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荷哭了很久，萧兮听了很久。

萧兮就那样一言不发，直到薛荷松开了紧紧箍着萧兮的双臂，身子一歪就要倒下，萧兮早有防备的扶住了薛荷，将她抱了起来，用下巴蹭了蹭薛荷的秀发，口中喃喃“辛苦了。”

也不知是因为这句话，还是因为被萧兮抱着感觉很舒服，薛荷在萧兮的怀中舒服的换了个角度，沉沉睡去。

萧兮宠溺的笑了笑，面前双翼展开后也没有收回，直接双翼一振往前飞去。

虽然没有了火焰双翼，萧兮却始终保持着周围温度二三十度上下，让薛荷舒服的睡着。

也不知薛荷是多久没有睡过觉了，还是因为萧兮的怀抱太舒服，薛荷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在醒来时薛荷还是有点没醒困呢，结果一看萧兮正笑吟吟的看着她，瞬间醒了。

“你看什么？”薛荷警惕。

“哦，没事，就是想说某人睡觉的样子很可爱什么的，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萧兮笑着挥了挥手。

薛荷大囧，猛然想起了自己原本的形象是比较高冷的来着，但是现在想改也来不及了，只得放弃继续装回那样子。

萧兮也知趣的不多说，反而帮薛荷转移话题，问“你之前想带我去哪里?”

提到这个，薛荷的表情瞬间有些悲伤，拉着萧兮的手，道“跟我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恩。”萧兮也笑着。

萧兮这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反正是随地找了一个小城镇降落下来了，两人飞上空中，这早就飞了不知道多少遍了熟悉得很，可薛荷带的路，却让萧兮却来越笑不出来。

天阳。

“看到那个人没？”薛荷指着一正在指挥大军作战的将军，道。

萧兮不用细看，只是那装束便知道他是谁。

当初萧兮找人救急天阳都城时，曾经手刃一命被妖族买通的将军后接管了一支军队，在那之后萧兮急着赶路离开，便将指挥权给了下面的那人。

“他现在在整个大陆也是极其有名大将之一，被任命为打破东西大陆封锁线的大军，他的大军便是其一，而他本人也被亲自点名出战。”

“所以呢？”

薛荷不语，再次飞走，实力到了他们的地步，天阳这样的国家游历起来很是轻松，全力赶路不多时已经到了天阳都城。

萧兮的面色终于阴沉了下来。

薛荷视若未见，亲手给萧兮戴上了面具，拉着萧兮从空中而下。

大战之后百废待兴，一路上所看到的天阳主基调正是如此。

至于待兴，也只是待，毕竟大战还没有真正的结束，但是都城乃是国之根本，一幅荒芜的样子着实不好看，所以在星盟以及几位长老的协助下，都城已经有了当初繁华的雏形，只等大战过后，逃难的人们回到这里，一切都可以恢复往日。

但有人跑了不假，也不是全都跑了，所以整个城市只是看起来萧条一些并未成为一座死城。

萧兮被薛荷拉着降落，从最初的城墙，城门，一路前进。

虽然已经被打扫干净，可萧兮的鼻中，却仍然隐约的嗅到了血腥味，也不只是真的有还是心理作用罢了，一路走着，昔日的景象历历在目。

当初萧兮来时，城内已经战作一团，妖族和人类几乎已经分不清谁是谁，那一阵，血色是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慢慢往前，记忆慢慢重叠起来。

和平的，战争的。

与白羽压马路，几乎游遍了全城，在这条街上，白羽曾经说“喂，跟上一点好不好，不就拿那么一点包包吗！那么慢，是不是男人啊！！”

想起，萧兮的脸上顿时苦笑，一点？那时的他已经完全成了包架子好吗，全身上下挂满了包，虽然不重可是影响走路啊。

也是在这里，萧兮一枪下去，枪上紫光纵横，化作无边利刃，不知戳穿了多少人，妖的身体，漫天血雾。

每一个地方都有记忆，忘不掉的，忘不了的，不能忘的，都有，每一步，每一眼。

终于，无论在怎么逃避，不论怎么慢，终于还是回到了那里。

一家冰淇淋店赫赫在目，一切装修如酒，可并没有人经营，门前也有士兵把守，萧兮心中明了，想来，这里的主人并没有回来，那么能够修建这里，还开店的就只有……

萧兮看了一眼薛荷，薛荷停在原地点了点头，并没有打算跟进去的意思。

萧兮推门而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可否认十分好听，但是这原本是应该下达命令说一些很正式的话语的声音，却在说着十分时髦的台词，让萧兮实在是别扭的不能再别扭了。

“你好，羽兮冰淇淋店，请问你要……”

紫夏抬起头，看见了萧兮。

“萧……公子。”紫夏走出了前台，恭敬的施礼。

萧兮挥手阻止，走到了曾经他坐过的位置，淡淡的轻笑着“你以前可没那么客气。”

紫夏不语，因为原因实在不想再提，无论对谁都太过悲伤。

以往有白羽在，他是小姐爱的人，自然无需多礼，如今……

“叫我萧兮吧，我们见过那么多次面，最起码也可以成为朋友了吧？”萧兮道。

“恩。”紫夏答应。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兮问。

“秋未曾及时赶回后，心里悔恨难当，被长老派出去随星盟一起行动，留我在城中，既无小姐服侍，也无任务需要我来执行，长老见我无所事事，便让我来打理这家店铺。”紫夏道。

“是吗？前辈的意思啊。”萧兮喃喃一声，忽然问“你知道了吗？”

“什么？”紫夏问。

“你知道什么？”萧兮又问。

“该知道的。”紫夏回。

“该知道的……”萧兮心中饶了几道弯，已经明白。

紫夏，怕是还不知道那些。

既如此，萧兮也不再牵扯那许多，背靠椅背，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良久，问“恨我吗？”

“恨你，为什么要恨？”紫夏奇怪的问。

“如果我能及时赶到。”萧兮双眼紧闭拳头紧握，恨？连他自己都恨自己，如果能稍微快上一步，哪怕只是一步。

“呼。”紫夏终究没有坐到萧兮对面的位置，绕了一步，坐到了萧兮左边的一个位置，深呼了一口气，道“如果你能来，我也很期待这样，可是如果真的有用吗？这件事说到底谁都无法去怪，天命如此，奈之若何？”

白羽守城，易鹰攻城，萧兮赶来，无论再怎么样，用来如果来早一步当借口怪罪萧兮，实在显得太过牵强。

紫夏终究不知所有，所想只能如此，可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像薛荷雨亦奇这样的，即便知道一切，又能怎样？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无论是天命如此还是棋子的结局，本就是被如此安排，萧兮注定来晚一步，或者说，他，注定救不了白羽。

哪怕他赶到，谁又知道后手如何？

一切都按照不知多少万年前就写好的剧本在走，白羽本不是局中之人，奈何有能力入局，可入局的结局，注定是如此，可她仍然义无反顾，所以当许多人见到白羽时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是被安排的局面，也是白羽自己的选择，和萧兮的关系只是白羽心甘情愿的为他而死，虽然有句话很欠扁但是莫名很适合——有时候魅力太大也是一种苦恼。

萧兮就是这样一种状态。

其实接触过他的，雨亦奇，薛荷，哪怕是霜泷都看出来萧兮心中有执念。

如果能来早一点。

他把所有的罪所有的过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陷入了一种执念当中，无法脱出的死循环，这是一个死结。

雨亦奇无能为力，因为他纵然身处局中可也并非能够影响到这一步，所以即便薛荷不来找他，在雨亦奇等不下去或者发现萧兮因为这执念导致接下来的意图更加疯狂，他同样会去找薛荷。

“你不奇怪你和狼秋甚至是若玄以及其他几位长老为什么会在那一天全部离开，以至于城中只剩下她一人有能力守城吗？”萧兮又问。

“有人布局，是为了促成那一天的局面，而局面所针对的是你，对吗？”紫夏抬起头，正视萧兮。

萧兮眉头微挑，“你知道？”

“这个局面太巧合了，甚至你最后赶到的时机也是一样，一场战斗，最后最大的变化除了天阳国少了我家小姐，世界上再没有白家传人以及控心者之外，竟然只剩下你入魔的事情，许多人都看得出来。”紫夏道。

萧兮轻笑“也是，棋局开下，许多局外人也能猜到一些了。”萧兮抬起头，问“一切因我而起，你家小姐也是因为我而死，现在，你恨我吗？”

谁想紫夏却依然只是淡然的摇了摇头，目光中依稀有着些许的悲伤甚至尊崇“小姐曾经问过我，如果有一天秋需要我，我会不会为他而死，我的答案是会，那一天我便知道，小姐终究会因你而死，现在想想，那时的小姐，是不是已经对那天的事情有了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