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
儒家之人,修到一定境界,可以调动那虚无缥缈的天地之气。
天地之气,不同于灵气,也非武者体内的真气。它是天地初开之时便存在,鲜有人能够驾驭。此气,亦称浩然气。
在越城,那越秀凭着一支毛笔,写下了五个字。那五个字,便是他调动浩然气写下。一个文人,用五个字便击败了堂堂天罡卷上排名第四,武尊上品的夏侯尊。浩然之气,不可谓不强。
然而,越秀其实才初窥天地浩然的门径,所能调动的浩然气是有限的。但是苏仲不同,他是大唐唯一的大儒,知天命已逾四十余年,空中这天字一出,顿时天地色变,鬼神嚎哭,云海翻腾,狂风大作。
吴悯感觉身边的空气变得让人心悸,那个天字,就像这整一片天压在了自己身上。
吴悯知道浩然气的厉害,但从来不知道是有这么厉害。身边的五条火龙呜泣着,渐渐消散。吴悯右手执剑,左手握着剑鞘,身子向前佝偻着,并且从空中渐渐下落。这天之威压,让他无计可施。几声低吼从他嗓中发出,此时此刻,无论火焰,还是剑意,都失去了作用。因为他要对抗的,是天。
苏仲一脸肃然,此时的他并不好受,想要调动这么庞大的浩然气,需要付出的代价并不小。二十年前,他说的那个字,让他减少了世间的三年寿命,而今日的这个字,显然不止三年。而事实上,他的阳寿,将尽。
苏仲的神通虽然远在武圣之上,但他毕竟只修意境,不修肉身。武者在修习的同时,体内真气也在温养着自己的肉体,因此境界越高,就能活得越久。寻常武圣,一般都有三个甲子以上的寿命。
苏仲如今早已过了鲐背之年,换做常人早已辞世,但他平时素来饮食调衡,又懂养息知道,因此才会如此长寿。但毕竟是凡人之躯,如今的他,已经隐隐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归处。
说起来,别子剑和苏仲所学相差不大,都是感悟。只是一个悟剑,一个却是感悟天地。别子剑体内亦无真气,这也是说,别子剑不可能像寻常武者那样活得久远。
风越来越大,吴悯已经完全降落到了地上,并且呈半跪之姿。若不是左手握着剑鞘,恐怕早已双膝跪在地上。天之威,便是这么霸道。
但吴悯没有屈服,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让他屈服,就算是天,也不行。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眼中的赤红,从瞳孔开始向整个眼球扩散。
随着眼中赤红色的扩散,吴悯竟然真的慢慢地站了起来。
天上,阴云更浓,隐隐有电光闪过。
天,不容对抗。
“哗!”一道雷声震天而响。这道雷声下,吴悯好不容易站起来一半,又倒了下去。而在这道雷声中,苏仲也恍惚般地摇晃了一下。
“孩子,莫要强撑了。这天,要怒了。”苏仲叹息道。
“天要怒?我伤未怒,天为何怒?天要怒,又奈我何?”吴悯喝到。
“哗啦啦!”十几道闪电划破长空。
八方会武场上,天地玄黄、甲乙丙丁,十六个赛场之上,天下武者,在这里聚集着。
在黄丁场上,别子剑背着火茸剑,默默地注视着他的对手。
在几天前,他报名参加了这八方会武,而他的推荐人,是白云。
别子剑、白云,两人俱是默默无名之辈,所以被安排到了这最末之场。
这件事,吴悯不知。
别子剑想要试试,自己如今的水平,究竟如何。
而此时,不远处却是阴云密布,雷声隆隆。这个异象,整个国都都看到了。
“公子,我的剑,因你存在。”别子剑抽出背后的火茸剑,指向前方。
“吴悯大人。”白云怀中抱着小不点,担心地看着那片雷云。
“吴悯。”月华奏紧咬着嘴唇,担忧之色极浓。
秦婴的脸上喜色加重,太子皱着眉,而国主李贺却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相国府中,子虚道人双手靠着背,眯着眼道:“一点浩然气,快哉千里风。不愧是大唐的大儒,这点花样,还有些看头。只是对付他,尚差一丝。”
“那是自然,他可是火神焱君,又岂会输在凡人之下。”说话的是吴梦儿,在刚才,子虚道人已将她从密室中带出,为的就是让他看这一场戏。
“凡人?若是普通的入神境,早在这浩然气下粉身碎骨了。但这小娃娃不简单,都当年那小魔头的资质,老道都动了恻隐之心了。若是他能安然度过此劫,老道便收他做个弟子。”子虚道人说道。
“痴心妄想!”吴梦儿看了子虚道人一眼,淡淡地说道。
子虚道人并不理会吴梦儿,继续望向天上。一道道闪电似密网一般,紫红交错。
“区区雷电,何惧之有!”吴悯的整个眼球布满赤红,脸上的表情极其可怕。雷霆,他也曾面对过,在虚火鼎中,面对朱老板的规则之雷,他最终胜出。这一次,纵然是这天雷,他也不惧。
“给我开!”赤发飘舞,五条火龙再现,齐齐冲向云霄。
火龙在雷云之中翻腾,吞噬着雷电。
“给我散!”吴悯再喝一声,五条火龙首尾交缠,变成一个圆环,不断旋转着,将雷云渐渐抹去。
当雷云完全消散,在吴悯身上的天之威压,也一同消散。
“我赢了。”吴悯道,他的双眼已经恢复,五龙也被他收了回去。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苏仲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浑浊,嘴角挂着一抹鲜红。他的生机已经断绝,在这天威之下,他也终究是那凡人。纵使凭一语调来天地浩然气,终究敌不过宿命。
“若是再坚持半个时辰,败的就是我吗?老丈之能,让我佩服。”吴悯整顿衣容,在苏仲面前缓缓拜倒。在抬头,苏仲 肉身已华臣尘埃,慢慢在风中消散。
“接下来……”吴悯没有再管其他,目光对准相国府所在,“就是那里。”
一道赤芒在相国府大院中落下,吴悯化出身形。
“你来了?”子虚道人见到吴悯,笑着点头道,“我等得很久了。”
“是你。”吴悯有些诧异,但看到一旁的吴梦儿时,松了口气。吴梦儿没事,他就放心了。
“吴悯,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吴梦儿眼神闪烁,然后看向子虚道人,“我朋友来接我了,那便不打扰了。”
子虚道人呵呵一笑,大袖一挥,吴梦儿便被一阵风吹后整整十余米。
“你做什么?”吴悯上前一步,喝问道。
“没做什么,只是我怕我们两人斗法波及到她,用结界保护她而已。真夔万年不封神,如今赐你神格,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