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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笔钱她并不会自己独吞, 默默计算着, 要分一些给当时参与研究的几个技术员, 虽然工钱早已经给他们买断结清, 可是第二批的分红想来他们也不会拒绝,这就算是支持技术工作, 良性可持续发展。
第二天一大早, 一排五辆铁架小推车摆好, 孙小丽招呼了一声,打算率领女工们去棉三门市拿货,一共九个人,其它都是两人负责一辆,只有小孙是自己负责一辆。体力和干劲儿都是其它女工的几倍, 也难怪深受老板宠爱。
张明月招呼了一声:“我也去,把门都锁了吧。”她要到棉三门市和那里的经理核对账单。
动批这里每天熙熙攘攘, 成堆的低端服装,看起来像是个低端大排档, 其实来来往往的服装店老板们个个深藏不露, 闷声发财,身价几十万都是最少的,几百万本钱的竟然站了在主流。
现在拿货,大部分的老板, 都是用现金的, 一沓厚厚的红钞, 先用报纸一裹,再装进黑色不透明的塑料袋里,往随身包包里一塞,就算完事了。
在动批的无数传奇里,就有这样一个故事流传,说是某个打杂工人在角落里踢了一脚黑色垃圾袋,就从里面冒出好几沓子钱来,那个打杂工人从此有了本钱,就也开了一个小档口,越来越发达起来。
这个传说,导致好多人在动批看见黑色塑料袋,都要走过去踩上一脚。张明月觉得这个故事大概是真的,因为动批每天的货款交割数量,实在是很大的一笔。按几率来说,拿货的小老板们把钱弄丢也很正常。
就拿她自己来说,现在每天的拿货量都在1500件左右,这样货款差不多就是六万块,给快递店也要一万多。以前她手头紧张,只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现在手头宽松了,就和两家都说好,每天直接银行转账过去,隔几天再过去核对一遍。
有货单,也有双方的签名,还挺方便的。转账已经是很先进的交易办法了。现在好多小老板们都是订完货,从包里扯出钞票来,呸的一声,手指沾了口水,唰唰唰的数,数完一沓,又呸的一声口水,继续数,旁观的人都只觉得辣眼睛。
张明月到了动批的棉三厂门市,售货员丁大姐全身冒着热情的火焰和她打招呼,还另外有几个售货员过来帮忙搬货。
她问起经理,立刻有人说:“楼上那,我去叫呀。”
不一会儿经理就下来了。“小张来了?走,楼上坐。”
张明月直接说:“啊,那我就不上去了,这些单子都是算好的,您签一个名字,截止今天的咱们就算结清,干脆利落。余额357,等下我就去把下一批的打了。”
那个经理笑呵呵的接过单子:“信不过谁,还信不过你呀。都是自家人,也不着急,先歇会儿。”
生意场上,就是如此,周转顺畅的时候,人家评估你的身价儿,签个几十万的白条儿,那也跟玩一样,一旦出了问题,那就是赊欠一百块都难。
张明月也学成老油条的样子,跟那个经理寒暄几句,把账款都交接明白了。正要离开。却见李丽扶着栏杆,慢慢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穿了件不甚利落的长袖长裙,面色十分苍白,一副生了大病的样子。
张明月有些吃惊,两人远远的对望一眼,李丽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转身出去了。
张明月就收拾了几个货单,用文件袋子装了,她不想八卦,可挡不住别人想八卦呀,那个经理转头看了一眼李丽的背影:“啊,呸,什么妖精玩意儿。”
原来这一个来月,跳槽后的李丽处境十分凉凉,小孟厂长挖了她过来,雄心勃勃,想要做一个销售网站,和淘宝一比高下,按照小孟厂长的理论,他们优势是很多了。
首先就是背靠实体大厂,自家的货自家卖。第二就是他投资了三百万,这也显得他作为一个年轻的领导,有能力有气魄,可以迅速接受新事物,可以在时代浪潮中搏击。三百万,怎么也能砸出了浪花儿来了吧?
事实上就是没有,别说浪花儿了,就连水泡泡也没有吐一个。
那两个搞电脑技术的倒是不功不过,毕竟人家的网站运行还是很流畅的。可是李丽就一个刚毕业的,学法语的大学生,她能有什么招数?
小孟厂长其实还没有说什么,只因为他给李丽的定位,就是网站主任,直接向他负责,派驻在棉三门市二楼上,这样就和棉三门市本来的经理是平级,一下子让这个经理有了危机感。
李丽刚过来的时候,真是有些干劲儿,自己做模特拍了很多照片,就是因为拍照片排场摆的大了,门市经理不但不配合还说了挺多坏话,说李丽妖,妖吧也是真的有点妖,李丽为了表现自己,衣服摆拍方面,豁出去了,这本来算份功劳,结果反倒被同事们攻击了。
门市经理和李丽过招了几次,发现她不堪一击,干脆自己就隐退了,稳坐钓鱼台,让手下的售货员们出马挑衅。
李丽从平级争斗,又进一步的沦落下去,变成了三天两头的被售货员们指桑骂槐。刚毕业的年轻女孩儿,那里受得了这样的气,那里懂的社会的险恶?
棉三厂门市这么一个小地方,庙小是非多,水浅王八多。
李丽这几天就大病一场,恰好小孟厂长飞去南方东莞出差去了,她想无论如何也要忍着,等小孟厂长回来给她主持公道。
财务室的门虚掩着,张明月有点期待也有点紧张,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腰身很直。终于一个十分悦耳的声音传了出来。“张明月!”
张明月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小心的推开了财务室的门,笑的很暖:“我是张明月。”
财务室的会计大姐笑的很热情,指着一个登记本:“在这里签字就好。”
张明月拿起粘在办公桌上的签字笔,像电话线一样弯弯绕绕的拉长了,在登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另外一位出纳大姐也笑的很热情,递过一个牛皮纸的信封来:“这是你的!”
“哎!”张明月伸手接过了,看见信封是质感上好的牛皮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自己的名字,稍微下面的地方,是三个数字600,然后是一个稍微向上飞舞的一字符号,这个应该是元字的一种简约写法,她的心简直也在随着这一横飞舞起来了。
出纳大姐继续笑着:“数一数,出门可就概不负责了。”
财务大姐也满脸笑,继续喊着:“下一个,李丽。”
张明月连忙点头道谢,走出去正好和推门进来的李丽两个人头碰头,她们交换了一个热情的笑,一个出来,一个进去,轻轻关上了门。
张明月被碰的头有些隐约的疼,不过她们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又一起来这家外贸公司实习,关系还是挺好的,今天是发工资的好日子,一点轻微的磕碰不算什么。她的身体微微晃了晃,觉得潮水一般的信息在脑海里翻滚沸腾,好似恒古宇宙,又好似一瞬间呼啸而过。
等在外面的两个女同学看她神态不对,连忙扶着她坐了下来,其中一个很关切的问:“月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另一个却把眼睛看向她手里的信封:“钱拿到了?”
“恩,拿到了。”张明月有些头晕,她把一边说话,一边把信封展示给同学看,然后顺手拆开信封,六张红彤彤的钞票跳跃而出,摸起来脆生生地响着,看起来赏心悦目。
财务室里继续喊着:“下一个,高雯雯。”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四个女孩子全都拿到了工资,小心的收了起来,个个脸上带笑。
二十来岁的女孩子,青春可人,满满的胶原蛋白。
张明月忽然怔怔的说:“是你们啊,我又在做梦了,今年是那一年?”
一个女同学噗嗤一声笑了:“我以前听说,有人太高兴了,会忘记自己叫啥。原来竟然是真的,我们的学霸张明月同学,竟然忘记今年是那一年了,今年是2005年呀,我告诉你,不用谢。”
2005年,这肯定是在做梦,因为就在刚才,张明月还身处在2025年的一个金融大佬峰会上,当然了,她不是大佬之一,只是一个后勤的工作人员而已,40岁的她浓妆都掩不住一脸憔悴,正在被一个小年轻呵斥:“阿姨,你眼睛瞎了啊,这么脏也不知道收拾?”没错,她是一个清扫的阿姨,本来是酒店的中层,因为辞职,必须提前一个月。最后一个月的时间,就被调至后勤做清洁工。
大佬峰会上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大佬,刚刚获得了最大竞争力新锐青年奖,那个人正好是42岁,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
那个大佬其实是她的高中同学,一直有些疑惑的盯着清洁工阿姨张明月看,她心里一慌,不想被同学知道自己现在狼狈的状况,赶紧逃跑,大佬却更加确定是她,追了过来,然后张明月就一头撞在了电梯的挡板上,做了一个荒诞的梦,回到了二十年前,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