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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原白马寺高僧法显欲携四位同行,于五日后西行求法。”

四月下旬,卫朔正在处理政务,从侍卫康龙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

在此次中原整顿中,除了世家豪强外,就属佛教损失巨大。

不仅大量寺院田产被剥夺,连北方佛教中心白马寺也成了一片废墟。

法显心中苦闷可想而知,但佛门煽动民乱乃不争事实,佛门藏污纳垢也是他亲眼所见。

失望之余,法显决定西行求法,以为东土带来正宗佛法。

“嘿嘿,没想到法显还是走上了西行之路!”

卫朔放下纸笔,坐在那儿思索起来。

华夏民族虽然得天独厚,占据了东亚最富饶的一片土地,并由此开启了千年盛世。

但古语有云:“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为了避免华夏走向原有命运,他觉得有必要开阔华夏民族视野。

更何况民族进步与发展,不能靠闭门造车、固步自封,必须对外展开交流。

卫朔来自现代,他的眼光要比当世任何人看得更远。

当众人只顾盯着脚下这片土地时,他的目光已跳出了狭小中土,越过浩瀚大洋、无边大陆投向了世界四方。

其中三个地方吸引了他最大注意,其一自然是西方罗马帝国。

作为当前世上仅存的两大文明古国之一,对华夏来说,罗马好比是一面镜子。

欧洲蛮人都能在古希腊、古罗马文化基础上,诞生了文艺复兴,开启了现代文明,华夏为何不能更上一层楼?

除了西方罗马帝国之外,美洲大陆与澳洲也是未来开拓目标之一。

前往美洲主要是为了寻找高产作物,至于澳洲则将来华夏最重要的移民地。

卫朔不是没想过横渡太平洋、殖民民美洲,但以目前航海技术而言简直难于青天。

而澳洲相对来说简单一些,可即使如此,没有百十年估计也消化不了澳洲。

提起美洲,卫朔不禁又想起了现代网络上或文史界曾广为流传的一个传说。

周武灭商时,淮夷将军攸侯喜带领殷商遗民东渡“天之浮桥”,来到美洲并成为了后来的印第安人,即“殷地安人”。

当然了,这不过是一些人自欺欺人罢了,其实印第安与殷商人之间毫无关系。

但这不妨碍卫朔用之推动海外冒险。

毕竟在华夏传统文化下,你很难让古人像大航海时代西方人那样为了钱去冒险。

可若是冠以寻找炎黄苗裔后代为名,想必定有不少人愿意尝试一下。

至于法显,卫朔忽然很想见见这位高僧,最好能说服对方将沿途地理、民情记录下来。

翌日一大早,法显受邀来到了太极殿上。

法显已六十岁了,能在这个年龄做出西行求法决定,可见他求取真经意志十分坚定。

今天把发现招来,卫朔已决定对其西行资助一二,以好方便他开口求人办事。

“听说大师要去天竺求取真经,可有此事?”

“阿弥陀佛,确实如此。”

“贫僧有感于佛门典籍残缺不全,想去天竺求取真经,以此来完善佛门清规戒律。”

卫朔不管法显去取什么真经,反正取来也没什么卵用,日后华夏必是新天师道天下。

不过,他非常希望法显在取经之余,给他带来中亚、南亚一带地理民情。

“大师可知如何才可以到达天竺?”

“不知!”

“额?!”

这一句话差点儿没把卫朔噎死,他凝眉看了法显一眼,却见其面上古波不惊。

如此看来,法显是真的不知具体路线,当然了这也不算意外。

在当前这个年代,除了少数商人之外,估计也没多少人了解西方世界。

想了一下,卫朔提起笔在纸上画了一副草图,这是历史上玄奘法师西行时所走路线。

虽然路途遥远了些,但在眼前这个年代,却是一条很成熟的到印度的路线,也是被证明到印度可行的路线。

因为这条路线与有汉以来,商旅们走了数百年的丝绸之路,是一条路。

画完地图后,卫朔将其递给了法显。

“这是孤根据商贾描述大致描绘出来的西行路线。”

“大师据此西行,只要不是倒霉到半路丢了性命,几乎可安全抵达天竺。”

“阿弥陀佛,多谢殿下!”

法显拿着地图很激动,他很清楚这份地图的重要性,让他对西行充满信心。

然激动之余,法显不由暗暗嘀咕,雍王一向不待见佛门,为何会给他地图?

在他心中,官府不阻止西行已是得天之幸,哪会想到有今天这一幕!

“阿弥陀佛,不知殿下……”

卫朔摆摆手,打断了法显道:“希望大师明白,孤对佛门没有偏见,只是对打着佛门旗号欺世盗名之辈不满。”

“今后只要佛门遵照河西规矩来,自可安然无恙。”

法显闻言不由暗暗撇了撇嘴,别看雍王说得好听,不会打压佛教。

可新天师道背后有官府明目支持,佛教想要有所发展何其难也!

不过,雍王能如此表态,至少也让他松了口气,不用担心河西灭佛。

正当法显心思乱转时,却听雍王又开口道:“孤给你地图,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请殿下明言,贫僧一定尽力而为。”

“虽然迫于身份缘故,孤不能给大师更多支持,只能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除了这张地图外,孤还会让内阁给你开具一份文书,以方便大师路上通行。”

“孤只希望大师西行途中,将沿途地理民情记录下来,尤其西域以西、天竺诸国。”

“只是这些?”法显有些不敢相信道。

“只此一件!不过内容自是越详细越好,不知大师是否应允?”

“阿弥陀佛,贫僧答应了。”

“好!孤预先祝大师一路顺风。”

“多谢殿下,贫僧告辞。”

“对了,忘了提醒大师。”

“这条路被称为绝路,大部分路段荒无人迹,而且各地战乱不断,希望大师好自为之。”

临别时,卫朔又叮嘱了法显几句。

法显听了卫朔讲解路上艰难,并未露出丝毫畏惧之色,只把西行当成一次长途旅行。

他牢牢记住了各种危险提醒和简单的应对方法,并答应卫朔一定会记录沿途山川地貌与人情风俗。

……

在法显西行后不久,寇谦之从长安匆匆来到了洛阳。

显然他听说了有关法显与雍王之间对话的传闻,虽然寇谦之并不担心雍王改信佛教。

但对于任何有可能降低新天师道在雍王心目中地位的事情,他都会重视起来。

“咦?寇天师?你怎么来了?难得教中发生了变故?”

“不不不!此次贫道是专门来视察新天师道在中原传教情况。”

“哦,那情况如何?”

“一切很顺利,在各地官府、道长努力下,新天师道正以极快速度在底层传播。”

“嗯,不错!回去转告你师父,替孤向他道一声辛苦了。”

“这些年来,新天师道为稳定河西做出了卓越贡献,孤不会忘记。”

“能为殿下做事,此乃贫道师徒荣幸。”

“若非殿下一力支持,我新天师道也不会今日之盛世。”

寒暄过后,寇谦之犹豫再三,忽然一咬牙问:“听说殿下派了一位佛门高僧西行求法?”

“什么?!孤派高僧去求法?这是谁说的?”卫朔皱眉道。

“如今外界都传遍了,说殿下让法显大师前往天竺求取真经,还给了他一张地图。”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法显大师西行是其自发行为,与孤有何干系?”

“不过,孤倒是真给了他一张地图。”

原本寇谦之亲耳听到卫朔否认与法显西行有关,不禁松了口气,可后面一句却又让他把心提了起来。

见寇谦之一副心怀惴惴的样子,卫朔不禁笑了,同时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