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共享了汤止沸的感官。
他昏迷时,无忧也跟着便昏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忧隐隐约约听到有两个人的说话声。
“他已经废了,若是药谷那群人说能医,那尽管让他们去医。老汤,毒我已经解了,至于这个丹田的伤势……唉。”
声音清亮浑厚,无忧拼命的想睁开眼。
师父。
“老毒物,真的没办法解救了么?他是我唯一的孙子啊。”
”哼,你非要和人家做什么交易,害了自己,害了孙子,毒入丹田,老夫拔除毒素已经累得半死不活了,要救他?兴许倒退三千年还有机会,重塑丹田?化道境的强者能不能行我都不知道。“
”唉,我本以为,本以为……“老者声音中充满了痛惜。
汤止沸终于睁开了眼睛。
无忧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好想扑倒那个瘦削矮小的身上,他依然还是一副少年的模样,身上还是带着药草的香气。
此刻的毒千绝穿着一身黄色的袍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汤止沸(无忧)
“师父。”
”爷爷。“
无忧并没有喊出来,出声的人是汤止沸。
“止沸……”汤止沸的爷爷长得很高大,他坐在一个轮椅上,身上的苍老跟本掩饰不住。
那个老人突然神色变的异常严肃:”止沸,我问你,你为何不用你的本命傀儡?“
“我……我不想用羡鱼,她不是用来战斗的。”
“笑话,她不是用来战斗的还能是用来干嘛的?难不成她还能给你生个孩子?”
“爷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柴斧突然对我下了杀手?”汤止沸问道。
无忧敏锐地感觉汤止沸心头似乎纠了起来。
那名老者神色变了变,即随挥了挥手道:“他没有对你下杀手,只不过是正常的切磋罢了。”
“可是爷爷!”
“够了,你已经是个废人了,别叫我爷爷,伤好了没有,好了就给我下山去,你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汤止沸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这个平日宠着自己爷爷。
”老木头,其实我可以帮帮忙的,毕竟大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也没必要做的这么绝。“毒千绝说道。
”这是我们傀儡宗的家事,怎么都轮不到你出手,再说了,你孙女那事儿还不够你焦头烂额的?”
这话说完,毒千绝的脸上变的黯然了几分。
无忧有些心疼,伸出手想去安抚自己的师父,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动弹。
该死。
“这里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了,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几年,总会找个机会还上的。”老者继续说。
毒千绝叹了口气,担心地看了一眼那名老者,走了出去。
“师父。”无忧继续无声的呐喊。
然而毒千绝依然保持着步速,头也没有回。
“汤止沸,下山吧,我以掌门的身份逐你出师门还不够么?“
“爷爷。“望着那名老者严厉的眼神。
无忧突然感觉到一阵来自丹田的剧痛,这是强行提气的后遗症。
“好。”汤止沸点了点头,他的脸色没有因为剧痛而改变,有的只是仇视。
他慢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
周围弟子的神情落在眼里。
或嘲笑,或怜悯,或惋惜。
他没有停步,继续向着山下走。
砰
汤止沸被一样东西砸倒在了地上。
“我傀儡宗,不需要一个连战斗都不会的傀儡,拿着你的傀儡滚吧,越远越好。”老者的声音传进耳朵内。
汤止沸看着那个叫做羡鱼的傀儡一下子没忍住,哭了出来。
此刻山间没有人,有的只有万千的树木。
有个缠了半身绷带的男子痛哭流涕。
无忧自然知道那个老者似乎有不得以的苦衷,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告诉他。
只能任由汤止沸像是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去。
“小娃娃,你要不要跟我走,跟我走至少不会饿着你。”清亮的嗓音再次落到了无忧的耳朵里。
原来师父没有离开。
汤止沸站定,看着面前这个与他爷爷平辈论交的男子。
“我不知道去哪里?但是我也不想跟你走,你是看在我爷爷面子上照顾的我,我不想和他再扯上半点关系了。“
“你爷爷也是有苦衷的,你不要怪你爷爷。”
“苦衷?什么苦衷,眼睁睁看着自己孙子被废了,还是把自己唯一的孙子逐出师门,让他当一条丧家之犬?”
毒千绝开了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又叹了口气。
“一饮一啄皆有天定,你不愿和我走,那我也不勉强你了。”毒千绝纵身一条,脚尖轻点几下树枝,便消失不见了。
无忧不知为何心中又有些伤感,他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又为何见到了自己的师父,更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个人的身体里待多久。
汤止沸就像是个野人一般,饿了捡地上的野果吃,渴了有泉水就喝泉水,没有泉水就抓一把湿润的泥土在嘴里含着。
时不时还会莫名的留下眼泪。
走了很久,他不知道有多久。
无忧倒是记得差不多有七八天的样子,因为汤止沸时不时地昏迷,其实他对于时间的概念也非常的模糊。
一路上,汤止沸身上的行礼丢的丢,破的破,有些还被山间的猴子偷了去。
唯一没有丢的是那个名叫羡鱼的傀儡。
终于有一天,汤止沸晕倒在了河边,无忧也随之晕倒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汤止沸慢慢睁开了眼睛。
房间内没有点烛火。
“羡鱼!羡鱼!”他开始疯狂地寻找那个傀儡。
”小伙子,你是在找这个么?“
木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老妪的身影。
老妪指着墙上的挂着的傀儡道:“当时我看你晕倒在河边,就把你带了回来,那个木人你就是不松手,我想它一定对你十分重要,于是也一并带回来了。“
汤止沸看到羡鱼被挂在了墙上,慌忙取了下来,抱在自己的怀里。
“婆婆,是你救了我们么?”
那个老妪一愣,即随发现汤止沸说的我们是指他和傀儡,于是便笑着说道:“是啊,我看你一个小伙子晕倒在河边怪可怜的。”
“行了,天色晚了,睡吧。“老妪替汤止沸盖好了被子。
“谢谢……谢谢婆婆。”汤止沸差点忍不住又哭了出来,“你真是个好人。”
老妪摇了摇手,转身出了门去。
汤止沸闭上了眼睛,不知又过了多久,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争吵声。
于是他醒转来,侧耳听着隔壁房子里的动静。
“老婆子,要我说把人家孩子放了得了,肚子上那么一大条伤疤,说不得已经被人做过了。”
“放了?你在说什么呢,牛癞子可是说一个腰子值十两银子的,咱们让他养上两天,过几日送到牛癞子地方,这一转手就是二十两银子,这么好的买卖哪里去做。要是就一个腰子了,大不了我们再退回给牛癞子十两银子就是了?“
“可……可那毕竟是条人命啊,会遭报应的。”
“报应,老头子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吃不饱穿不暖,连住都是住在这个荒山野岭的,这才叫报应,到时候咱们有了二十两银子去城中买个房子,做些小买**什么不强。”
汤止沸没有听完已然毛骨悚然了,这个看来和蔼的婆婆居然要割了自己的腰子。
他当下抱着羡鱼,推开门就朝着外面逃去。
边跑边哭,边哭边跑。
后面有两个老人的叫唤声。
前方是未知黑色丛林。
这个人叫做汤止沸的人很苦。
一定会有好报的,无忧默默念起了心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