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重重的两声咳嗽,惊醒了殿内兀自陶醉于情/欲里的两人。
宋玉并没有像往常般立即松开上官婉儿,只是分开了嘴唇,抱了抱婉儿,冲她孑然一笑。即便方才那是冲动,但她已了解了婉儿的心意,纵然是不能在一起,那不妨便更好的珍惜眼下能在一起的日子。
上官婉儿终是不敢在人前张扬,被谢瑶环撞见,羞得把头直往她怀里埋。
出了殿来,宋玉阔步在前走着,瞧着她在跟杜顺说话,谢瑶环也不知她究竟是看开了还是怎么了,倒是身边的上官婉儿一直垂着头,像个小媳妇一样。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那地方实在太碍眼。”谢瑶环凑近她低声说道,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无论怎样,她也真心希望这两人即便会分开,至少彼此之间仍是亲昵的。
上官婉儿闻言,更觉羞赧,可那脑子里面,无端端却在徘徊着接下来的问题。这问题之前并未深究,可眼下不知何故,她极想探明缘故,到底接下来要怎么做?
上官婉儿抬眸偷觑了一眼谢瑶环,又瞄了一眼走在前头的宋玉,犹豫着要不要问身为尚仪的谢瑶环,她一定知道的。
“你想问我什么?”谢瑶环捕捉到她疑惑试探的眼神,暗觉诧异。上官婉儿忙握住她袖子,眼中带着恳求要她不要这般大声。这把谢瑶环好奇心给勾引了出来,悄悄耸了耸她,要她快说。
上官婉儿纠结半晌,再度偷看了一眼前面的人,见宋玉负手而行,没有注意后头,这才把谢瑶环拉低,在她耳畔嗫嚅着问道:“瑶环啊,那个,那个……接下来要怎么做啊?”
“什么那个这个的?什么接下来?”谢瑶环完全不明白她在问什么,张大双目瞅着她。
“就是那个,恩……方才你看见的,那个,接下来……接下来该怎么做?”上官婉儿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噘着嘴,颇为委屈的样子叫人心疼可爱以极。可谢瑶环却差点儿没有笑出声来,见她憋着笑,上官婉儿大感羞恼,却又不敢真恼她,急得脚下跺了跺。
“诶诶诶,别生气。”谢瑶环忍住笑,挽住她的手,故意正色道:“这我不能告诉你,按说太平对你如此,我该劝诫才是,被天后查知,就不是二十板子的事儿了。”
上官婉儿大觉抱歉,歉意重重,垂了垂头道:“对不起,瑶环,是我的不是。”
见她这副模样,难怪叫太平喜爱她得很,就连谢瑶环见了,也不忍心再捉弄她。不过教太平与未来驸马花烛夜之事是尚仪职责所在,要传授闺中秘事之道,却也不能为之。
谢瑶环斟酌片刻,望了望前头正与宫人说话的宋玉,心中暗暗叹口气,很快决定道:“你去尚宫局的书库,最里头标有‘房’字的书册可一阅,不过别被人瞧见了。”
上官婉儿正待谢过,谢瑶环又道:“婉儿,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你可得想清楚再做决定啊。”上官婉儿疑惑,不甚了然,谢瑶环亦不便说破,毕竟是羞人的事,哪儿能开诚布公的说,只能是叫她自己去了解。
深冬腊月,一夜北风轻,小雪点点飘了半宿,细盐般洒落大唐深宫。
一年一度的会朝日,不仅在京官员悉数出席,全国各州府道都派了官员入京。一个新年的开始,要有新气象和新风貌,大唐在这一年,有了万邦来朝的盛况。
上官婉儿跟着武则天忙了多月,根本没有空闲再去惦记着那个接下来的问题。然而眼看着各家公主们的郎君即将悉数入宫觐见,她越发的心心念念起来。
朝会总算在太阳落山之前结束,二圣先行往大殿用膳,政事堂的议政只得往后押。上官婉儿眼见今日只怕又得忙至夜半,于是瞅准了用膳空闲去了尚宫局。
洛阳尚宫局并不如长安的大,但建制却也十分完善。尚宫局如今的尚宫大人告老离宫,也不知何故,武则天到现在也没有任命新的主事,庞大的内廷宫婢系统,俨然群龙无首。
尚宫局书库的女官典闱见天后身边的大红人来了,忙不迭的迎出宫门,“上官才人大驾光临,不知天后有何吩咐?”
上官婉儿谦虚谨慎的微微俯身,“姐姐有礼,婉儿来是想借些书。”
听到不是天后有命,那典闱暗松了口气,不敢自持,赔着笑道:“上官才人才气高绝,咱们这儿还有你需要的书啊?”她嘴上这么捧着,仍是领了上官婉儿入了书库。
扑鼻而来的书香令爱书的上官婉儿精神一震,听那典闱扬手左右道:“这边是宫廷记录,那边是宫闱书策,上官才人自请,奴婢差人来伺候。”
“谢谢姐姐,姐姐不必候着,我一会儿阅完自会回去。”上官婉儿颔首谢过。那典闱见她这般好相与,不由好感大增,虽没有差人来伺候她,还是备好了茶水点心,又乖觉到她不想有旁人守着,这才退了出去。
上官婉儿看她离去,不由想起刘司衣,暗觉天后治下的内廷女官各个都是机警敏锐的女孩子。
许是书库,这里格外安静,上官婉儿往宫闱书籍那边搜寻过去,按照谢瑶环的提点找着书架上面贴着有“房”字的一排,可绕了好些圈都没有发现,不禁暗感奇怪。
上官婉儿疑惑之余,又再仔细的查找了一遍,终是在第三排的书架处找到了那个“房”字。她不由诧异,谢瑶环不是说在最里头的么?怎么却是在中央的位置呢?
想起亲吻之后还能做什么,上官婉儿脸上莫名泛红,感觉到那定是非同寻常,忙扭头四顾,确定无人之后,才紧张忐忑的随手拿下一卷。
封头赫然写着《□□》,上官婉儿虽未读过,却也听闻过此本,乃是记载房中事的书籍,吓得直接丢在了地上,脸红的几欲滴血。
天呐,为何瑶环她要自己看这种书?难道心心念念想着的竟然是想要跟太平做那种羞人之事?
上官婉儿骇然失色,她们都是女孩子,怎么能像男女夫妻一般呢?可是她又隐隐觉得似乎就是那么回事,夫妻间该如何行事,上官婉儿不懂,却也晓得那是极其私密的,两个女人又该如何?莫非也跟夫妻一样?
好奇心和求知欲最终还是战胜了那点羞人心,上官婉儿再度四顾,紧张兮兮地拾起那本书来。心中默念“罪过”,翻看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画,上面竟然是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纠缠在一起,姿势暧昧,也在亲吻。
上官婉儿惶恐地急忙合上,紧紧闭上了眼睛,心中狂跳不止。这就是谢瑶环要自己看的吗?可上面的画如何这般淫/秽?她犹豫了半晌,抵不过太想查知,把手里的书翻了许多页,勉强睁眼瞄了一眼,总算不是画了。
大致看过十数行,即便再不懂房事,上官婉儿也能读懂上头的字,却也晓得这不是自己要找得书,不过她也终于知道了谢瑶环指的是什么了。原来自己跟太平想要做的事,就像是夫妻之事一样。上官婉儿不免忐忑难安,太平就要嫁人了,她要跟驸马做同样的事吗?
如此一想,上官婉儿心泛酸苦,将手里的书合上放回了原位,有些不大死心地继续搜寻着。前后阅了十数本,待读到班固的《白虎通德论性/情篇》,终是对性/事了解了一二,虽然仍有些不懂,却已有了懵懂感觉。
上官婉儿微微闭了闭双目,再睁眼时,心绪已平复了不少,一咬唇,干脆快速地阅罢所有此类的书卷画册的封头。尚宫局的书库乃是记录内廷之事的,本就分门别类搁置妥当,看过这些封头,大致便晓得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在什么位置。
这类书架,上头全是男女之事,唯有最下一排,才是闺房私密。这类女人之间的书并无书名,全是手抄行本,许多上头都有后人加上去的,甚至还有新的墨迹。
上官婉儿想想也就恍然明白到这是内廷宫女们笔下的产物,也可说是历朝历代尚宫局自制。她随手拿起一本仔细的阅了起来,那上头一幅幅的春宫,旁人见之气血上涌,上官婉儿却格外的心清神明,全然是一个探究知识得学生。
图旁都有注解,强弱的影响,心理的调节,各种姿势,甚至还有会意外出现的问题解决之道以及如何用药治疗。
上官婉儿虽然羞红了面,却总算是弄懂了那个接下来的几个步骤。但看上头的女人媚态横生,似乎极是快乐,不知太平会否也会如此快乐呢?是不是照着书上有的指示,就可以让太平也跟这上面的女人一样呢?
上官婉儿不由自主的挑起了笑意,想着太平也这般妩媚的样子,定是美丽动人极了。她看得专注仔细,根本没察觉到有脚步声跑来,待到反应过来时,已听到熟悉的声音响遍了大殿。
“婉儿?婉儿?你在吗?”
上官婉儿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忙将书卷塞了回去,刚刚收回手,就瞧见宋玉从书架那头露出半个脑袋来。
“你在这儿做什么?”宋玉原本是去老妈那里找婉儿的,不见人还以为她去了尚服局,可等到了那里却只见得刘司衣等人忙里忙外。转回来时,撞见了尚宫局的宫人,随口一问,才晓得她来了这里,便也寻了过来。
“没,没,没什么。”上官婉儿面颊晕红,紧张的低下头去。
宋玉疑惑她怎的如此紧张,正要上前,却被上官婉儿抢先一步近来推搡道:“没什么,没什么,走吧。”
宋玉被她往外推,嘴里道:“怎么啦?你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不成?”
上官婉儿大觉羞赧,又不敢明言,直把她推出门外道:“真没有,我是来看宫人名录的。”
“哦。”宋玉没做他想,停了脚步,道:“娘说转眼就不见了你人,她叫我跟你说政事堂议事取消了。你跟我去合璧宫,今晚我们约了二哥,他答应了会过来的。”
宋玉说着便牵起她的手穿过园子,上官婉儿低眼看了看那只五指纤纤的手,依稀记得方才最后看到的便是在说女孩子行事的方法,然而怎么用却被太平打断了,她眸中流转不定,只是无意识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