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你是不是很喜欢婉儿?”韦如芳陪她坐着,侧头一脸探究的望着她。

宋玉心神为之一紧,叫道:“喜欢,当然喜欢,我也喜欢你呀。”

“呵——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喜欢婉儿和喜欢我是不同的。”韦如芳稍稍皱了皱眉头,自那日不小心看到太平奇怪的举动,这段时间越发感觉到不对头,便很想要弄个清楚。

“有什么不同?”听着她的话,宋玉心里狂跳数下,却只能保持镇定,故作茫然的问着,就算被晓得,她也绝不会承认。

“韦姐姐,你不是因为我对婉儿太好,所以吃醋了吧?”宋玉促狭的说着,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她本想多加一句将来对她也像对婉儿般好,但也知说了等于白说,韦如芳已经察觉,不若干脆装纯到底,叫她只念着自己还小不懂□□。

“哼,我才没那么小心眼。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以后再说。”韦如芳甩开她的手臂,没好气的啐口道,想想她也还小,还没接触过情爱这码事,也便不再深究。

两人各怀心思的档,便见上官婉儿自园门处入内,宋玉忙起身去迎,拉住她的手不停的问道:“婉儿,怎么样?我娘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我,我本要去的,可是韦姐姐拦着说我去了娘更生气,我就没有......”

“韦姐姐是对的。”上官婉儿先朝韦如芳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又反握住宋玉得手拉她入殿说道:“我没事,天后没有怪我,她只是着紧你。”

“你是怎么跟她说的?”宋玉歉意极了,无论怎样,都是因自己不想要尚仪的缘故。

“你猜?”上官婉儿见她紧张的神情,便知她是在担心和自责,脸上扬起笑意,故意反问道。

宋玉微微一愣,看她还有心开玩笑,悬着的心也跟着放松许多,甩了她的手道:“定是跟我娘说没有合适的人。”

上官婉儿却摇摇头,含笑道:“我说我忘记了。”

“恩?”宋玉和韦如芳都愣住了,天后吩咐的事情都忘了,那还了得?但见上官婉儿一脸笑意的不似被责罚过的样子,不由大感好奇。

“我是真忘了。”

两人同时睁大了双眼,彼此相视,齐齐摇头表示不信。

上官婉儿喝了杯茶水,看过她们两个,忍住笑,淡然道:“我的意思是说,在天后面前,我是真把这事给忘了。”

两人面面相觑,韦如芳首先领悟过来,咯咯一笑,拍拍手道:“那就没事了,可不能再忘了。”又朝宋玉递去一个鼓动的眼神。

宋玉沉了脸,敢请都明白了就她自个儿像个傻子一样,韦如芳这是几个意思?要自己说什么?

“太平,婉儿她是忘了,你也忘了不成?”韦如芳抿着嘴,不满的想要点醒她,可宋玉却茫然相看,硬是没能明白过来。

“没事了,太平,我先去沐浴更衣。”上官婉儿扫了一眼韦如芳,眼神滑过一丝罕有的冷然,令后者哑了声。忘了那就是忘了,忘了挑选尚仪,这其中并没有别的用意,不需要韦如芳去把它挑明,打私心里,她也并不愿让太平来开这个口。

宋玉眼睁睁看着她走了出去,愕然望着韦如芳,后者却撇撇嘴不做声。宋玉暗自思索,忽然醒悟到了什么,慌忙追了出去。

“婉儿!”

不待婉儿回头,宋玉便上去一把将她拽到身前,努了努嘴,犹豫的歪着头勉强说道:“婉儿,你明日去尚宫局吧。”说罢她就又把头低下去,着实不想要婉儿去,尚仪虽只是个女官,可意义深远,那就如同在好好的两个人里硬要横叉进来一个人般。

上官婉儿轻轻呼吸一下,只是抿嘴不语,她知道太平是不愿意的,如此提出来不过是不想天后再为此事责怪自己,然而难道她就愿意了么?其实在之前她只是不放心上便觉可有可无,最近不知为何,越发的自心底里就不想去办此事。

即便是在天后问及时,面不改色地禀报是自己一时忘了,这是她第一次说了谎话,可却完全没有说谎的紧张和惭愧,反而有种莫名的坚定。天后再三强调要挑选合适的女官来充任,言语里半句都离不开对太平的宠溺和出于母亲的担忧,不过自己却在心里一直喊着不用和不必,若可以,她愿意作太平的尚仪女官。

可惜不行,上官婉儿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样的位置上,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所以她想跟天后提,却始终不敢。

“婉儿,对不起,都怨我不好,是我以为娘只不过一时玩笑没有当真......唉!你明日去吧。”宋玉解释不下去了,松开她的手臂,心里头堵得慌,不敢停留,转身欲走,手上一紧,却是被婉儿拽住,惊愕地回看住她。

“太平,明年再说吧。”上官婉儿又是难受又是疼惜,咬着下唇说着。自己本可以充当起太平的尚仪侍奉,但若果真那样,将来要跟她出阁去做公主家令?那么不行的。追随天后,辅佐天后,那可是自己的理想,何况天后也是不会允许的,不然不会让自己来做侍读,迟早有一天,她会回到中宫殿。

“现在也不着急,尚宫局刚考核结束,女官们还得有一段时日的实践。”上官婉儿自知这不过是个牵强的借口,她只是想在自己离开令月阁之前悉心替太平选到这样一个人。

“恩。”宋玉不知道她心里藏着的心事,听她这么说便顺其意思的点点头,也不愿再去纠缠这个问题,只要武则天别再怪罪她就好,想着要不要做点什么来拉住武则天?

如此一想,便让婉儿去沐浴,转身回了大殿找到韦如芳问道:“韦姐姐,我以前是不是胡闹的很?”

韦如芳坐在一旁,愣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何故这般问,不由失笑道:“那是挺胡闹的,你又想做什么?”

见宋玉只是低眸不语,韦如芳不禁紧张兮兮地道:“你可别又想什么鬼点子,不是又想跟天后闹腾吧?我跟你说这可不行,天后那么疼你,你总让她不省心。你到底有没有跟婉儿提要她去尚宫局?”

“提过了,她说明年再议。”宋玉兀自思索着她说的天后疼太平的话,随口答道。

“再议?你可是公主诶,你让她去不就行了?还议什么议?”韦如芳瞪大了双目,喜欢婉儿不要紧,喜欢的连身份都不顾了那成什么样了?

“哎呀,你又不知道。”宋玉抬眸蹙眉看她,略带不满。韦如芳见此轻哼一声,就知道她们不一样,果然如此。

“太平,你想问什么直接问,我帮你就是。”韦如芳眨了眨双眼,大约猜到了她想要干什么。

宋玉不确定的看了她一眼,韦如芳似笑非笑道:“你想让你娘别再通过婉儿来盯着你对不对?这样她也没有理由去怪罪婉儿。”

宋玉扬了扬眉梢,却见韦如芳忽然露出深思的表情说道:“我怎么觉着天后她给你安排尚仪侍奉是在找个人替婉儿帮你挨打呢?”说着为自己这好笑的想法乐得咯咯咯直笑起来。

“呃......呵呵......”这话把宋玉的神经一提,竟然正当的令她无言以对,这古时候的公主皇子都有个贴身的宫人专门替主子挨责罚。武则天几乎当了婉儿是半个女儿,只怕还真是不大愿意太平犯了错去罚婉儿,最好的莫过于找个人来代受。

武则天是否有部分原因是出于这个宋玉没心情去追究,心里却愈发感到气闷,感叹着自己多么无辜,这老妈想得可还真是周到的很。

“有什么法子可以不让婉儿去尚宫局呢?又可以让我娘别再因为我责怪婉儿?”

“哎呀,这好办,你上吊吧。”韦如芳乐呵呵一笑,伸手在她背上一拍,简直就是一锤定音。

直到宋玉当真听了她的“怂恿”挂上白绫的时候,宋玉仍是觉得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真不适合自己,却格外合适十四岁娇生惯养的小太平。

“太平!你这是干什么?”韦如芳急切的声音响彻大殿,生怕没人知道般。

“你们不要拦着我,去,去叫我娘过来!”听着自己娇声娇气摆谱的声线,宋玉差点没有笑喷出来。

韦如芳赶紧使眼色给她要她演的认真一点,宋玉憋着笑,甩开她假意劝阻的手,把整个寝殿弄得一团糟,床单被褥通通抛在地上,放置花瓶的花凳砸的风屏缺掉一角,锦被里雪白的鹅毛漫天到处飞舞,又拿过道袍袍子用剪子撕扯着。

宋玉一边胡搞一边暗叹自己这可真是幼稚得很,上官婉儿刚刚从中宫殿回来便见到这样一副凌乱不堪的场景,倒是呆愣了半晌,疑惑的看向一旁的韦如芳,却见韦如芳无辜的模样,暗暗纳闷太平这是怎么了?

上官婉儿疑窦重生得审视着宋玉,四顾看看跪满的宫人,上前轻声探道:“太平?你怎么了?”

“别管我,去叫我娘来。”宋玉扔掉手里面的东西,气哼哼的说着。

上官婉儿被她莫名其妙的吼了一句,抿了抿嘴,摆摆手让韦如芳去通知天后,韦如芳连忙小声答应,忙飞奔而去,暗笑这时间拿捏的可还真准。

“你也跟他们一样,一点也不怜惜我!”宋玉见此,倒又真的有点诧异她这么听话,真让人去知会武则天,不由把本是装模作样的话说的半真半假。

“婉儿怎会不怜惜你呢?只是太平,你何故如此?到底这是怎么了?”上官婉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有点不大高兴她把屋子弄的这么乱,又跟天后闹了不是?上回她可没见识过太平跳水里的把戏,这回亲眼所见,确实有点不让人省心。

“你别管,不干你的事。”宋玉坐在榻沿,踩着床踏板垫着脚,计算着武则天来的时间。

上官婉儿察言观色,知她这是在故意造作,又见她不肯告诉自己,想必韦如芳也是帮凶,心里面不由得起了不愉,咬着下唇,站在一边紧紧锁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