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是谁?”
太后问完话,她身后的侍女突然叫道。
黛卿由侍女与太后之间走出来,皇帝、戴贵妃、贤妃同时抬头看向她。
“你、你怎么在这!你是怎么进来的?”戴妙龄指着黛卿尖声问。
黛卿没有理她,朝太后一禀手:“钟灵山弟子,龙渊使臣,见过太后娘娘!您不必紧张,我是来给鸣皇瞧病的。”
话音落下,黛卿走到龙床边,嘭地推到风雪鸣,探上他的手腕。
“喂你做什么?你敢对皇上不敬?”
贤妃与戴贵妃上前来便想要阻止黛卿的动作。太后侍女、近身嬷嬷与贵妃侍女吓得一捂嘴,第一次见到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推皇上!
黛卿却说道:“别添乱,你们想让鸣皇活命,安心等候便是!”
“退下!”
太后倒是开明,喝退两个妃子,叫黛卿好好给皇帝看看。
片刻,黛卿探完了脉,丢进风雪鸣口里一颗药丸,拉他重新坐起,右手放在他的后背,输送内力,半盏茶的时间,黛卿忽然猛拍风雪鸣背后一掌。
却见他忽然张开口,由口中吐出一条细小的金蛇!
那蛇落地便想窜起去攻击别人,黛卿嗖地丢出一把磷粉,落到那蛇身上,霎时燃起一团火,只见那蛇在地上反滚了数圈,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焦尸气味,化为灰烬。
“这是什么?!”
太后一阵反胃,惊恐地问道。这么个可怕的恶心东西,竟是从她皇儿嘴里吐出来的!
黛卿叫贤妃来服侍皇帝,她离开龙床边,面向太后,回道:“禀太后,这是金蛇蛊。也就是说,鸣皇被人下了蛊。此物只是一般的活蛊,我用圣药可以逼它出来。若是遇到厉害些的蛊虫,我也便束手无策了!”
“哦!难怪太医们诊不出病因,原来是这种东西作祟。”太后一拍座椅扶手,怒道,“究竟何人这么大胆子,竟敢暗害皇帝?贵妃,听说这两日,皇帝一直是你在伺候着,不给哀家一个交代吗?”
戴贵妃闻言赶紧扑通跪下,辩白道:“母后,臣妾也不知因何会这样啊!望母后明察!”
黛卿睨了她一眼,朝太后一禀手:“太后,我的药不但驱蛊,还能治伤,鸣皇这里已无大碍,无需再召太医来看。眼下,谋害鸣皇真凶一事交由内侍省去查。贤妃留下来照顾,其他人便退下吧。太后也回宫歇息吧!”
闻听此言,太后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安下心来。然,心安之后,才意识到,这个龙渊使臣都干了什么事?
“贵使挽回哀家皇儿一条性命,哀家十分感激。不知贵使现居何处?”
“连城璧府。”
“嗯。”
太后点了点头,黛卿告退,太后挥退了戴贵妃,自己随后也出了皇帝的寝殿。
回宫的一路,皆对刚刚发生的事恍恍惚惚,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一时又因为皇帝的事所干扰而没有能想起来。直到嬷嬷提醒,突然冒出来学太后说话的龙渊特使,古里古怪,他怎会随意出入皇上寝殿?
太后终于明白,问题正是出在此人身上。他突然出现,单单是为皇帝诊病的?此人面善,又治好了皇帝,想来也不会对皇帝不利。
这样一想,太后稍稍放宽了心,随后叫人去查查黛卿的底。
黛卿跟在戴妙龄身后,行至一处回廊,戴妙龄突然转身,怒瞪黛卿:“你做什么跟着本宫?这里是皇家后院,外男不得入内!想叫本宫命人把你抓起来吗?”
黛卿一笑,抬手指了指前面:“过了那道门才是后宫。而且本公子瞧出来贵妃娘娘您,气色不妥,心慌气急心绪不宁,伴有乏力烧热,您有重症在身呐!”
“胡说!本宫身体好得很,没有你说的情况!”
戴妙龄严辞反驳,但眼中一簇暗光一闪而过,叫黛卿明显捕捉到了。
“是不是胡说贵妃心里清楚,不过,本公子必须告诫娘娘,您面色晦暗,湿症严重,对胎儿不利,您要当心啊!另外……”
黛卿拨拉开拦她的宫女,凑到贵妃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另外,你亏心事做得太多,想必昨晚就做了好几件!许是胎儿有你这样的母亲自行惭愧,不愿意投生到你的肚子里。嗯,当心,报应很快会找上你的哟!”
黛卿哈哈一笑,后又对着戴妙龄诡异一笑,转身走掉。
“你、你!气煞本宫!”
戴妙龄气得浑身直抖,指着黛卿的背影,一声咆哮。盯着她直至眼前消失,一拍栏杆,眼里怒火中烧,暗暗咬牙:诅咒本宫孩子,污蔑本宫,你等着,本宫一定要你无法活着回去龙渊国!
黛卿拐过一片宫墙,闪身隐到墙后,侧耳一听,似有大批的脚部踏地之声朝她这方汹涌而来。四下扫了一眼,飞身上树,借着繁茂枝叶的遮挡,遁入空间。
魅漓站在妙阙居前面,指路石旁,对着水月镜等候着黛卿,外面发生的一切,魅漓在水月镜里皆看得清清楚楚。
“你给那凤起皇帝下了什么药?”
他相信小相公才不会真的去救人了。
“知我者阿漓也。”黛卿诡秘一笑,随后眼前闪动起一片红雾来,“那是会让他生不如死的‘痛念’!不让他彻底尝尝悔恨的滋味,便让他轻易死了,我怎么甘心?!”
黛卿这个样子,魅漓不由在心底叹息一声:情之深恨之切,不知小相公是不是属于这一种?
“相公,这么多兵,是来抓你的?”
水月镜里忽现一队队的禁卫军,似乎在四下寻人。那领头的,不是太尉府的戴世龄吗?
黛卿道:“戴世龄名义上进宫是为告状,听说雪鸣皇突然病好,他们的计划必被打乱。他肯定会编造理由请旨拿我。另外,我治好了雪鸣皇,即便没有盗宝一事,亦等于和戴佐恭结下了深仇,看来咱们在京城一时无法安心住得了。”
“相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先在皇宫里转一圈再说。走!”
黛卿毫不在意眼下的局势,拉着魅漓在皇宫里翻找了近一个时辰,泄气之时,忽然,在无意间闯进了重明宫里的一间暗室。
暗室里安放着几颗硕大的夜明珠,照亮一切黑暗的角落,同时也照亮了暗室里搁置的每一件物品。
墙上有字画,柜子上有摆件,角落里有生长旺盛的花草。
然,再看这些足有百余件的东西,所呈现的、标注的,无一不是对一个人满满的思念与浓浓的情意。
此刻,魅漓瞧着墙上那些画中所描绘的人物,从少年到青年,各色表情姿态,所呈现的样貌,皆是一个人!而这个人,不是原本的小相公还会是谁?
每处的落款,盘龙御印戳盖,皆是“容曦念之”。容曦,便是风雪鸣的字号。
黛卿随手拿起一件东西,摆弄了两下,放回原位。再看她脸上,笑容发寒。
一块脏兮兮的破石头,都标注着哪年哪月卿儿相赠,至宝一样供在这么隐秘个地方,为什么在当初就不能多一点的相信她?
“供着这些东西,你不过是图个心安罢了!”
黛卿毫不客气地一挥袖,扫落桌子、柜子上摆放着的物品。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声中,她一抬头,发现一面墙上,明晃晃悬挂着的,正是她的长刀软甲!
沉闷的心情立即附上几丝喜悦,一招手,内力将长刀吸在手里,掂量掂量,刚好合手!
摘下软甲,连同长刀一起送入空间。一转身……
“阿漓?你在做什么!”
“啊,相公!这些都是你,多好看?阿漓皆要带走的。”
“喂,那些皆是他画的,你留着看算怎么回事?你躲开,我烧了这地方!”
“不要!阿漓管他谁画的!这些都是阿漓没有看见过的相公,阿漓把落款印章改成自己的,然后,这就是我画的!”
说话间,漓美人生怕黛卿过来抢,脱掉外衫铺在桌子上,动作神速地摘下所有带人像的画轴,包了一大包,抱在怀里紧紧护着。
“幼稚!”
黛卿真是被这男人奇怪的想法打败了!
拉过他送入空间,回手一把磷火,暗室中所有物品焚烧殆尽。算是把活在那个男人回忆里的她,随着熊熊的火势,一起幻灭……
黛卿找到了她的长刀软甲,却没有找到她的宝马明月照。
宝马是活物,可能伤了,也可能死了,不知还能不能有缘,再见到她的老伙计。
叹息一声,不再看因火势越来越大而乱作一团的重明宫殿,拉着魅漓闪身离去。
……
农历十一月初四,凤起雪鸣皇急症刚好,重明宫失火,急火攻心再次病倒。
当夜,戴贵妃噩梦连连,连惊带吓,流失了孩子。
十一月初五,凤起丞相、大司空、兵部吏部两位尚书等因急症不治,暴亡家中。
十一月初六,戴太尉还朝,与当朝太师、太傅、麒王等辅政,太后监国。
当日晚间,戴太尉请懿旨,以“假冒龙渊来使”,涉嫌谋害凤起诸多大员、谋害皇上、贵妃等等罪名,查封了连城璧府,全城搜捕魅漓黛卿。
然,那二人,乃至连城璧府里的所有人,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一月二十,凤起国兵营大方面爆发瘟疫,紧接着边关四方奇兵雄起,内忧外乱!
十二月初,梅花花香飘万里,雪花簌簌满地白。北国龙渊大司马主张,欲发兵支援凤起。
哪知刚刚传令调派兵力,忽闻东府蓝庭王司成耀举旗造反!前部正印先行官,竟是皇宫遭囚禁六、七年之久的前任蓝庭王司瑜,司连璧!
月余内,司瑜叔侄近水楼台,纷纷收复了东府小城,稳稳占据了龙渊东界,瓜分掉龙渊五分之一的国土。
这样一来,龙渊无暇他顾,又值冬日,地势难行,两军交战亦是困难,遂只是各自增兵,占据一方,等到来年开春,再行开战。
今天是农历三十,除夕夜,太尉府里正在准备新年守岁。
因为这一个月最为寒冷,各方战事稍平,大家倒能安安心心过个好年。
只是,其他人或许能过个好年,而凤起太尉,注定是过不好了。当夜半钟鼓敲响之前,戴佐恭走出书房,打算与守岁的家人聚一聚。
岂料,刚跨过门槛,忽听耳边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戴太尉!新岁钟声一落,便是你人头落地之时刻!好好享受最后几个呼吸的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