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制碗中冒着热气的澄清黄色热体汩汩灌进右大臣的肚子里。
那些随从几欲阻止,但最后都忍住了。
因为这位端着药碗的小姐说了,救不醒,她一命相抵,不让她灌,就是他们想让自家大人死。
这么刁钻的大夫,他们说不过啊。
不一会的功夫,人群中发出阵阵诧异声:“醒了,醒了……”
跨刀随从低头一看,被人托头抱着的大臣真的睁开了眼。
他异常兴奋的弯下腰:“大人,您醒了?”
右大臣环顾左右,懵懂的道:“我这是怎么了?”
跨刀随从看向李若拙,又低头道:“大人,您突然从马上摔下来,情况危机,是这位小姐救了您。”
右大臣顺着他的目光方向抬起头,就见一位身姿窈窕的少女站在自己面前,手拎着一个空碗,嘴角噙着笑的看着他。
砸吧砸吧嘴,右大臣伸出胳膊。
随从们忙将他扶起。
右大臣向李若拙一拱手:“敢问小姐家住何处,父母何人?怎会救醒了本官?”
李若拙见他谢的带着疑惑,就明白了,自己年龄太小,她不信任。
无妨,只要她有印象就好。
李若拙拱手回礼:“家父无极门门主,您是身有隐疾,又摔了马,这摔马之惊,很好治,你放心吧,接下来的病,就是身体本身的疾病,好好找个大夫调理吧。”
都挑明了有别的病,还怎么让人放心?
随从们看向自家主人。
右大臣心想,这小女子年纪轻轻,我又不知道她的来历,她故意说我有疾病,不会是有什么目的靠近我吧?
自己的身体什么样自己心里清楚,右大臣可不觉得自己有病。
他呵呵一笑,让随从拿出银子来:“谢小姐诊治。”不管怎么说,自己从马上掉下来是人家就叫醒的,随从亲口说的,这个没错,得感激。
李若拙见右大臣不提他的病,也不着急,她确实有目的,车夫一说是右大臣摔马,她真是好惊喜,父亲活着的时候跟这位大臣交好,可是父亲的死,这位仁兄什么都没有做,好朋友不应该是这样吧?
而且右大臣位高权重,父亲的死肯定跟朝廷有关,但是从哪里查起,她无从下手,不如就顺着右大臣摸,说不定能摸到什么。
但是这人并不上钩。
不急。
他早晚会找自己的。
李若拙高高兴兴的将银子收到口袋里。
刚要说告辞,那跨刀随从问道:“不知道小姐的药是什么药?”一端出来的时候,好像有股馊味。
“娘,那不是……”
之前李若拙邀请的那个妇人和小男孩就在李若拙身后,小男孩刚一张嘴,就被妇人狠狠的堵住了嘴,然后妇人抱着孩子悄悄混进人群。
跨刀侍卫有心去追,但是大人确实醒了,他不知道这妇人是怎么回事?药有何问题?
李若拙嘴角含着笑道:“这药是我家传的配方,当然不能说,你们人好了,我就该告辞了。”
说完转身淹没在人群之中。
跨刀随从疑惑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右大臣摆摆手:“先回去吧。”
“是。”随从们齐声喊道。
跨刀随从道:“那大人还能骑马吗?”
还骑什么?他虽然清醒了,但是后脑勺很沉重。
哎,要不是今日是去城外巡视,他也不会骑马了,还摔了一跤,闹的人尽皆知。
“走回去。”
右大臣在随从的搀扶下,慢慢往前走。
跨刀随从叫了一个属下来:“回去请轿子来接大人。”
带着右大臣府上徽记的队伍渐行渐远,看热闹的百姓也散了。
粥铺娘子出门见瓦碗摔在地上,掉了块茬,她捡起来,粥铺的汉子在屋里看见了,忙跑出来道:“你捡它干什么?那是尿碗。”
“尿碗?”粥铺娘子说完瞪大了眼睛,指着方才右大臣晕倒的地方一时无语。
那粥铺汉子道:“你以为呢,我也吓死了,不然那小姐干什么带小孩跑到咱们后院来,接了一碗童子尿,趁热给右大臣喝了,可别说出去,怕要杀头的。”
粥铺娘子赶紧把手上的碗摔得细碎:“我说怎么一股味呢。”
还真以为是什么祖传神药。
童子尿,寒咸之物,主治热证,尤其对摔伤昏迷有效,草原人们一旦在马上摔下来,立即饮用童子尿,就醒了。
李若拙回到马车上,将医案整理好记载心里,便让车夫启程了。
李晓珊他们还不知道从何家回没回来,这件事肯定不能善了了,回去,定然要经历一番口舌之争,她得多喝点水,攒些口水。
奉命到处寻找大夫的求图陡然间看见曾经见过的小姐上了一辆马车,之后他再跟着马车,马车上了车道就跑远了。
他是步行的,拉了一个过路人来问:“看见方才那辆马车的徽章了吗?是哪家的?”
路人纷纷摇头,都说没注意。
求图咬咬牙,奔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跑着追过去。
一直跑到自家府上,也没追上那辆马车。
到门口,正碰见李迅达从马上下来。
求图赶紧迎过去:“大人,您回来了?”
李迅达因女儿被糟蹋,失魂落魄的,没出声,目光呆呆的看着求图。
求图不知道大人遇到了什么事,想了想道:“好消息,属下见到那位小姐了,马车徽章小的没看见,不过是咱们坊间的,大人,小的很快就能把她找出来。”
找出来就能恢复女儿的完璧之身吗?
天下再好的大夫都不行了。
李迅达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大门里迈,
“哎?!”求图不解的跟在后面:“大人……”
李迅达突然回头一吼:“这个家都要败了,还大人,大人,有什么好消息,到底什么好消息?滚。”
求图战战兢兢,急忙退到一边。
李迅达看着门口的门子问道:“李若拙回来了吗?”
门子早已被自家大人方才的怒吼吓懵了,带着哭腔道:“是阿拙小姐吗?马车是进院子了,回,回来了吧。”
李迅达眸子微敛,大迈开步子,李若拙,瞒的他好苦,还毁他的女儿,他要找这个死丫头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