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4%。

要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聊胜于无。

这是对标准强度的巨像外壳的破坏率。在到达100%之前，所有对巨像的攻击都是无效的，无法伤害到其内部结构。

这还是使用念力破坏的情况。旧世代的人类所使用的魔法，斗气，巫术，真武，系统，连巨像的念力屏障都无法贯穿，更不用说碰到巨像外壳了。

希冯看着这个数字，心情有点复杂；不过无论如何，此时此刻，值得纪念：他使用念力，将巨像之血从物质转化为了能量，并且成功地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将其引爆，对巨像外壳造成了0.074%的破坏效果。

夙马希冯，学会了【质灭】。

他围着地上的焦痕缓缓踱着步，像是一个艺术家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般，想要将这一幕深深印在脑海里。念技实验室是用特殊材质制作墙体和地板的，大部分的破坏痕迹会在大约一个小时以后恢复。现在不看的话以后都没得看了。

滋滋——滋滋——

希冯的卡片终端上传来了通讯提示，他接通了。两片虚拟的圆形通讯界面分别浮现在他的左耳与嘴唇左边。

「博士，你找我。」

“希冯，你在哪里？”

「四号念技实验室。」

“果然，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急性子啊……【质灭】的结果怎样？”

「0.074%。」

“噗——咳呵咳呵！！咳、咳……不、不错，你学会了【质灭】，对你而言是一大步。嗯！”

「……谢谢博士。请说正事。」听着博士后面明显硬装出来的冷静语气，希冯默默给了个白眼。

“咳，嗯……巨像对策局的预备役选拔考核初试，在52天后举行。”

「！？」

每隔半年，巨像对策局都会针对全都市进行一次预备役选拔。为人类的念界师补充新鲜血液。作为抗击巨像的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防线，念界师的人数损失速度非常可怕。自念界师出现的三百年来，平均每年有超过30%的人员损失，直到杨凝真六十年前开发出了秘藏武装之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每一次预备役选拔的初试都很简单——让所有选手进行九原技测试。综合成绩最好的前九名留下。

「不对。离上一次的测试才过了一个多月，为什么这么快就开始下一次初试了？」

希冯发现了不自然之处。

“根据我听到的小道消息，龙云宫的地面辖区发生了某些异动。巨像对策局非常紧张。加速初试选拔间隔只是对这次异动的应对手段之一。”

「辖区异动？」

龙云宫有着自己的辖区。

尽管龙云宫是浮游都市，但是谁也不想在一片巨像成群的地面上方漂浮。这座都市附近是山地与森林，方圆约四千公里都属于龙云宫管辖。这片区域名为悲痛群山，这里出现的巨像，优先由龙云宫的战力解决。

之所以说“优先”，是因为，人类一共有九座浮游都市。龙云宫编号C，是第三座被建立起来的都市。

而现在，悲痛群山中出现了异常状况，并且似乎让巨像对策局感到棘手。至少改变预备役选拔时间这种事情，在人类历史上，还是头一次。

「到底是什么样的异动？」

“具体的我不知道。至少对策局不想让具体消息扩散到全市。这个我们管不了。希冯，我要说的是，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阵抿了一口咖啡的声音传来，“选项一：你作为我的助理和我一起去选拔考核现场，见识一下考核过程中的阵仗，为你以后得考核做准备。选项二：去报名。”

「……」

希冯一阵沉默。

杨凝真的这段话不可谓不突兀。仿佛隔着通讯界面，他就看穿了希冯现在蠢蠢欲动的心思。

“别瞎想了。急着在未成年时期学会【质灭】，念压不够就狗急跳墙地用巨像之血作为念技原料，你表现地太明显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着急成为念界师，但是感觉你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是吗……」

希冯的脑中闪过三个身影。其中两道无比清晰，另一道有些模糊。

他们离自己那么近，却又遥不可及。怎么追逐都无法赶上，甚至连碰到影子的机会都没有。

小小的少年，还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强大；但是眼前的力量如此真实，如此伸手可及；那天晚上，那团直径超过五十米的耀眼的能量球，巨大得如同一个太阳，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追求力量。雄性动物的本能，让他追逐。

保持追逐，或许一辈子也赶不上；但若停下脚步……

就可以去掉“或许”了。

-

「对选拔者有什么要求？」

-

希冯问道。

————

龙云宫，都市中心区。

数十座超过一千米的高楼，组成了错落有致的建筑群。一座超过三千米高的建筑伫立于其中。鹤立鸡群，仿佛俯瞰众生的神之塔。数百个环状结构浮游在其不同高度的空中，围着这座高塔般的建筑缓缓旋转。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虹彩光芒。

这是龙云宫的巨像对策局中心。同时也是龙云宫都市管理会的本部——包括都市长和对策局分局长内的所有都市管理人员的大本营。

某个昏暗的会议室中，大约十数人，围绕着一张巨大的圆桌落座。圆桌中心，播放着的是悲痛山脉的数个地区的虚拟全息影像。

除了正常的那些触目惊心的巨大破坏痕迹外，这些影像中都有一种特殊的元素：一个由不知名的文字组成的正三角形焦痕。焦痕周围有些淡淡的紫色烟雾。

以一旁的树木作为参照物的话，正三角形的边长大约一百米有余。与那些充满原始破坏气息的大地伤痕比起来，它更像是某种文明留下的痕迹。而更关键的地方是——

它还很新。

“查出是什么了吗？”

落座的人影之一开口问道。

“没有。周围没有任何其他痕迹。包括念痕在内。”

另一个人影回话。

“北堂磐骨已经亲自前去查看了，正在等他的消息。”

第三人插话。

“为何让【王牌】出动？发生意外怎么办？我们对这个东西一无所知！”

有人不满地大声责难。

“行了吧。他想去看，龙云宫里谁能拦得住？相信他啦。”

某人懒懒地说道。

“东城都市长，下一次预备役选拔已经发布了时间通知，正式进入流程。”

“嗯。继续进行。另外，关于这个痕迹，严密封锁消息。”

“明白。”

“西都分院长，既然念力雷达的探测结果没有什么帮助，那么就需要地遣队的协助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南宫分局长。以防万一，需要至少五位上级念界师随行。”

“没问题。”

“……那么，笑和伯牙，未知痕迹的调查就由你们合作。有任何异常，先报告给西都雷。”

“明白。”

“都市长，西都顾问的身体状况……”

“康复中，至少听取报告然后给出意见没问题。笑应该比我清楚。”

“我这弟弟硬朗的很，问题不大。”

“嗯，是吗，真是再好不过了。”

“……”

“……”

“其余人就开始准备预备役选拔。这关乎人类的未来，绝不可马虎。散会。”

滋呜——

随着一阵逐渐低沉消失的轻响，会议室陷入了一片黑暗。

————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这两天也没什么事。你就自己玩吧，我去打台球了。”

「我可没在玩呐……」

希冯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博士就挂断了。

深呼吸了一次，他重新拿出装载着巨像之血的试管，将念力渗透进去。

根据博士的透露，预备役测试并不会执着于【九原技】的考核得分。即使成绩很差，甚至由于没有学会某个念技而没有得分都是可以的。这场测试的目的，是“潜力”。

指望所有的选拔者都自学成才是不现实的。尽管【九原技】的书面学习资料完全公开，但是很多时候，优秀的指导者与充满危机感的环境才是让人进步的关键。

——“希冯，以你的才能，在52天内学会所有【九原技】根本不可能。你要做的，是扬长避短。好好想想吧。”

想象，输出，融合，控制，引爆——

-

「【质灭】。」

-

银紫色的能量球，再次于四号念技实验室中爆破。

两条白金色的发辫，和明显过长的研究制服一起，在一袭黑衣的幼小身影背后疯狂的散乱飞舞着；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