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腻歪了会儿,抒怡虽然贪恋林煜庭怀抱的温暖,还是从他怀里挣脱,去查曹府了,而林煜庭则埋头于一堆卷宗中,已过了小年,这些卷宗无论如何都看不完了,看来,正月十六开朝前,他是不得闲了。

抒怡虽然对曹府那位庶女挺好奇,但还是没有直接去找她,而是从外围对曹府每个人进行调查,尤其是那位庶女。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难怪连林煜庭这家伙都评价她一句厉害,果然厉害的很啊,这简直就是一个庶女奋斗史嘛!

那姑娘闺名红菱,是府里的二姑娘,生母是五城兵马司曹大人青梅竹马的通房,由于这层关系,曹家主母非常厌烦她们,她们母女在府里格外艰难,曹大人为了维护嫡妻的尊严不好管,任由嫡妻苛待她们母女。

在她五岁的时候,生母病重由于没有得到及时医治,早早就去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着个五岁的小娃娃也活不成了的时候,她竟然悄无声息活了下来,转眼就长成了一个十二岁的窈窕淑女。没有生母的七年时间里,她不声不响,做着府里低等丫鬟的事,忍受着府里所有人的嘲笑欺辱,顽强的活了下来。

十二岁那年,曹府中馈出现重大问题,竟有十几万两的银子不知去向。被爆出来后,府里各房纷纷指控当家夫人监守自盗,故意亏空,闹得不可开交。而当时府里的当家主母,也就是红菱的嫡母,却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帐册明明都在她手里,她根本说不出来那批银子去了何处,百口莫辩。

就在几个妯娌避着她交出管家权并拿嫁妆填补漏洞的时候,就连她的儿子和丈夫都沉默,算是默认了的时候,这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庶女站了出来。她穿的是下人的衣服,头发只用一根头绳绑着,面容还显得稚嫩,但是站在厅中,面对府里所有人各种眼神的打量审视,没有一丝一毫怯弱,只盯着他父亲的眼睛说了一句话,“我有办法证明母亲是被冤枉的!”

曹大人虽然觉得荒唐,一个混迹于下人群中的庶女,估计连账本都看不懂吧,又怎么可能有办法替妻子脱罪。他心里已经确信那亏空是自己妻子的手笔了,但是尽管如此,他毕竟是府里当家人,而他们这一房也必须掌管着中馈。所以,即使不相信,但还是同样让她一试,死马当活马医吧。

没想到,转机还真出现了,得到他的允许后,她让人将府里最近三年的帐册全部拿出来,一本本核查。因为每隔三年各房会派人一起查账,确保中馈没有问题。既然三年前查账时没问题,那就从那之后查起。

所有人看着她动作,先是好奇,慢慢地,有的不耐烦,有的不屑,有的震惊。就在大家以为她会查很久的时候,她已经找出了问题。而出现问题几笔大的银两出入,竟然都不在她嫡母的管辖之内。一个是外面铺子的收成,管事送来之后,没有入府里账直接支出去修祠堂了,但是,但是在外院总账上却有这笔收入,而那笔银子的出处记录,她是在府中大事记里面找到的,类似的还有好起处,一共加起来,与那批失踪银两的数目正好对的上。

用了两个多时辰,她当着府中上下所有人的面为嫡母洗脱嫌疑,不仅如此,还揪出了那名不尽职尽责的账房,更重要的是,成功震住了府里上下所有人,包括她的父亲。于是,他父亲在考虑了一个晚上之后,竟然亲自将府里管家之权交到她手上。说是协理嫡母,但实则,已是接管整个曹府后宅。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没有人专门教导她读书识字看账本,她就凭跟着府中下人这个学一点,那个学一点,竟自学成才成了管家能手。更震惊的是,竟然不动深色间窥探到府里的暗潮汹涌,并暗地里查清阴谋,粉碎了对方的计划。

正是那份机警让他父亲刮目相看,将维护他们那一房权威的任务交到她手上。而这些年,她的确没有让他父亲失望,中馈再也没有一丝问题,就连各房,都和谐了起来,各房之间维持着相对和睦的局面。府里的产业,也是增了又增。十六岁那年,她亲自着手自己的婚事,最后亲自定了钱进这名书生。

抒怡本来还以为曹府是不重视这位庶女才会对钱进的事情不上心,就连她要提前纳妾都不在意,等知道了曹红菱的事迹后,她对她的心思多少有些了解,知道原因并不是她开始以为的那样。

曹红菱有如此能力和魄力,父亲又是朝里大员,以她在家中的地位,要求将自己记到嫡母名下并不是不可能,但她并没有那么做,为自己找的夫君,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人家的公子,只是一个小门小户的秀才,可以说,两人门不当户不对的。但她还是选了,她当时看中的一定是钱进小门小户的家境,只有这样一个家庭,她才能保持身份上的优越感,才能不受约束。

当然,其中也一定还有钱进在其它方面有打动她的,否则,不说全天下,就是满京城,这样的男子也是一抓一大把的。

那么,她当初亲自选的钱进,除了家境,到底在哪方面还有吸引她的地方呢?抒怡觉得破解了这个才是决定她是否继续查下去你关键。

抒怡决定就近跟踪曹红菱,说不定从她言谈举止中发现关键,于是,确认她不会武功之后,抒怡带着小柳开始偷偷做起了曹红菱的免费保镖。

观察了两天,从她言行举止中,抒怡发现,曹红菱似乎对男女感情非常不屑一顾,每次听到看到男女之间或亲密或吵架的画面,她面上总会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有时候甚至忍不住骂别人傻子。

抒怡有些懵了,什么情况?她是一直都对男女感情不屑一顾,还是在发现了伊翠的存在后,内心受伤才有的?又或者,她要嫁给钱进,并不是为了所谓的感情,只是纯粹给自己找一个嫁人的对象?毕竟,这两年,府里对她的婚事一直催的挺紧。

这个人,别看年纪跟她差不多大,心智可比自己成熟多了!抒怡不免感叹。

钱进出了那样的事,她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忧伤或是不满的情绪,简直就跟那个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抒怡跟小柳吩咐,让她去查查最近两个月曹红菱跟钱进接触的细节,重点查探伊翠被赎身后她的情绪。

两个月内两人接触的细节没查到,到伊翠赎身当天曹红菱跟钱进是碰了面的,并且有人看到,当时两人离开时情绪都不怎么好。

“查到两人见面都说了什么吗?”情绪都不好?不应该啊,曹红菱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但钱进他又不高兴什么?

“具体详情还要一定时间,不过有人说是看到曹红菱将一封信摔到钱进脸上了,并留下话她不相信所谓的承诺,只看他做了什么,之后不顾阻拦,离开了。”小柳费了千辛万苦才找到一个在隔壁喝酒的人,从他那儿就打听到这些。

“信呢?找到了吗?”

“这是从钱进屋里偷出来的。”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林煜庭。

“不错啊,连她的卧房你都敢闯了?”抒怡淡淡憋了小柳一眼,有些不满,万一曹府有高手,她就这么闯进人家姑娘卧房,不怕被当成采花贼抓起来?一边抱怨,一边打开信封,拿出信展开,就看了一眼,抒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伊翠的字迹?”查探伊翠的遗物时,抒怡看到过伊翠的字迹,所以这会儿看到,一眼就认出来了。再看信里的内容,抒怡更加吃惊。这竟然是一封向曹红菱示威的书信,上面清楚了写了钱进与伊翠相识相知的过程,甚至将两人欢好的事都写了,还有两人的誓言。末了,写明来意,既然已经被他赎出来了,就不打算离开他了,希望曹红菱看在大家同是女子的份上,不要为难她,嫁进来后同意伊翠进府为妾。

“这伊翠脑残了吧?”抒怡几乎都不相信这信会是伊翠的手笔,既然想要进府,不是应该尽力巴结未来主母,让主母意识到她对她在府里的地位,怎么会故意挑衅?以查到的线索看,伊翠并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所以,她才解释不通伊翠这么做的目的。这么做,不是将她进府的路完全阻隔了吗?没有哪个嫡妻会将威胁自己地位的女子纳进府跟自己做姐妹。

以这封信来看,伊翠与钱进确实有男女关系,但是,钱进却一口否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事实到底如何?

还有曹红菱,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她难道只找钱进发了顿火就没事了?至少也该给伊翠添个堵给点教训吧?但是,目前并没有查到她做过什么。

不管真相如何,私心里,她是不希望最后凶手会是曹红菱,那个姑娘,是个令人敬佩的人,她不希望她为了一个男人断送了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