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太子殿下也要来这边境之地?”欧阳昊越听越糊涂,一时之间也是没有忍住的惊问出声。

边疆之地有什么好的,环境又恶劣,整日里吹着风吃着沙的,若不是为了听从二皇子的吩咐,需要将那四万人马和船只过去,他压根儿不乐意踏足边境之地。

万万没有想到太子殿下金贵之躯,不在皇城之中好生享受,却是非要来这边,将苦寒之地受罪,看来太子殿下果真是要与这二皇子一争高下呀。

“太子殿下乃是天纵之才,若是太子来了这边疆之地,自然是能够全权负责燕楚一战的诸多事宜,自然是很快便能将二皇子的风头给抢回来。所以大人你完全不用担心方才你所想的事情会发生,二皇子殿下吩咐你去做的事情,大人你直接照做就是了。”

欧阳昊听到这里,也是知晓了太子这边目前并没有让他不去和二皇子合作的事情,脸上的神色也是逐渐放松下来,不过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毕竟这些事关军事谋略的事情,素来都是交由男子处理,而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堂堂沪城城主,竟然还需要一个女子来教导他军事事宜,实在是让他有些觉得丢了面子。

欧阳昊微微咳嗽了两声,自以为没有方才那般尴尬了,这才笑眯眯的道:“秋华姑娘聪慧至极,有姑娘开导,本城主也是收获颇多。”

欧阳昊说完这句话之后,很显然也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极为自然的问着秋华方才说的事情:“所以秋华姑娘,郡主到底是需要本群主替她做什么事情?”

秋华自然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不过倒也不揭穿,咯咯一笑,说不出的娇媚之色,“方才奴婢不是已经告诉大人了吗?郡主无非是让大人替郡主收拾一个人罢了。”

秋华不说还好这一说,欧阳昊的脸上的神色更加尴尬了,被秋华这么一说,他自然也是想起来方才秋华说的谢瑶花想让他收拾一个人的事情,他方才分明还问了,秋华到底是谁惹了谢瑶花。

不过因为秋华突然转移话题,说到了大楚北燕两国的战事之上,他心中一时焦虑,倒是把这件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如今想来,自己也觉得实在是有些脸上无光。

欧阳昊也不再过多废话,直接问道:“那此人到底是谁,秋华只管告诉本城主便是,本城主定当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到这里,脸上已经重新带了几分狠厉之色,秋华脸上的笑意更浓,言语轻轻道:“回禀大人,此人便是大楚之中久负盛名的少年将军——慕流苏。”

……

欧阳昊坐在屋内,脸上的神色更是一片郁闷,很显然是想不通谢瑶花怎么会让他来收拾这么一位大楚的少年将军,难不成要花在大楚境内档,曾经和这位少年将军结下了极大的梁子不成?

之所以会说谢瑶花和慕流苏之间必然是结下了极大的梁子。是因为欧阳昊也是知晓,若谢瑶花当真是想让这少年将军受些惩罚,那么等着明日北燕大军和沪城原军踏平北京之后,慕流苏就算是一个俘虏,这样的下场已经算是极为凄惨了,自然已经算作是受了惩罚。

但是谢瑶花却偏偏让秋华过来告知他,直言要他亲自出手,这分明就是代表谢瑶花是铁了心的不想让这个人活在世上。

但是不过是一个区区少年将军罢了,怎么会和瑶花扯上关系呢,瑶花素来性子温婉,如今却是突然狠下心来想要处置一个人。可见当真是气到极致了。

欧阳昊想不明白这件事情,只能将一切的错误都怪到了那少年将军的头上。

“慕流苏……”欧阳昊下意识的念了一句秋华方才说的名字,心中却是涌上些许异样之感。这异样之感自然是来自于他心中的那些许熟悉之意,欧阳昊起初并没有意识到,直到她将陆留斯的名字反复念了三遍之后,脸色突然一片煞白。

流苏,怎么会叫这个名字?慕流苏?

欧阳昊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恐惧之色,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不好偏生叫了一个和那女人一模一样的名字。

想起记忆深处的那个惊艳了整个北燕的女子,欧阳昊的浑身也是再也抑制不住的颤动起来。

欧阳昊自认这一生没有负过任何人,但是他对于寂家的歉疚之情却是一辈子也说不清了。

其实当初他一直惦记着季家家主的恩惠,也从来没有想过想要对寂家的任何人下手,但是谁曾想到,那个表面上风光至极更甚至说已经得了天下民心所向的小侄女,背地里心思竟然如此阴狠。

为了得到太子殿下的芳心,不惜以让寂家的那两个禽兽侄子去对瑶花做出那般不齿的事情,季流苏当初分明就知晓瑶花是他自小爱慕的女子,可是她为了自己的幸福,却不惜让自己的哥哥出手去毁掉他人的声誉。

这样一个可怕的人,说是蛇蝎女子也不为过。

欧阳昊听着这个名字,自然而然的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他面上一片恐惧,下意识的自我否定,然而想起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欧阳昊的脸上很快便又露出一副狰狞之色。

“不,我绝不后悔,寂流苏,当初你整日身披着一颗伪善之心,平日里你是忧国忧民忧天下的北燕女相,背地里却是如此蛇蝎之心连这一个和你相交甚好的弱女子都不放过,若不是你生了一副如此歹毒的心肠,我这个做舅舅的也断然不会想要杀了你替寂家清理门户,你分明就是死有余辜,死后能够得了太子殿下如此矢志不渝之心也已经算是上苍对你天大的恩惠了!你休要再来纠缠本城主!”

“还有!寂家的死也与本城主没有半分关系。是你!是你寂流苏自己害死了你们寂家所有人,你休想要怪到本城主的身上来!”

“当初是你设下毒计,我才会想要对你动手的,况且我本只想除掉你一个人,谁知道你那两位好哥哥,还和你的爹娘,甚至是太子殿下都是死活不愿意相信你无故亡故的事情,说什么都要查出你的死因!若真是让他们一直这么长下去,迟早我会败露出来啊!”

“舅舅也是没有办法,本来舅舅死不足惜,也准备着要以死谢罪来着,可是此事也事关瑶花,若是让你们寂家的人还有太子殿下知晓了你的死与瑶花也脱不了干系,只怕瑶花也是死无葬身之地啊,她已经那么可怜了,我又岂能再看着你们寂家亲手毁了她?”

“所以说寂家灭门这件事情也根本不怪我,根本不怪我啊,都怪你,寂流苏!怪你你自己!你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啊!”

欧阳昊想起自从寂家因为他而满门抄斩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只要一到了晚上闭上眼睛,寂家的那一百零七口人,再加上一个先前就已经死了的寂流苏,总是会没日没夜的找他,让他夜不能寐,食不能安。

也是因为这一件事情,让他入夜十分再也不敢去点那当初寂家惯常使用的琉璃灯,只能每日用一盏蜡烛度过漫漫长夜。

前些日子他好不容易去寻人暗中做了法事,心中稍微才安定了些许,也是故意将寂家的人通通屏蔽在脑海之中,谁曾想到这才几天日子就突然又冒出了一个叫做慕流苏的人,让他想起了当初的寂流苏。

欧阳昊越听这个名字,越是觉得心中渗得慌,想着想着他的瞳孔之中,也是再次露出一抹极为猩红狠戾的神色,当初寂家那般惊才艳绝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他都能够和瑶花一起亲手除掉,现在区区一个慕流苏,又能奈他如何?

不过是一个大楚境内即将沦为战俘的破落将军罢了,如今不仅仅只是为了完成瑶花所要求他做的事情了,单单是为了这个名字,他也不可能容忍这个叫做慕流苏的人活下去!

……

“记住,渡河的时候要远离那过境桥,省得被那大楚的军队察觉到了动静。划动船筏的动作也小心一点,趁着夜色,早去早回,一旦见势不对就直接撤离……”

北燕大军这边,一身戎装的于老将军,满是忧愁的看着夜色下瞧不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着准备整装待发的八千人,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行了,于老将军,你就别再磨磨唧唧了,时机可不等人呀,若是再有你这般磨磨蹭蹭下去,再晚一些,就天色都快亮了。”孟添看着这该死的老头如此磨叽的样子,心中唯一的一点耐性就快要被磨得一干二净了。

“孟副将军,”于老将军脸上满是不忍,他下意识的转头朝着孟添看了过去,脸上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乞求之色:“我这还有一些话没与他们说清楚,可是能否再通融些时间让我将那些个注意事项说完了,再让他们渡河吧。”

“于老将军,你可别说了,这些事情咱们都知晓,不用再磨磨唧唧的!”

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道,不是孟添的声音,而是那即将出发的八千人的一个头领,那人脸上也是长了一脸的横肉,看着于老将军的面容满是不快之色。

“咱们渡河过去查看镇北军的消息,也是为了明日的出征做好准备。若是明日一战胜了,也是咱们该得的军功,于老将军这般畏畏缩缩的样子,可是不想看着咱们立功不成?”

方才那个满脸横肉的人说完之后,也是有人立马接着他的话对于老将军分外不满道,这几个人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压根儿听不清这些老头子的话。

况且孟添说的话实在是诱惑力太大,若是他们渡河过去,摸清了镇北军的底细。那明日一战,可就功劳大了,他们如今满脑子都想着军功的事情,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哪里还会顾及到别的?

“你们这是着什么急啊?!”于老将军满脸的愁苦之色,看他那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只可惜眼前的人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一边,更没有一个人会帮他说一句话。

但是即便如此,于老将军仍旧是锲而不舍的朝着孟添请求道:“孟副将,此事到底是关我北燕儿郎……”

“够了!”孟添极为不耐烦的呵斥道,看他那个脸上的神色,分明就是已经被于老将军这番动静弄的极为心烦意乱,甚至是将他心中最后的一点耐心也消磨殆尽了。

他满脸不耐烦的看向于老将军,颇为厌烦的道:“若是于老将军有任何异议,直接去二皇子殿下面前说便是,此时战机不宜耽误,你若再如此废话,误了时机惹了二皇子殿下发怒,便是我也救不得你。”

“就是,赶紧让开吧,你这都几十年前的军事作风了,若是咱们北燕军队,都如你老家嘴里这般畏畏缩缩的,还成什么样子?又打什么仗?干脆回家学女人生娃娃去了哈哈!”

那整装待发的八千人,分明也是极为赞同孟添的,如今如今更是半点不留情面的嘲讽这么一位老将军。别一出整个北燕大军顿时哈哈笑成一片。

于老将军被说得胀红了脸,他分明是为这些人好,哪里会想到这些人如此不领情,还这般轻视嘲讽于他,竟然是连着让他回去和女人一般生娃娃的话也说出来了。活了大半辈子,就是在北燕皇帝跟前,他也当真是从未受过如此羞辱。

于老将军看着这些分明急功近利是却又洋溢着浓浓的讽刺嘲讽之意的面容,只觉得心中一阵无力,又是一阵自嘲。

他心中也是万分悲凉的感慨道:这燕楚一战,若是好生循规蹈矩,依旧北燕的实力,胜算还是极大,如今却是被一群无知小儿这般弄得乌烟瘴气,可如何是好?若是再有这二皇子领军作战,任由着孟副将继续在军中作威作福,恐怕就被淹的江山社稷,当真就要毁在这位二皇子殿下手中了。

只是这话到底是不敢说出来的,否则今日他的命只怕也是要交代在这二皇子手上了,于老将军最后看了一眼这八千人踌躇满志的样子,刚才心中的荒凉之意已经消散殆尽,他仿佛一夕之间便已经想通了很多事情,既然他们如此不知好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便让他们自己去吸收那血的教训便是。

于老将军心中如此想着,脸上也是再也面无表情,他朝着孟添和那即将出发的八千人看了一眼,忽而露出一抹说不出的古怪笑意:“既然如此,那本将军也不再多说废话了,明日燕楚一战,本将军便等着看孟副将的胜战便是。”

许是见这于老将军平日里正经惯了的模样,突然之间露出这么一副笑容古怪的神色来,实在是让人众人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方才的笑容也陡然僵在了脸上。

然而等他们醒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于老将军已经甩开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孟添神色阴鸷的朝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眼,在心底冷嗤了一句,老不死的东西,不过是年纪大了他些许罢了,便是如此倚老卖老的天天和他作对,等着,明日里燕楚一战之后,本副将领了军功,我且看着你这个老头到时候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拽。

在心底嘀咕完之后,孟添便转过首来,中气十足的对那看着他的八千人道:“传我命令,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