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连讥带讽,说的大夫人无可反驳。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姜氏心中气不过,又怕坏了桑清婉的名声,便转而对温庭蕴厉声道:“二少爷,今天的事,等下我会去找清婉问个清楚,倘若真是你轻薄了她,这事我绝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温庭蕴终究是少年脾气,虽说自幼的教养不容他顶撞长辈,可他自己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遂也冷冷道:“我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桑夫人尽管去问便是,我温庭蕴做事,向来敢作敢当,且从不屑偷偷摸摸那一套。
以后我要娶妻,必要你情我愿,光明正大的将她迎进门去,谁也不要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就范!”
他说完,便冷着脸转身,脊背挺直,毫无愧色的带着怀远大步离去了。
秦氏见温庭蕴这坦荡磊落的样子,反而笑了。
“姐姐,看来这真的是一场误会呢,倘若温公子真对清婉有意,适才可能就不会是这样一番言辞了。”
大夫人看着秦氏眼中的幸灾乐祸,只想上去狠狠抽她两个耳光。
眼下,她最先要做的是保住桑清婉的名声,倘若真是温家那小子对清婉言行不轨,她也决不会就这样算了。
而这时,人群里已经开始有人在窃窃私语。
“若真是误会,刚才为何桑小姐不肯解释,这是在自己家里,大大方方把话说清楚就是了,有什么好哭的?”
“哼,说不定是妾有心郎无意呢。”
“就是,故意弄得这样不明不白的,莫不就是处心积虑想赖上人家怀安王府吗?”
“像二少爷那样的容貌人品,若说有小姑娘倾心于他,背地里使点小手段,想逼他就范也不是不可能的。”
各种难听的话飘进姜氏耳中,让她牙根紧咬,明明恨的要死,却强撑着露出几分笑脸,将当家主母处变不惊的沉稳冷静发挥的淋漓尽致。
“各位,我家婉儿大概刚才跌倒受了点惊吓,又加人多,小女儿家脸皮薄,有些难为情也难免,但若说跟温公子有什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大家也知道,这温家二少爷之前因为有腿疾,已经很久都不曾出府了,我们桑府跟怀安王府的交情也不深,所以这两个孩子,之前根本就没有见面的机会。
今天若非温家公子来府上道贺,恐怕也不会碰到婉儿,所以这就是个误会,还请各位夫人海涵,别让这两个孩子以后都难做人吧。
再说了,适才大家也都看见了,温家二公子一表人才,以后肯定是要选聘高门大户的女子为世子妃的,在场的各位夫人,家里都有适龄的千金,说不定哪天这好事就落到自己头上了,难道你们希望将来自己的女婿,和别的女子有过不好的传言吗?
我们桑府并没有高攀怀安王府的意思,我们婉儿知书达理,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天这么热,大家还是忘了这事,回前厅继续喝茶听戏吧。”
“是啊,你们桑府可是要出金凤凰的,哪里会稀罕世子妃的位子。”
不知是谁酸酸说了这一句,让姜氏的眼神瞬间又冷了几分。
但她却只当没听见,在前面引着众人,一起去了前院。
路上,大夫人如常的说说笑笑,好像刚才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姜家两位夫人的到来,更是让大夫人在人前多了几分底气。
桑清婉回到自己的住处以后,一直忐忑不安的在廊下来回走动着,时不时的看一眼院门口,等着木槿来回消息。
直等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木槿才从前院回来说:“小姐,这事怕是已经被夫人给压下去了,您看该怎么办?”
“我娘?”
桑清婉有些不敢相信,“如果我受了欺负,母亲不是应该为我出头做主,让温庭蕴负责的吗,为何却要生生的将这事给压下去?”
木槿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桑清婉走后,她躲在山石后面,将众人的闲言碎语全都听在了耳朵里,但是那些话,她是不敢说给桑清婉听的。
“大概是怕小姐的名声受损吧,夫人才态度强硬的说,这一定是场误会。”
桑清婉心中的懊恼如巨浪翻滚,有一股强烈的愤怒如发了狂的蟒蛇一般,在她的胸腔内横冲直狂,肆意撕咬着想要寻找一个突破口。
终于,她再也不能忍受般,咬着牙红着眼,狠狠一脚踢翻了廊下红泥小火炉上正在烧着的紫砂壶。
茶壶应声落地几个翻滚之后,热水悉数泼了出来,飞溅的到处都是,伴着升腾而起的热气,蜿蜒流淌出一大片水渍。
可是这还不够,情绪宣泄不出来,她的四肢百骸都充斥着愤怒的火焰,烧的她抓狂失控,难受的没着没落,只想将眼前所有看着不顺眼的东西全都毁掉。
于是,廊下放着的花梨木小桌被掀翻,桌上一套向来珍爱的茶具,也被扫落在地,噼里啪啦摔的到处都是碎瓷碴子。
门帘被桑清婉伸手扯下,木槿站在门外,只听到屋内不停的传来霹雳乓啷砸东西的声音,偶尔还有花瓶落地清脆的碎裂声……
从小到大,桑清婉从未因为什么事如此失控失望过。
今天她是费了多少心思,才精心布置了这一局,可还是就这样轻易的被人给破坏了,偏偏那个人还是她的母亲!
从怀远喝的那一杯凉茶,到桑怀瑾的荷包落水,再到那个结巴小厮去前厅谎报实情,将秦氏引到后院,她布置的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不过是一场巧合。
这样缜密的安排,到最后却功亏一篑。
桑清婉不甘心,秦氏不是最恨母亲的吗,她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样让她们当众出丑的大好机会?
她之所以选择让秦氏碰上她跟温庭蕴在一起,就是希望她能像往常一样推波助澜,落井下石,将这件事情闹的人尽皆知,到时候桑桓必定会站出来给她做主,向怀安王府要个说法。
如此,她与温庭蕴的婚事,很快就会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这次,为什么连一向对她们恨之入骨的秦氏,都忽然这样大度起来?
且这次谋划不成功,必然也已经让温庭蕴起了疑心,她要怎么跟他解释?
桑清婉心乱如麻,最后无力的跪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