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梦游仙》?为什么会是《回梦游仙》?”
陆仁长长的叹了口气尚未开口,蔡琰便已经接过了陆仁的话头道:“兰你怎么这都不明白?义浩与婉妹,如今只能‘相逢在梦里’,故此需‘回梦’。”
“哦……”陆兰似懂非懂的了头,这时望向陆仁的眼神却也有些不清楚是什么味道。
陆仁又叹了口气,轻抚着手中的长笛颇有感触的道:“还好啦,我虽然失去了婉儿,可好歹还有你们在我的身边,我并不孤寂……”
到这里陆仁停住了嘴,再次抬头仰望向了天空,人亦良久不语。
蔡琰见陆仁陷入了沉思的状态也不愿打扰到陆仁,当下便向陆兰递去了一个眼神,陆兰会意的了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蔡琰则默不作声的陪陆仁坐了一会儿,几次嘴唇动了动想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欲言又止,悄然起身也准备离去,让陆仁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继续思索。
人到亭边刚想趿鞋,陆仁忽然轻声唤道:“文姬,不陪我多坐一会儿了吗?”
蔡琰飘然转身望向陆仁:“你心中有事…………,,我怕我会打乱了你的思绪。”
陆仁摇了摇头,向蔡琰召手唤道:“来,坐过来,陪我多坐一会儿。”
蔡琰低头想了想便回到陆仁的身畔坐下,陆仁这时身子一倒,头就枕在了蔡琰的膝头,闭上双眼轻声长叹道:“也不知怎么的,我突然觉得好累……”
蔡琰沉默了片刻,伸手拂去了陆仁额前的乱发,柔声道:“义浩,你不止是累,只怕在你心中还有着孤寂与无助吧……”
陆仁闻言楞住:“孤寂与无助……的确,我心中的确有这样的感觉。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蔡琰淡淡一笑:“是你的笛声告诉我的。”
“……”陆仁无语了一会儿才尴尬的笑道:“刚才我还兰来着。结果把自己反而给忘了。论品音知意,我都差你太多太多。”
蔡琰犹豫了好一阵才问道:“义浩,就像你方才的,你如果是在想婉妹的话吹奏的会是《回梦游仙》,可你现在并不是在想婉妹……啊,我是想这几个月下来,我们在荆州过得虽然算不上是喜笑颜开,却算得上是安安乐乐,你为何会忽然涌上那么厚重的孤寂与无助之心?刚才你吹奏的那曲《御剑江湖》,我听得心中都涌上了一阵苦楚之意。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陆仁沉默了许久之后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那时会选择暂时离开夷州而来荆州暂居的本意,文姬你现在也知道个大概。而人在荆州,本来我是想避开一些事情的,却没想到最后还是陷了进去。我既不是神也不是仙,我只是个才智有限的人,真碰上什么事的时候,我希望我的身边有个能帮我出主意、想办法的好朋友、好帮手,可是我没有,至少是现在还没有。短时间之内我的情况也不允许我有。诚然,你、阿秀、兰都在我的身边,能令我不那么的孤单,但毕竟你们都只是弱质女流。很多事我如果找你们商议……并不合适。”
蔡琰闻言默然头:“的确,很多事并不是我们三个好过问的。或许在旁人眼中,你终日都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看似无忧无虑、逍遥自在。但我却知道你的肩上其实一力承担着我们无法想像的重担。而正如你所的那样,你真的很需要一个能够真正帮你出谋画策的好朋友、好帮手。”
到这里蔡琰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记得婉妹当初把《御剑江湖》教给我的时候曾经对我过。这曲《御剑江湖》你曾与婉妹合奏过一次,为的是给一位你故去的好友送别。而方才听你了这些我也明白过来,你现在是苦于身陷困境却又无人能助你一臂之力,所以才会忽然生出那么厚重的孤寂与无助之意……义浩,是这样吗?”
陆仁了头:“的确是这样。记得当初在曹营的时候,不管我怎么身处逆境,我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担心过什么,因为我知道老郭肯定会竭尽全力的帮我。而除了老郭之外……婉儿有没有对你过那次我与她合奏《御剑江湖》是给谁送别?”
蔡琰摇头:“婉妹没过,我也不好多问。不过偶尔婉妹提起时,脸总是会红。”
陆仁轻叹道:“那我告诉你吧,是曹公的大公子曹昂曹子修。我会与子修结识相交,出来都有些好笑,因为他曾经和我争过婉儿,而婉儿面薄,一般也不愿对人提及此事……唉,如果那时不出意外令子修身故,子修很可能会是我除老郭之外最要好的一个朋友。不定子修尚在的话,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苦叹无助,而是早就带着婉儿开开心心、轻轻松松的离去了。”
蔡琰闻言默然不语。
陆仁也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文姬,接下来的话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千万不可以出去。相比起阿秀和兰,你的为人要稳健得多,知道事情的厉害关系,所以有些话眼下我也只能和你。人都是这样,许多事强压在心底会很难受,必须得找个人述一番,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些,不然只怕会压出心病来。”
蔡琰了头:“你吧,我理会得。”
陆仁又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头绪才道:“今天大公子刘琦跑来找我,你知不知道他的本意是什么?”
蔡琰皱了皱眉头:“自到荆襄之日我就有听过,这大公子刘琦为人品行有些不端,终日沉迷于酒色……”
陆仁摇头道:“他只是贪玩而已,其实年轻人有几个不贪玩的?可问题就在于他需要有人管一管和引导他一下的时候,他的身边没有这样的人。不但没有,反而还有人有意的在把他往花花公子的路上拖,然后就跑去刘荆州的面前刘琦的不是。可即便如此,刘琦却仍旧没有走上歪路,这难道不是件很难得的事情吗?所以……”
陆仁这时就把今天下午与刘琦见面的事大致的了一下,蔡琰立时惊道:“义浩,这个忙你不能帮啊!我虽然一直不怎么出门,却也知道荆州这里的宗族关系错综复杂,而且大公子刘琦与二公子刘琮之间有争位之斗,你如果帮了谁那岂不是……”
这是实话,实际上蔡琰与荆州蔡氏也有那么些的宗族关系。而陆仁最初的时候选择了把蔡琰带在身边,除了和那些名流高人打交道需要蔡琰的文学修养之外,也需要蔡琰来帮忙打好与荆州蔡氏之间的关系,因此蔡琰对荆州这里的一些事非常清楚。
再看陆仁只是摆了摆手笑道:“我已经帮了,不过是在暗中,而在明面上,我可是把刘琦刘大公子给狠狠的骂了一顿。”
蔡琰有些犯急:“话虽如此,可是万一……”
陆仁想想刘琦对诸葛亮的三求计,苦笑道:“这正是最令我头痛的地方!文姬你可能还不知道,以刘琦的性格,我如果这次不答应帮他他会没完没了的来烦我,时间一长次数一多,那真是没事都会变有事!我现在先勉强的答应在暗中帮他一下,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蔡琰的眉头又皱了皱:“得也是。不过你打算如何帮他?是真心相助还只是敷衍了事?但无论是真心还是敷衍,你一个把持不当只怕就会惹祸上身!”
陆仁道:“眼下应该算是敷衍一下吧。但若是事态展到了某个程度,我却真的要全力助他,不能让他出什么意外。”
蔡琰迟疑着道:“按这些事我本不该过问什么的,可是现在你既然已经对我提及此事,我想我还是问一下的好。至少你得让我心中有个底,那我在行事间才不会出什么纰漏而给你添乱。”
陆仁头道:“我也正有此意。文姬你想知道些什么?”
蔡琰沉思了一会儿才道:“主要是我不明白,你对刘琦既然是敷衍,却又为何真到了某个程度就要全力助他?凭心而论,刘荆州膝下二子争位,终归只是其家事,与我们这些他姓外人毫不相干,即便是大公子刘琦亲自登门求计,你既然能够随意的敷衍一下已然足够,又为何非要让自己去置身其中徒添烦乱?”
陆仁闻言后很无奈的笑了笑。实话,这个问题陆仁也实在不好向蔡琰如实的解答。其实按陆仁的想法,刘琦这个人虽然是个比刘禅都强不了多少的平庸之辈,但是因为自身情况的特殊性,对晚些时候的时局展其实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大体上来,刘琦争权是肯定争不过刘琮一派的,而刘琮那一派系的人物基本上又都是些亲曹操远刘备派。在这种情况下,到曹操麾师南下之日,刘备不太可能得到荆州本土真正有实力的地方豪族的支持从而有能力去抵抗曹操,那诂计除了弃城逃命之外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再按时局的发展,刘备逃命时唯一的落脚就只有刘琦镇守的江夏,同时也正是刘琦在江夏,才能为刘备保留下了最后的翻身赌本,也就是江夏与夏口这两处加起来的两万多兵力。如果镇守江夏的不是刘琦,而是黄祖或其他的亲曹派……诂计刘黄鼠就要“吾命休矣”,少也得是很难再寻到什么翻身的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