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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砚作了这番姿态,看架势是没打算让他们把她怎么样, 至少这会儿在他面前不行。
纹身的张老板并非没有眼色的人, 心下不虞, 碍于面子也不能全表现在脸上。
“算不上得罪。”张老板两只眼眯瞪成不一样大,道:“就是年轻姑娘脾气有点太冲。既然是肖老板的人, 那就算了。”
“张老板大人大量。”肖砚淡笑, 冲卡座空位抬下巴, “坐下喝两杯?”
“不了, 我那边还有一堆人, 呼啦啦都来了你这儿挤不下。”张老板哼哼笑了两声, “改天有空再喝, 回见。”
肖砚颔首。
一堆人怒冲冲来,铩羽而归。
大厅里仍旧放着不清静的音乐, 但没了危险追在后头, 方明曦一颗心总算放下。
“我身上坐的舒服么?”
上方传来的声音让方明曦一顿,下一刻,面贴着的胸腔轻震, 比方才低了几个度的声音传入耳:“你还要坐多久。”
她触电般回神, 弹簧似得飞快从他腿上跳下地。
满座人都在打量她, 方明曦扯扯衣摆将褶皱拉平, 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通道在后面,没事就走。”肖砚变了副神色, 刚刚应付那帮人的零星笑意烟消云散, 磊硬面庞浮上冷淡, 同片刻前仿佛两个人。
——就像在医院初见那次,揪着她的头发,动作、表情、语气,全无半点怜悯与温度。
方明曦缓慢动了动喉咙:“……谢谢。”
无论如何他救了她这次。
肖砚端起酒杯喝了口,橙黄液体面上飘一层白沫,碎冰随着摇晃,在透明杯身中啷当啷当。
他放下杯子,抬眸睇她,“没什么好谢的,我只是看在邓扬的面子上。”
方明曦抿唇,垂头视线朝下,踌躇道:“邓扬,邓扬他……”
“邓扬出院了。这次运气好,头上只是留疤没大碍。”
方明曦默然。
肖砚瞥她,说:“他经不起你折腾。你要是真想谢我,那就离他远点。”
言毕,他不再看她,自顾自喝酒,好似桌边没这个人。
方明曦没说话,站了几秒,扭头就走。她走进后边通道,在狭仄昏暗的长道里行了几步,而后提步狂奔。
……
“砚哥。”寸头给自己满了一杯,笑嘻嘻捏着杯沿同肖砚的碰了碰,“嗑啷”清脆一声,他挑眉问,“你刚刚为什么帮那个丫头片子?”
肖砚把没抽的烟扔还给他,“你耳朵不好?耳朵不好去治。”
寸头撇嘴。
他哪里耳朵不好,刚刚砚哥的那番说辞他听得一清二楚,他不是想再问问么。
肖砚没空陪他废话,方才的小插曲过去即是过去,在他这转瞬就翻了篇。
“周六去陂县那厂看一看。”他说,“马上要到交单的时候,都是训练用的东西,材质要过关。”
寸头听他说正事,也收了玩笑神色,“周六去?可是周六关教练就到了,要不周日?”
肖砚稍作考虑,道:“没事。周六等关教练到了,给他接完风,晚一点可以让他一块下去看看。”
那个厂说在陂县,实际在来往陂县和瑞城的路上。
“行,那就……”
“算了。”肖砚皱眉,改了主意,“接完风我们自己去,让关教练适应适应,早点休息。”
“好嘞!”寸头没异议,仰头一气将杯中酒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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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课业结束,没有晚自习,方明曦和周娣吃过饭就从食堂回了寝室。她看书,周娣玩手机。
周娣是嘴闲不住的性子,看到什么好玩的都要转述讲给方明曦听,一个嘴皮子不停,一个注意力停在书本上偶尔应一声,只有她俩在的寝室显得分外安宁。
周娣翻了会儿网上八卦,朝空的几个床铺看了眼,“她们几个今天又出去了?你在食堂看到她们没。”
方明曦的声音跟在翻书的动静后,“没。”
周娣啧声:“夜生活忒丰富。”想到什么,又略不爽道,“这都什么事儿,学校里那么多人,一个比一个过的多姿多彩,到周末学校附近的小宾馆都住满了,那些人什么事儿都没有。倒是你天天窝在寝室,放假约你玩也不见人,编排你的比谁都多。”
方明曦似应非应嗯了声,比前几次话多些:“别管人家的事。”
“我也不想管啊,谁想管。”周娣朝天翻白眼,“就说咱们寝室这几个,回来的晚了又要我们开门,大半夜的折腾,吵死了。”
方明曦没答,专注写着,笔尖在书上沙沙摩擦。
手机震了震,屏幕亮起跳出一条新消息。
瞥见刘姐的名字,她一顿,点开看完,内容不少:“在忙吗明曦?我刘姐。前天的单算完了,卖的还不错,只是你差点就把场搅和了,我们这边也有点难做。这样,原先说好90的底金我给你70,抽成也扣一点,总共算120。要是行,你礼拜日过来拿,中午我在莘街茶叶店这边。”
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明曦打下两行又全数删掉,重新编辑回复,只有两个字:“好的。”
周娣在铺上问:“我听到你手机响,你在弄什么?”
“没什么。”方明曦把手机推到书桌角落,继续提笔。
周娣扒着床栏杆往下瞧了眼,见她安安静静写作业,收了脑袋。
上铺周娣说话声不停,方明曦一搭搭应着,天渐渐变黑。
七点不到,她暂时停笔,起身倒水喝。接了一杯,没等她坐回桌前,保温瓶刚塞上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写着邓扬的名字。
铃声炸耳,周娣奇怪:“怎么不接?”
方明曦暗暗抒气,直至响到快结束才摁下接听。
……
瑞城医药专科学校的大门建得不丑,但和不远的立大相比,气势上却差了不止一个等级。
邓扬等在右边过道第一个路灯下,见方明曦出来,当即迎上。
方明曦本来已经换好睡衣,因他这通电话只能把白天的衣服穿上才出来。
邓扬问:“吃饭没?饿不饿?”
“找我什么事?”她不答,直接开门见山。
邓扬皱眉,展平后问:“这两天给你发消息为什么不回?”
“有事在忙。”
“忙到连回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方明曦默了默,“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回去了。”
“等……”邓扬一听就要拉她,手伸出去然而她并没动,只能尴尬往回收,“这周六晚上有流星雨,我们计划周六吃完晚饭开车去陂山。”
“你找我就是说这个?”方明曦平静听完,面上没有丝毫起伏。
邓扬道:“到时候我来接你。”
“不了,我没时间。”方明曦扭头就走,“没别的事我回去了。”
邓扬伸手拉住她,“你是不是还在气我那天没听你的跟人打架?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那下也喝了点酒,我……”
“跟这个没关系。”方明曦轻轻挣开他,回身同他对视,“你还记不记得刚认识的时候,我们是怎么说的?”
邓扬脸微僵,表情不甚好看。
方明曦不再跟他多说,往校内走。
三步功夫,邓扬突然从背后冲过来,再度挡在她面前。
“又怎么?”方明曦皱眉。
“你妈妈夜宵摊被砸的事……”
听他提起这个,方明曦脸色略沉。
“我已经知道是谁干的。”邓扬看她,顿了顿,“只要……你周六跟我们一起去陂山,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这种事,不会有人再敢用这种馊办法自作主张替我出劳什子的气。”
方明曦稍默,淡淡问:“你现在是威胁我吗。”
“不是!”邓扬着急,“我怎么可能……我只是……”他词穷,显出些许心虚。
“是睿子,还是唐隔玉?”方明曦问的直白。他说的已经够清楚——自作主张替他出气,那必定就是他身边那几个。
他那帮朋友里,跟他最铁的是睿子,在医院时差点没忍住动手揍她。而唐隔玉是他发小,打从邓扬追她开始,就没有一天看她顺眼过。
邓扬眼神闪躲,避而不答:“以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再有下次我亲手废了他们。真的,你没必要问……”
“告诉我。”方明曦打断:“你告诉我,周六我就答应去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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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底还是怪我,如果不是那天我没忍住动手……”
邓扬将整件事叙述一遍,然而最后几句没说完就被唐隔玉截去:“你有病吧?!怪你,怪你什么?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伏低作小?”她眼尾朝方明曦一斜,哼声,“恶不恶心。”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邓扬被气着,“老子让你来是来道歉的,你他妈不会说话闭嘴成不?!”
方明曦不吭声,面前的咖啡一口未动。
唐隔玉不爽:“还要怎么道歉,我来都来了,是不是非得我给她下跪才满意啊?”
俩人声音都不低,引得服务生朝这边看了好几次,好在咖啡店里没什么人,不影响生意。
“砸摊子的人是你找的?”方明曦看着唐隔玉,眼神专注得吓人。
“是,就是我。”唐隔玉没好气。
邓扬脚下踢她,眼神冷下来,“道歉。”
唐隔玉抿紧唇,对着邓扬和方明曦两个人,莫名窝火。那火气烧得快,不多时蹿遍四肢五骸,气息都急了。
“道歉!”邓扬瞪她。
唐隔玉深吸几口气,突地站起来,“好好好道歉!我道就是了!”她从背包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小沓钱扔在方明曦面前,“砸坏的摊子我赔,真是对不住了,还差多少我明天给你补上!”
邓扬气的咬牙,“你——”
方明曦站了起来。
“明曦……”邓扬微愣,他怕方明曦受不了这个激,不想她却笑了,随即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唐隔玉脸上。
“啪——”的一声脆然重响,将唐隔玉和邓扬两个人都打蒙了。
唐隔玉回神,眼睛瞠圆作势就要朝方明曦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