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城桓回狄丹国了?”她狐疑的看着他。
萧泽肯定的点点头:“现在想是已经离洛京三十多里了。”
她低低哦了一声,微垂下眸,心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是说要去将军府吗?”他挑起眉头:“若还想着宗城桓,怕是天黑也到不了将军府!”
她翻了一个白眼,回头唤了声:“无影,快点,去将军府!”
见她疾步而行,他长吐口气,快步跟上去,待抵达将军府方得以悠然坐下,饮了口茶,淡淡扫了一眼谢长青:“可是惊扰了谢将军?”
“太子殿下和瑨王妃亲临将军府,是何等的荣幸!”谢长青豪爽笑着。
萧泽扬起眉:“谢翎呢?”
“这——”
殷灼颜嘴角轻勾:“太子殿下专程拜访令千金,谢将军怎能拂了太子殿下的意呢?”
“怎敢,怎敢!”谢长青干咳两声,忙传人去唤谢翎。
片刻,只见一个少女穿着淡绿衫子,快步进了大厅,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她的服饰打扮不如何华贵,却是悦目赏眼。
萧泽笑笑,意味深长的看向殷灼颜:“怪不得你偏要到将军府呢,风度翩翩的谢翎谢公子变成窈窕淑女,确实是有些意思!”
谢翎有些尴尬的扯扯嘴角,恭敬道了一个福:“以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我们出去走走!”殷灼颜一把挽住她的胳膊。
几乎是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谢翎嘟喃着,任由她拽着出了将军府:“这是要去何处?”
萧泽淡淡一笑,长呼口气:“本殿下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不如去骑马如何?顺道叫上二公子!”
“那是一定要的!怎么少了我二哥呢?”
她甜甜笑着,直领着两人找殷潇庭。
殷潇庭淡淡扫了一眼谢翎,捂嘴轻咳一声:“倒真有些不习惯呢!”
殷灼颜悄翻了一个白眼,施施然挽上他的胳膊:“莫非二哥喜欢男装的谢翎?”
他有些不自在:“不是说去骑马吗?走吧!”
湛蓝的天、清净的云,明丽的阳光、鲜鲜的草香,几人策马奔腾,卷落一路马琴声,似悠悠的长调回响于草原。
萧泽默默看着勒马轻擦额际汗珠的她,深吸口气,忧伤又坚定的道:“灼颜,那日我对你说的句句都是真心,我不想再逃避,只要你说一声,我无怨无悔!”
她回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募地嫣然一笑,盈盈道:“太子殿下此话当真?”
他肯定的点点头:“绝不虚言!”
“我永远记得你说的!”
她大喊一声,策马奔去,他扬唇笑了一笑,策马跟了上去。
谢翎望着马背上一红一白的身影,明知不该,却还是生了些许羡慕,眼底掠过一丝黯然,不由瞟了一眼殷潇庭,正与他淡淡的目光相遇,一时两人皆无语。
殷潇庭紧抓缰绳,别开目光:“那日之事对不起!”
“驾”他喝了一声,疾奔而去,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似有一丝曙光直达阴霾的心窝。
宗城桓悄然立于一隅,毫不显眼,却能清楚的远望着她,直到那抹红愈来愈模糊,深深吸了口气,我不会和你告别,因为我必和你再见,天下若在我手,你必属于我!
他缓缓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去。
殷灼颜气冲冲的进了云悦轩,瞥见他慵懒躺着水榭的软榻上喝酒,瞪了一眼紧跟身后的雨竹,直奔他面前:“让你的人别再跟着我,离我远点!”
见她噔噔进了房,萧凉宸微拧起眉心,目光淡淡扫向恭立一侧的雨竹,未出声已皆是询问。
雨竹微低垂着头,如实禀报道:“王妃和二公子骑马的时候,二公子怀疑属下的身份,太子殿下的人和无影就向属下动手,属下,属下——”
他冷哼一声,眯起眼:“殷潇庭!”
“王爷,属下——”
萧凉宸摆摆手:“你和冬莲先回去,让石晏派人到丞相府接人!”
雨竹领命出了云悦轩。
他抿了口酒,嘴角斜斜勾起,殷潇庭,本王小看了你!你既能成为天下第一绸缎庄的大东家,自是有着独到的目光,辩出雨竹的身份也不足为奇。想起她刚气鼓鼓的模样,不由摇摇头,谈何修身养性,在她面前,皆是不值一提,微叹了口气,他敛衣幽幽进了房,瞧着拼命往嘴里塞着各种水果的殷灼颜,头隐隐作痛:“你是在向本王挑战么?”
她嘴里塞得鼓鼓的,恨恨的盯着他,手仍不闲着往嘴里塞着。
萧凉宸上前握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的任性:“你到底想向本王证明什么?!本王如此纵容你还不够吗?”
殷灼颜瞪大双眸,急急吞咽着,大嚷道:“我不要你的纵容,我不要呆在瑨王府,我不要见到你!”
他眼一冷,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你喜欢萧泽?”
“是又如何?”她高傲的瞪着他。
“本王不准!”他倏忽紧搂住她,紧密拥吻卸掉了她坚强的防备,她渐渐浑身发软,萧凉宸顺势除掉两人身上的束缚将她放躺在地上,压在上面继续销魂、狂焰的激情,在她步步的撤退中,侵袭而入。
一意的攻占卸掉她身上所有的气力,她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乖一点!”瞧见她双眸紧闭,狠咬住唇,他俯头附在她耳际,哑着声道:“抱紧我!”
迷蒙的双眸看不清他的脸,倔强的挣扎了一下,她难熬的扶住他的肩,却使身子更紧地蕴贴着他,加剧他的驰骋。
清泪滑过脸颊,她再一次狠狠咬上他的肩膀,夹杂着委屈和快意,得到的是他更为猛烈的熊熊烈火。
“淑夫人!”兰心、梅香两人福身行礼。
林婉淡笑:“可是昨晚回府的?”
兰心应道:“回淑夫人,是昨晚回府的。”
“王妃可起身了?”
两人相视一眼,小脸霎红,兰心细语道:“想是昨夜乏了些,王妃现仍未起身。”
林婉清清嗓子:“兰心,今日是初一,问问王妃可去碧慈寺上香。”
兰心点头应是,轻步进了房。
不多时,房内传来重物跌落的闷沉声,随之是一句愤愤的声音:“该死的萧凉宸!我绝不让他再进云悦轩!”
林婉暗捏了下眉心,胆敢如此对他的,天下独一人而已,其实他一直纵着她、一直容着她,若不然,以她的那些放肆足够让她的脑袋搬家好几次,只是,他有没有发觉,而她,又是不是被他的屡屡盛怒蒙蔽其中?
隐隐听见柔声细语的抚慰声,而后见兰心漾着笑容出了房:“淑夫人,王妃请您先准备准备,她梳洗一下即可动身!”
林婉答了一声,命嫣儿先去知会万喜准备一下。
一切打点妥当,林婉与曼瑶几人在府外侯了好一会儿,方见殷灼颜姗姗而来。
她懒懒的扫了几人一眼,目光落在淡紫衣衫的曼瑶身上,轻吸口气,踩着木方凳上了马车,稳稳坐妥后,曼声唤了一声:“媛夫人——”
几人相觑了一眼,林婉微叹了口气,历来是自己与她同乘一辆马车的,今日这般又是为哪般,下意识瞥了眼曼瑶,轻咳一声,示意吕秋素上车。
马车缓缓而行,吕秋素看着斜靠着马车闭眼假寐的她,张扬的她到底有颗怎样的心,乐悲笑痛,又岂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唇畔淡淡一扬:“王妃清减了一些!”
“事事不如意,怎能不清减?”
“王妃向来心境澄明,怎会有不如意之事呢?”
殷灼颜幽幽睁开眼,足足看了她好一会儿,轻笑道:“你倒挺有意思的!”
那样的眸子、那样的目光,灼人异常,吕秋素有些不自在的扯扯嘴角。
她只笑,淡淡的笑,复又轻闭上眼睛,良久,淡淡蹦出一句:“改日请媛夫人喝杯酒如何?”
惊奇吞在喉咙,吕秋素颌首恭敬回道:“谢谢王妃!”
碧慈寺坐落于京都东南郊的青莲山东麓,规模宏大、气势雅观,古木葱茏、梵音缭绕、香烟缥缈、如人间净境。整个碧慈寺布置,以排列的六进院落为主体,南北各配一组院落,层层殿堂依山叠起,五百多级阶梯式地势而形成的特殊布局。外围两个跨院建有百余间居士寮房,为居士修学佛法之用。
一行人拾梯而上,进了山门直达大雄宝殿进香。
曼瑶暗暗观察着殷灼颜,但见她自入山门,一脸虔诚,心下有些疑虑,那样乖张的她又怎会有如此的心境?
进香后殷灼颜领着无影、兰心进了院落,曼瑶见兰心提着一个竹篮,微微一笑:“不知王妃去何处?”
“王妃与碧慈寺的空无大师相交甚深,每次进香总是要跟大师研谈研谈。这次皇上赏了些水果,王妃拿些给空无大师尝尝呢!”
曼瑶淡笑,见吕秋素和贺语蓉相携而去,轻声问道:“淑夫人有何打算?”
她歉然一笑:“昭夫人先歇息歇息,四处看看,我去见一个故人!”
曼瑶颌首应了一声。
林婉吩咐兰儿和万喜小心侍候,领着嫣儿往青莲宝塔而去。
故人?望着远去的背影,她微挑眉,扫了眼四周,甚是无趣,粉唇轻勾了一下,支开万喜,悄悄尾随林婉而去。
青莲宝塔坐落于碧慈寺最里的院落中,位居最高,登上可俯瞰青莲山之下的景色。塔院的院门处立有一座汉白玉的石牌坊,雕刻精美,有雄狮、祥云、仙鹤、二龙戏珠等造形图案。石坊后面建有一御制碑亭,碑文介绍金刚宝座塔的由来。碑亭后是一座白玉石梯,拾梯而上则是青莲宝塔。
塔阶前一个青衣男子负手静立着,衣摆随山风飘逸,如玉树临风,风姿潇洒。
林婉缓缓近前,笑着掏出几个小果:“是皇上赏给她的,她提了一篮给我,特地留了几个给你!”
“谢谢你!”他接过小果,抚摸着手中的小果,略微清瘦的脸温柔至极,温润道:“那几日她留在碧慈寺的时候,我去看过她!”
林婉微叹了口气,将近来发生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双拳微握了一握:“瑨王爷是不是很宠她?”
“王爷的心思难懂,王妃的心思更是难于琢磨,如今王妃仍在想着离开瑨王府!”
他叹了口气:“是我负了她!我等会就下山去寻只与小妖一般的猫,为她解解闷!”
林婉点点头:“也好,若是寻到了,找人捎信给我,我送给她!”
“婉儿,真的谢谢你!谢谢你一直替我照顾着她!”
她柔柔一笑:“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
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什么?!”林婉突感一阵头疼,不可置信的看着万喜:“你是说王妃跑了?”
万喜擦了把汗,点点头:“出了山门一溜烟不见了!”
“会不会是王妃嫌闷,先回府了?”吕秋素干咳一声,话一出口,已知此话有多牵强。
贺语蓉插嘴道:“王府对于王妃来说更是乏闷呢?”
曼瑶高深莫测的扫了林婉一眼,温然道:“想来王妃是出去散散心了,不如先回府,或许王妃晚些时候就回府了!”
林婉叹了口气:“不如先回府吧,昭夫人身子要紧,兴许王妃只是去香云楼坐坐!”
几人点头赞同,林婉带着些忐忑上了马车,心里暗暗着急,想着今早她愤愤的话语,必定是生气了,料是又是一番折腾。
曼瑶倚着软垫,不做声色的打量着林婉:身穿藕色纱裙,容颜娟好、明眸皓齿,神色间有着一份温柔,细细端详,满身尽是秀气。她心道:林婉,你之所以不争宠是因为你心中已有他人吗?于是,一切对你来说都无所谓!而我,该不该替你掩饰这一切?
“不知淑夫人碧慈寺的故人是何人,改日想与淑夫人同去拜访拜访,也好多一个说话的人儿。”
她艰难地笑笑:“只是一个远房亲戚而已,怕唐突昭夫人,不敢擅自做主!”
曼瑶淡笑不语。
暮色渐渐深沉,萧凉宸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沉声道:“石晏,带人去香云楼和烟雨坊,见到她给本王绑回来!”
石晏领命匆匆而去。
林婉偷捏了一把汗,一边暗下说服自己,一边道:“王爷,或许王妃只是到香云楼尝尝鲜,晚些时候也就回府了。”
他冷哼一声:“她自恃殷潇庭对她的宠爱,无法无天,何曾将本王放在眼里?”
瞥了一眼绷着脸喝着酒的他,林婉默然静坐,对她佩服得是五体投地,胆敢一再直面挑战至高权力的,独她一人,如今只希望石晏能在香云楼和烟雨坊寻到她,否则,又起风波。
皓月当空,石晏匆匆回府,林婉一见他,心凉了半截,“啪啪”刺耳的碎裂声直穿耳际,她身子颤了一颤,低垂着的眼眸心惊的看着满地的碎片,大气不敢喘一个。
他深吸口气,快步出了大厅,直回明晴院书房。
冷坐良久,心下生了些许后悔,明知她是折腾人的女子,却还是要了她,致使一再的沦落到如此地步,又是久久,他轻哼一声:殷灼颜,你如此不识好歹,本王随你就是!
房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他不悦的拧起眉,正欲出声喝斥,听得门外万喜小心翼翼的禀报声:“王爷,王妃回府了!”
眉心缓缓舒展开,他不咸不淡应了声。
万喜侯立房外,眨了几眼,有些纳闷他的无动于衷,干咳一声:“王爷,像是出了些事!”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随她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话虽冷淡,他迟疑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出了书房,往云悦轩而去。
正欲进房,听见动静自房内出来的林婉温柔的拦住了他:“王爷,王妃身子不便,不如——”
凌厉的目光一扫,他讪讪道:“婉儿又想替她掩饰什么?”
“王爷——”
林婉拦不住他,只能干着急的瞧着他直进内室。
他眯眼扫了一眼屏风后的殷灼颜,沉声道:“舍得回来了?”
“王爷,妾身一时贪玩,误了时辰,还望王爷恕罪。今日身子实在不方便,请王爷移驾!”
“殷灼颜——”
“王爷!”林婉再次大着胆子,柔声打断他:“王爷,时候已不早了,请王爷早些安置!”
精明的目光盯了一下屏风后的身影,他没再吭声,扫了一眼林婉,冷着脸出了房。
林婉确定他出了云悦轩,不由长舒口气,急忙进了内室,扶她在床上坐下:“兰心,药呢?”
兰心颤抖着手取来药:“淑夫人——”
林婉捧着她的脸,心疼的问道:“是谁下如此狠手,何人敢对你下手?”
她轻轻吸吸鼻子:“没事,不过是掌掴而已,又不是没有被打过?”
林婉小心翼翼的往红肿的脸颊上药,见她吃痛的咬紧牙关,眼眶顿时晶莹,颤声道:“为何不告诉王爷?一切事有王爷做主!”
“是我自讨苦吃而已,何须他做主,他没责罚我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林婉嗫嚅道:“是皇后下的手么?”
她是瑨王妃,一般人怎敢如此对她,而皇上和太子对她皆很不一般,万万不会下如此狠手,除了皇后,再找不到第二人。
她颤了颤,安慰道:“没事,不用担心,几天就能痊愈!”
“别什么都一个人扛,会很累的,也会让关心、爱护你的人都心碎!”
殷灼颜艰难笑笑:“不是有你吗?还有兰心、无影呢!小事而已!”
“可是你脸上的伤始终掩不了人耳目,不妨跟王爷——”
“我去碧慈寺呆上几天!”她淡淡道,沉默了一下,又不放心的叮嘱道:“别告诉我二哥!”
林婉默默的点点头,你只知道不让你二哥担心、只知道依仗你二哥,其他人呢?王爷呢?是不是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