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白素手又在妆奁里练了几枚素银簪子,一一整齐的摆在柚木桌面上,似乎还没有下决心要佩戴那一支的好:“绿波是府中的一等丫鬟,您可要给她找户好人家,千万别亏待着她。”

廖婆子微微蹙眉:“恐怕这事不好办吧,这绿波虽然呆在小姐身边那么多年了,可她却是二夫人从千百人之中给您挑选的,若您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这个丫头给嫁出去,岂不是让二夫人心中膈应吗?到时候她会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您,您可要好好想清楚才行。”

裴玉娇微微一笑,眼中的厉光骤然而逝,她终究是选定了一枚如意头的素银簪子递给了身后的婆子:“正是因为她是二娘身边的人,纵然我给了她多少的好处,她都养不熟,这样的人留在我的身边,始终是个祸害。万一她想暗地里捅我一刀,到时候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不是。现在府中已是暗波汹涌,我也得趁机拔去身边锐利的钉子才行。”

廖婆子小心翼翼的将那枚簪子插入了对方的云髻之中,那双老迈的手却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庆幸还是因为骇怕。

裴玉娇将剩下的几枚簪子全都归拢起来,放到了一个约莫七寸的小盒子里,又往里面放了些金叶子:“这些就当是我这个做主子的给绿波的嫁妆,这王孙贵胄家的管家仆人自然不能选,如果要让她过的幸福的话,唯有劳烦嬷嬷到田野乡间走一趟,也不求男家有多富足,只要能够养活妻儿即可。绿波是相府的大丫鬟,自然不能为妾,可她毕竟是低贱的家生奴才,若是为嫡妻也难免为难了那些良家男子,你去瞧瞧若是哪家有意娶续弦填房的话,不妨与之说道说道。”

廖婆子接过那沉甸甸的匣子,县主这番举措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这绿波没来天水阁之前也就是个浣衣劈柴的下房丫鬟,当年莫氏将她安排在天水阁中,一来是为了给县主难堪,二来能给她一个恩情让她忠心于自己。

如今县主这样做,不但能够折断对方的眼线,更是在向莫氏下战帖,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次自己要来真的了。

裴玉娇转身来到了墙边,拉开了那幅不和谐的仕女赏花图,一个盖着白布的牌位悚然树立在那里。

她掀开白布,痛苦的摩挲着牌位上被烧焦的地方,每摩挲一次对莫氏的恨也多了一分。

“县主,时辰差不多了,若是再晚的话,老祖宗恐怕要歇下了。”在适当的时候,廖婆子轻语提醒着,这老祖宗可是有午睡的习惯,一旦她睡下了,纵然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再去打搅她。

裴玉娇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画卷,她对着铜镜练习了数次,终于练就了那副扶风弱柳我见犹怜的可怜劲。

老太太虽是府中的老祖宗,可她为了图个清静,故意选择了位于犄角旮旯的松和院,自夫君故去后,也就省去了那些晨昏定省的繁文缛节,她将自己锁在了那个封闭的院落中,唯有遇上一些重大的节日这才走出来与子孙一同欢聚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