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站在他跟前,原先在楼上酝酿好的腹稿顿时又乱了,平静了片刻,欧阳文静才开口道:“那天您说的话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您说的很对。您是我的长辈,过去是我不知所谓,有冒犯您的地方希望您谅解,以后我不会再做让您困扰的事情。”

路灯的余晖从她的身后打过来,欧阳文静的视线平视着军衬简单的圆形纽扣,却不敢抬起来去看眼前的这个男人。

就像她自己承认的,他是个很好的长辈,一开始就是她‘不知所谓’将这种关系搅乱了。

“如果我还有做错的地方,您也可以指出来,我一定改正。”她继续道。

晏时遇没有答话。

周遭的草坪里传来清脆的虫鸣,欧阳文静手握紧那串钥匙,有些轻的声音:“您有事就去忙吧,我先上去了小姨父。”

话毕,欧阳文静径直转身上楼,从头到尾她都回避着晏时遇的眼睛。

直到进了屋合上门,欧阳文静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她没有开灯,借着月光走到了窗边,那辆军绿色越野车还停在楼下。

欧阳文静倏地收回了目光,还将身子掩于窗帘后,生怕被人瞧见自己在偷窥,她的心脏惴惴跳动,不懂晏时遇怎么还没走,刚才接电话时,她明明听到他说‘马上过去’。

她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晏时遇的那双眼睛,很黑很沉,犹如寂静的深潭不见底。

当欧阳文静再往楼下看去,过了会儿,终于看到晏时遇发动车子掉头离去。

慢慢收回目光,她仰起头盯着陷入一片黑暗中的天花板,后脑勺轻敲墙壁,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又能想什么。

——

欧阳文静来云南时考虑到过夜问题,书包里除了几张模拟试卷就是换洗的衣物。

趴在餐桌上做了会作业,起身去洗了澡,看着镜子里身上睡觉常穿的吊带背心跟热裤,她突然觉得不自在,湿漉漉的脚踩着地板出去,拿了干净的短T-shirt套上,然后又跑回去收拾被她弄得一塌糊涂的卫生间。

盥洗盆上摆满了女生用的护肤品,却连一把剃须刀都找不到,然而也无时不刻不在提醒欧阳文静一件事。

——这个家已经有了它的女主人。

将洗漱用品归于原位,欧阳文静扯过干毛巾,擦拭着自己还潮湿的头发走出去,正在这时,屋子里响起钥匙插进门锁转动的声音,她循声望过去,看清进来的人愣了愣,一时忘了收回视线。

晏时遇注意到屋里动静,抬头望向卫生间位置。

欧阳文静迅速转开头,目不斜视地走去餐厅,坐回原来的椅子,正好背对着玄关处。

身后响起钥匙放在鞋柜上的轻微动静。

她没有偏头去看,拿起了笔,眼睛定在试卷密密麻麻的字上,想要做题目,却发现自己的大脑里空荡荡的,原先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就能填写出的单词,现在却怎么也拼不对。

晏时遇会回来,完全在欧阳文静的意料之外,她以为凭他稳重的性格,对自己应该还是能避则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