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漫天飞,带来的影响可想而知。

啪——

舜英将自己屋子里所有东西都砸了个遍,仍旧还不解气,又去砸翡翠屏风。

刘嬷嬷立即上前道:“公主息怒,大夫说过,您要安心休养,不可动怒,否则对您的身体有害无利…”

舜英红着眼睛,满面的愤怒和怨恨。

惑心没有解药,她一直都是靠药物来缓解心里那股躁动,此刻暴怒之下,险些又要发作,幸亏刘嬷嬷赶忙进来阻止了

她。

她死死的抿唇,气得满面通红。

刘嬷嬷赶紧扶着她坐下来,“公主切勿生气,此事陛下定有主张。”

舜英坐了会儿,好容易将心中那股气压下,沉着脸问:“阿离什么时候回来?”

刘嬷嬷道:“前两日收到的消息,丞相大概三天后就能入京了。”

舜英沉吟半晌,道:“备车,我要进宫。”

刘嬷嬷知道她的性格,说一不二,又是怒火上头,自然不敢再劝。

“是,老奴这就去。”

先帝遗诏,言语直指宁晔自私狭隘卑劣无耻,强抢他人为妻。

这在重音朝堂之上,激起了不小的风波。

幸亏重音的皇子都死绝了,否则此时一定会有人趁机捣乱。

不过尽管如此,先帝遗诏一出,他这辈子是别想再娶苏浅璎了。

孝字当头,再加上死者为大,他不可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这便是玉初想要达到的目的。

一劳永逸!

舜英匆匆入宫,直接去了养心殿。

重重宫门开启,厚厚的帷幔之后,满地狼藉。宁晔背对着她坐在地上,背影苍凉而寂寞。

偌大的宫殿,只有他一人,满目凄怆,顾影自怜。

舜英心中一紧。

“晔儿。”

宁晔没回头,依旧那样久久的坐着。

舜英不曾见过他如此消沉的模样,哪怕从前被自己逼着去争去夺去目睹那些血腥那些肮脏,他抗拒他愤怒他无力,却不曾如此的心如死灰,仿佛这世上再无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他留恋。

舜英莫名眼睛酸疼,轻轻走过去,蹲在他身侧,颤着声音道:“晔儿,你别这样,你说句话好不好?”

她宁可他像从前那样,不喜欢她的所作所为,哪怕冷嘲热讽亦或者冷漠以对,更或者如同孟少泽死的时候那样,他以离家出走来反抗她的束缚。

这般死寂一样的沉默,让她不安。

宁晔目光沉静,没有半分起伏,他被舜英拽着手不断的摇,也没有任何反应。

“晔儿…”

舜英眼中含了泪,惊惶无助的看着他。

“你说话,说话啊…”

“皇姐。”

宁晔终于开口了,语气竟十分平静,甚至带了几分笑意。

“他真的是我的父亲么?”

舜英一僵,猝然抬头看着他。

宁晔眉目温润,嘴角带一抹笑。

“他该是有多恨我,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将我逼入绝境?可是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因为我夺了他的皇位?还是因为我们逼得他走投无路?所以他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报复我!”

舜英手臂微微颤抖,眼中划过一丝狠色。

“我早该杀了他!”她道:“十一年前我就该让他退位。”

老东西安逸日子过久了,才觉得这个皇位是他的囊中之物是,谁都没资格得到。

她若早点让他退位,他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最起码不会将宁晔逼到如此境地。

宁晔没说话。

“晔儿。”

舜英声音低柔下来,“没关系的,咱们可以说那不是遗诏,是伪造的…”

宁晔嘴角牵起一抹虚无的笑。

“内阁首辅和军机大臣都看过了,上面非但盖着玉玺,还有他早年让宫匠刻下的私章,内务府是有档案的…”

舜英手指颤抖,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宁晔眼底浮现淡淡雾气。

“皇姐,你说,她现在是不是很开心?”

这个‘她’自然是指苏浅璎。

舜英呼吸一滞。

“你还是放不下她。”

宁晔不答。

舜英深吸一口气。

“晔儿,我早就说过,你得不到她,就该杀了她。否则,她会成为你的魔障。”

就像她。

得不到自己所爱,那个人便成为了她心中一生的魔障。

宁晔还是不语。

舜英看着他死寂的眼眸,心口狠狠一痛,眼中划过一丝狠戾。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若真的非她不可,我帮你。”

宁晔侧目。

舜英没有解释,只神色温和,安抚道:“晔儿,你且放心的等着,我会让她回到你身边的。”

宁晔目光里有一种洞彻心扉的犀利和淡淡漠然。

“不用了!”

他语气淡漠,三分自嘲三分疲惫四分冷漠。

“从前我总觉得,当年她能对我动心,那么以后也可以。可我错了,错得太久。现在,该醒了。”

舜英看着他眼中涣散的光淡去,换上了一层层的冷意,像是冬日雪花凝固的雕塑,万年不化。

“晔儿,你…”

宁晔淡淡一笑,神色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只是眼中再不见那一抹执着和温柔。

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那个费尽心机只为得到心爱女子的男人,而是一个帝王。冷漠无情,没有任何弱点的帝王。

“皇姐,你回去吧。”

舜英看着他,他终于成为了自己期待的那个模样,笑容含冰,冷心冷情。

这才应该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可这样没有了情爱不知得失的快乐和痛苦的人,后半生该是如何的寂寞如雪?

她第一次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重音的大臣们明显的感觉到,他们的皇帝陛下变了,虽然依旧如同从前那样笑着,却总让人不寒而栗。

他不曾对谣言有过多的解释,也没有再想方设法的去夺回苏浅璎,仿佛是碍于先帝的遗诏,不再留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先帝驾崩,守孝三年,所以后宫依旧空无一人。

对此,大臣们没有任何意见。

而此时,苏浅璎和玉初已经踏上回九庸的路程,此刻京中等待他们的,是另一场狂风暴雨。

玉珩收到了消息,心中百感交集。

玉初肯回来,也就代表着不再恨他。但是,不一定会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