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悯刚刚叹息完，却见孙邈转过身来。

他不回头不要紧，这一回头，顿时把两个女孩吓得花容失色。不仅他们，就连别子剑也是忍不住颤了一下身子。

孙邈的脸，完全失去了血色，一片惨白，显得狰狞。双眼的眸子是死灰色的，瞪得老出，和刚在客栈中完全两个样子。他站了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的，大概那葫芦酒把他神经全部麻痹了吧。此时他的口中已不再念诗，而是挂着阴森的笑容。

“子剑，你离开的时候，他便是这副模样了吗？”吴悯抽搐着嘴唇问道。

“公子，你认为刚才他若是这副模样，我还有勇气跑路回去吗？”别子剑往吴悯身后靠了靠，他对孙邈此时的模样实在不敢恭维。

“有理。”吴悯点头，倒也不是别子剑胆子小，平时都敢把蛇串身上的人，胆子小不到哪去。而是孙邈的气场太过诡异，自然而然地让人感觉到害怕。

“喂，我说这位仁兄，别这样子啊，我可是请你喝了酒的，咱换张脸行不？”吴悯强笑道。

然而孙邈并没有鸟他，而是一步一步向他们靠近，并伸出猩红的舌头舔着自己的嘴唇。

“恶心！”月华奏掩着嘴，孙邈伸舌头是留下了几串口水，掉在了他的衣襟上面。

“我说孙兄，咱不熟，别来这套啊。”吴悯摆手道。

“还我命来！”孙邈的声音颤抖着，每个音都拖了好长，脚步依旧不停地向着吴悯他们走去。

吴悯皱了皱眉，咂舌道：“退后些，这家伙神智有些不大正常啊。”

谁都看得出孙邈的神智不正常，哪个正常的人会流着哈喇子，摆个鬼脸跌跌撞撞还喊着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孙邈又往前走了些。吴悯虽让白云他们退后些，自己却是丝毫不动。他的眼睛一直留在孙邈身上。他的眼神锐利且空明，仿佛能够看穿一个人。

“中！”等孙邈里他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吴悯忽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右手成抓，往孙邈的胸部抓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吴悯的手像是没有触碰到实物，竟然穿进了孙邈的胸，然后出来的时候，带出来一个虚幻的女子。

这个女子的身高比孙邈矮不少，吴悯的手正好抓到她的颈部。在吴悯手中，她显得有些痛苦。而在女子从孙邈身体中拉出来的瞬间，孙邈就像失去了全身力气，顿时瘫倒在地。

“叫你吓我们，这下看你怎么整？”吴悯笑了笑，然后马上这笑容就僵硬了。那女子忽然化作一道白光，从吴悯手中脱离，往远方遁去。

“公子，不要紧吧。”别子剑匆匆上前问道。

“无妨，灭魂易，捉魂难，这次倒是大意了。不用管我，看看那个孙邈怎么样。估计他不是第一天被附体了，肯定够呛。”吴悯说道。

“的确够呛，不过倒也没什么大碍。喝酒伤身而已。”白云蹲在一边，右手切在孙邈的脉搏上说道。

“仅仅是酒伤？”吴悯有些诧异，也往孙邈的脉上一探，然后点了点头道，“果真如此。我知道了，是酒中药物的功劳，免了他阳气受损。没想到这孙邈误打误撞，几年前自己配的方子，竟然救了自己一命。不然常年和阴物守在一起，几条命也不够用啊。”

“公子，刚才那是什么啊？我怎么好像看到一个女子？”别子剑好奇的问道。

“是啊 ，我们也看到了。”月华奏和白云亦道。

“妖灵，想必那便是舒窈的妖灵了。”吴悯回答道，只是眉宇之间略有郁结，似有心事，刚才他若没有看错，舒窈的原形让他心中一阵起伏。

“妖灵，那是什么？我听说过神之灵，有关系吗？”月华奏问道。

“灵，便如魂魄，只是存在的形式不同，却相差不大。”吴悯解释道，然后深深地看了月华奏一眼道，“若只有魂魄却无灵，便会缺少记忆。”

月华奏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沉默不语。

“刚才，那是舒窈？”白云问道。

“是，子虚道人只毁了她的肉身，却留下魂魄和灵，似乎还下了什么术法，让她不能入轮回。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别子剑忍不住问了下去。

“她竟然是那传说中的白泽！”吴悯吐出一口气说道。

白泽，瑞兽也。华夏许多典籍中都有它的记载，虽然第一次看到，但吴悯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轩辕本纪》载：“帝巡狩，东至海，登桓山，于海滨得白泽神兽，能言，达于万物之情。因问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白泽言之；帝令以图写之，以示天下。”

白泽知妖邪，驱鬼魅，乃是世间少有的福瑞之兽，非圣人治世不出，谁知今日竟沦落到这个下场。对此，吴悯也深深怀疑，若两年前真是那子虚道人烧毁了舒窈的肉身，锁了她的妖灵。以子虚的神通眼力，不可能看不出她的原身。既然如此，子虚的这一出，究竟是闹哪样。

杀瑞兽是要遭天谴的，可只是毁去肉身倒是没关系。这么说，子虚道人一定是看出来了。吴悯觉得自己的头快大了，挠了几下头皮，终于放弃了思考。

“吴悯大人，他醒了。”白云忽然说道。

吴悯无奈地一笑道：“她走了，你倒醒了，你可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舒窈，窈儿呢？你们把窈儿弄到哪儿去了？”孙邈的口齿不大清楚，毕竟喝了不少酒，一句话未完，倒是吐了一地。

“你家窈儿变成蝴蝶吹走了。”吴悯半开玩笑的说道。

“不可能，窈儿不会丢下我不走的，快还给我。”孙邈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身子却由不得自己控制，尝试了几次后终于放弃，然后竟然哭了起来。

“喂，我说你个大男人，别没事哭哭哒哒的好不？”别子剑有些鄙夷地说道 。

“就是，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或许能让你的窈儿回来也说不定！”吴悯说道。

“什么问题，只要能让窈儿回来，我都说。”孙邈像是遇到了救命稻草。

“那小丘下的，可是你那窈儿的骨灰？”吴悯指着那凸起的土堆说道。

“是的，那香丘，是我亲手挖的。窈儿，也是我亲手葬下去的。”孙邈回答道。

“别他么废话多，问什么答什么。”别子剑很是看不顺眼孙邈。

“第二个问题，你可知道两年前的那个道士，是用什么符害了你的窈儿？”

“那日我不在现场，并没有看到妖道用了什么符咒。”孙邈回忆道，“只是后来听人说起，那妖道自称是用了什么无上寂灭符。”

“寂灭符啊，和我猜想地差不多啊。”吴悯点点头，这点不出他所料，只是子虚道人得目的，更让人猜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