第123章 今不如昔其五(1/1)

林婉悠悠的端上一杯茶:“你离开洛京以后,王爷从未放弃过找你,日日消沉,夜夜喝醉,总是一个人在云悦轩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等着你的消息。云悦轩天天保留着你曾经在此的模样,王爷天天在等着你回来!”

见殷灼颜绷着脸正坐着,双眸死死盯着石桌,不确定是否在认真听,但她还是一一道来,她所知的任何一件事,他的情、他的心,她一点都不曾遗落。

“当王爷知道芮牟洪涝时,整个人像失了魂,他消失了,他像只负重伤的猛兽,躲起来舔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咽下伤痛。直到二公子回京,确定你安然无恙,他的心才有了一线生机。但他仍不知你在何处,他的落寞、他的无能为力,怎么也伪装不了,深拧的眉头泄露着他的心事,而那心事便是你!”

“王爷统兵西越关,抵抗哈必国的进犯,如今皇上圣体违和,洛京局势不明,常笑只是奉命保护你才带你回云悦轩,你且先留在云悦轩,一切事等王爷从边关回来再议可好?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我相信王爷之所以犯错,是因为他的在乎,请你给一个机会给他,别轻易抹杀这一切!好吗?”

她缓缓闭上双眸,冷冷道:“我不要留在这里!”

林婉扯动嘴角,瞥了一眼左右,皆是面无表情的侍卫,干咳一声:“我让他们撤出云悦轩可好?你若不喜欢留在云悦轩,瑨王府随你指个地方,我即刻令人收拾!”

殷灼颜一字一顿道:“我不要留在瑨王府!”

“就这样决定好了,我马上让常笑将人撤出云悦轩。”林婉笑笑,强歪解她的意思,逃也似的离开了云悦轩。

“淑夫人——”

文季遥唤着她仓皇的脚步,扫了一眼云悦轩的月洞门,笑了一笑:“她可是在云悦轩?”

林婉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将情况跟他大概说了一下。

文季遥摇摇头:“如今他不在,瑨王府怕是没人能压制住她!”

“文将军,可有法子想想?”

他重重叹了口气:“难哪!除非她心甘情愿留下来!”

林婉苦笑,费尽口舌也不见她有些动容,她一心想离开,区区瑨王府的侍卫她又怎放在眼里,离开是早晚的事!

剑眉扬了一扬,文季遥微微一笑:“或许该带她去一个地方,能打动她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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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灼颜不情不愿的任林婉拉着她进了明晴院,闷哼一声:“你为何带我到这里?”

林婉笑笑:“王爷的书房有不少藏书,挑几本看看如何?”

“我才不进他的书房!我也不看他的书!”

林婉可不管她使些小性子,推搡着她进了书房:“权当陪陪我如何?”

如意料中一般,书房里挂着的那幅画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缓缓抬手,轻抚着画,唇畔有丝复杂的笑意,低喃道:“狄丹国、洛河、柳湘桥,原来你真的没有骗我,我和你确实见过!”

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林婉心下一阵忐忑,见她搬过凳子,两下将画取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卷好,拿着画卷就出书房,林婉心一慌,急追上去拦住她,画是他最珍爱的,即便是画中的主人,没有他的同意也不能取走。不禁暗暗埋怨文季遥,想得都是什么馊主意,这下闹开了去,怕是难于收拾。

林婉冒着冷汗,委婉的劝她留下画。

殷灼颜翻了一个白眼,振振有词:“这是我的画,不是他的!”

“可是,这是,这是——”她吞吐了好一下,心一横:“这幅画如同王爷的命,你拿走画岂不等于要了王爷的命!”

她冷哼一声:“没见过他那么无耻的,竟然抢了别人的画!我才不把画留给他!”

林婉脸颊的肌肉不停抽动着,软声道:“你若想要这画,王爷定不会拒绝,只是至少该跟王爷说一声,不如我先保管着,免得弄坏了可好?”

“不!这是我的!”

殷灼颜毫不退让,林婉眉头锁紧,正思忖着如何拿回画,几个身影款款近前。

曼瑶淡淡一笑,化解两人的对峙:“见过王妃!”

见曼瑶已向殷灼颜行礼,其余几人更是不敢怠慢,一一福身行礼。

她闷哼一声,手微攥紧画:“我不是什么王妃!”

曼瑶微叹了口气:“王妃说到哪去了,自始至终,王爷心中只认定你是王妃,当初不过是皇后一时失言,方册封我为王妃的,如今王妃回府,等王爷回来,再让皇后免去我的王妃之位如何?”

习玉娇咯咯一笑,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画卷:“王妃离京近一年可清减了不少,这里站着也累了些,不妨到翠景园坐坐如何?”

吕秋素和贺语蓉亦应声赞同。

林婉瞥了一眼阿珠微突起的肚子,干咳一声:“王妃身子累了些,我先送她回云悦轩歇歇!”

漠然的眼神淡淡扫过几人,落在阿珠身上,殷灼颜嘴角轻勾:“这位又是瑨王爷的什么夫人?第一次见呢!”

习玉娇笑了一笑,讥诮道:“王妃,王爷还未正式纳阿珠为夫人,只不过看在阿珠怀有王爷骨肉的份上方留她在王府的!”

殷灼颜轻笑出声:“瑨王爷真是好兴致啊!不过也对,多纳位夫人还是好的,至少子嗣多一些,免得无人送终!我走了,若又伤到瑨王爷的子嗣,那罪我可担当不起!”

一句话令几人脸色惨白,尚未回过神来,娇媚的声音又入耳:“淑夫人,别费心思了,瑨王爷出征,回不回的来还不一定,我还不想当寡妇!即便回来,搞不好缺胳膊少腿的,我留下来岂不亏了?天下勇猛的男人多了去了,我可不至于在瑨王府委屈自己!区区一个瑨王府算得了什么!”

连一旁久历风雨的常笑都呆愣住,更别提已面无血色的几人,直到殷灼颜扬长而去,几人仍错愕久久。

常笑紧握双拳,愤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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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若非我出那个馊主意,定然不会有如今的局面!”文季遥一个劲的斥责自己。

“也是我的疏忽,若当时她们几个不凑热闹,她又怎会——”林婉叹了口气,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即便他不追究,一旦传到宫里,那还了得?况且皇后一直对她不甚友好,只怕这样一来,她和他离得是越来越远!

“王爷看走眼了,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常笑冷着脸,悔恨一直未对她下手,凭着那几句话,足于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常笑,不可意气用事,她只是一时失言,她既回暖香馆,你马上派人保护她,一切事情等他回来再说!”

“文将军——”

文季遥摇头叹了口气:“你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性,不管殷灼颜如何说,如何做,你只需要记住一点,那就是他对她的情绝非一般。他们之间,还轮不到我们插手!而且若殷灼颜真是那样的女子,你以为他会对她动情么?”

常笑扯扯嘴角,沉默不语,瞥见文季遥探究的看着自己,调整了一下气息:“我马上派人到暖香馆!”

文季遥目送着他离去,又是长叹了口气。

林婉举步走到他身边,看了看常笑的背影,察觉到其中的不寻常,试探的问道:“文将军,可是有些不妥?”

他笑了一笑,摇摇头:“有淑夫人主持大局,怎还会有些不妥呢?殷灼颜之事,淑夫人勿须担忧,一旦他回京,会有好法子解决的!姑且先让殷灼颜留在暖香馆吧,二公子之事对她来说,着实是不小的打击!”

林婉轻轻点点头,岂止是不小的打击呢?昔日两人的炙浓情意又在眼前,如今却是阴阳相隔,无处回首,眼眶不觉又是一阵热,上天是怎样的捉弄人啊,怎可以就那样将这些痛加诸与他们身上?是在嫉妒吗?

“怎么了?”见她有些不对劲,文季遥关切的问道。

林婉强扯出一丝笑:“谢文将军关心,只是想起一些事而已!”

她没再多说,告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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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他吗?”萧泽沉声问道。

“是!属下刚开始也觉得不过是百姓讹传,细查之下,溱王爷最为可疑!”

“可查出他因何要对殷潇庭下手?”

莫轻寒摇摇头:“属下不敢妄测!”

萧泽叹了口气,脸色凝重起来,暗忖,萧颂之所以对殷潇庭下手,是想打击殷正良、对付自己吗?圣体违和,他虽为太子,有朝中重臣力挺,但想要坐稳皇位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萧凉宸是自己的同胞兄弟,未必会与自己争夺皇位,但还有手握重权的萧颂和萧勉。

皇位,真的那么重要吗?即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又如何?有些东西,不是权力可以要来的。比如,她的心!他缓缓出了殿,他最想要的是她的心哪,若是能要到她的心,不做皇帝也罢。

他出了宫直奔烟雨坊,前几日,她被掳回瑨王府,心慌了,尚未有行动,她已离开了瑨王府,却一如既往的在烟雨坊买醉。她总是不言不语,忧郁的脸、含泪的眼,他不知该怎么去安慰。

萧泽轻步进了水榭,见她闭着眼睛,背靠着圆柱坐着,手中还提着一壶酒,眉心收了一下,上前夺下她手中的酒壶:“别喝太多,伤身子!”

殷灼颜抬眸扫了他一眼,不反驳,抢过他手中的酒壶,往嘴里猛倒酒。

萧泽轻呼口气,黯然坐下,默默的提起桌上的酒壶,喝了几口酒,淡淡道:“我送你回瑨王府!”

她眨着眼眸瞧了他两眼,咯咯一笑:“我可不想当寡妇!”

他想笑,嘴角却僵的厉害,萧颂竟敢对殷潇庭下手,就不担保不对她下手,而唯一能保全她的怕只有瑨王府,他不想让她有任何的危险,温声道:“西越关已有消息传来,说四弟已歼灭哈必国主力军,不多时即可返回洛京!”

“关我何事?!”

萧泽咽咽口水,他不想,很不想再把她推到别人的怀里,但是只要她安然,一切对他来说,就都微不足道:“你现在仍是瑨王妃!”

殷灼颜笑着摇摇头,仰头喝了一口酒:“你是来跟我说这些的么?如果是,滚——”

“灼颜——”

“滚!我再也不要看见你!”手中的酒壶“砰”一声摔了出去。

萧泽捏捏眉心,如何能跟她说明呢?一旦说出事实,她必定会找萧颂算账,而自己身处宫中,并不能确保她的安虞,而且若萧颂想对付的是殷正良和他,那么将她留住身边即是置她于险境哪!想着愈是烦躁,他没再说什么,寂寥离开了烟雨坊。

闻声而来的云娘瞥了一眼地上破碎的酒壶,微摇摇头:“怎么又发脾气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太子,而且这些日子一直对你照顾有加,你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该把气撒在他身上哪!”微叹了口气,她柔声道:“别喝了,我让无影送你回暖香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