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六七里,大家翻过一个小山坡之后,来到另一个山坡,再往远就是黑黝黝的大林子了。
“就这了,往年我记得这里的猫爪子一片一片的。”车老板子向前面一指。
韩涛和大辫子、王晓娜他们一听,都紧忙低头在地上辨认。在树叶和草丛的缝隙中,窜出一根根嫩嫩的蕨菜苗,半尺多长,茎杆溜光笔直向上生长,绿中透紫,在最顶端才是没有伸展开的嫩叶,样子很好辨认,也很漂亮。
“真多啊!”大辫子和王晓娜像个孩子似的蹲在地上,四只手忙活,转眼两人就掐下一小把蕨菜,因为现在蕨菜还很嫩,所以很容易就采下来。
“你们别着急,用镰刀头,别把手扎了。”香菱嫂从筐里拽出几个个镰刀头递给大辫子还有王晓娜。
“真美啊,‘陟彼南山,言采其蕨’诗经里这两句就是说的蕨菜和薇菜吧!”大辫子望着一片片嫩绿的野菜,忽有所感。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需要努力啊!这穷山沟里到底是留不住金凤凰的。”看着诗情正浓的大辫子,韩涛心里一动,纠结的心情难以表述。
最近这俩月大辫子和王晓娜跑了好几次省里的新华书店,她们俩不会是再准备考大学吧?要真是的话,确实是个好事。但是真舍不得她们,尤其是村里那些丫头小子们,要是知道老师要走了,还不哭死啊!
不大一会,每个人的筐里都铺上一层蕨菜,已经调整好心情的韩涛连忙嚷嚷:“咱们今天主要是看看资源和种类,都不用采太多,明天才是正式开始。”
大家闻言都停手采摘猫爪子,跟着车老板子还有香菱嫂换了一块地方。
走了几十米,车老板子指着地上的一株植物向韩涛道:“这就是薇菜,新鲜的和腌制的都不如猫爪子好吃,但是晾成干菜特别好吃。”
韩涛一听这些就是薇菜,连忙蹲在地上看,因为同属蕨菜,所以与猫爪子模样差不多,但颜色要更紫一些,上面蒙着一层白色绒毛,这大概就是叫它牛毛广的原因吧。
就这样一路采下去,溜溜达达,说是来考察,其实跟郊游没啥区别。走了几个山坡,韩涛心里基本有数:大青山里的蕨菜和薇菜产量很大,其他野菜的种类也丰富。
“蕨菜不要采了,咱们采点别的,今天晚上就吃野菜宴了。”韩涛嗷唠一嗓子,大家伙开始分头行动起来。
“这一片还算安全,我和小罗弄点野味去。”说完,他带着罗伟奔了大林子。
“下酒菜又有找落了,真是革命小酒天天醉啊!”韩涛嘿嘿一笑。他早就料到了,老纪三叔可是大青山下最厉害的猎手,空手回去怎么成。
“这个是啥玩应,看着嫩嫩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王晓娜咋咋呼呼的指着一片小乔木问着。原来她和大辫子走到了一小块林间空地上,看见了一片不认识的野菜。
“这是刺老芽,也是野菜,这几年越来越少了。”香菱嫂跑过去看了看,接着说道:“这东西可比蕨菜好吃多了,咱们多采点回去腌上。”
韩涛听着热闹,也过去看新鲜了,边走还边向着车老板子问道:“老板儿叔,啥是刺老芽?”
“刺老芽还叫龙牙楤。这玩应跟蕨菜一样,焯水后过凉,可以拌、炝、腌、炒、炸、炖、蘸酱、做粥、做汤都行,味道比较清凉。”
解释吃法和学名,车老板子也走过去,把上面最嫩的顶芽掰下来放到筐里,接着说道:“这东西归属五加科,根皮都能入药,有补气,活血、祛风、利湿、止痛的作用。这刺老芽不但好吃,还能治气虚无力,睡不着觉、肾虚阳萎、风湿痛、老胃病、水肿啥的。”
“这可是宝贝,食药同源的东西最珍贵了。”夸赞一声之后,韩涛左右开弓,笑呵呵的掰了半筐。
接下来,大家又在车老板子和香菱嫂等几个明白人的带领下摘了很多不同的野菜。其中有老牛锉、大叶芹、桔梗苗、柳蒿芽、山韭等等,一直采到老纪三叔和罗伟满载而归,大家才意犹未尽的下山回家。
等到了村子里,车老板子和刘叔去了韩涛家,打算给他把野菜加工了,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
刘婶看见大家回来了也过来帮忙,刘叔先加工的得猫爪子(蕨菜),他把韩涛准备好的大缸刷洗干净,之后在缸底撒一层厚约两公分的盐,然后一层猫爪子(蕨菜),然后在一层盐,在一层猫爪子。
韩涛在一旁看的敬佩不已,被看刘叔是大老爷们,但是这活干的却很细致,一层一层的蕨菜,码的那叫一个整齐。满缸后,刘叔在最上一层撒了3厘米的盐层,最上层放一块干净无味的木板,板上压上一块大石头。
“这样就行了,二次腌制还要等几天上,咱们接着弄干菜。”说完,刘叔接过大辫子递过去的毛巾,把脸上的汗擦了擦。
接下来大家一起动手选出鲜嫩粗壮的猫爪子(蕨菜)和牛毛广(薇菜),然后把杂质去掉。
“这玩应在采回来后要应及时加工,要不新鲜的猫爪子(蕨菜)和牛毛广(薇菜)很快就会焉吧了(东北话失去水分的意思)。”刘叔把收拾好的蕨菜用开水浸煮10分钟,之后捞出放在大笸箩里,韩涛和罗伟紧忙抬出去晾晒。
“你们俩也歇会吧,牛毛广要等凉了才能拿出去晾晒。”韩涛他们回来时,刘叔在一边歇着。灶台前面改成车老板子掌舵了,他把牛毛广(薇菜)烫了4分钟左右,就将菜捞起,然后立即倒进刘婶准备的冷水中。
韩涛给刘叔和老板叔把烟点上,说道:“这东西讲究还挺多,等过几天大批量生产的时候,还要麻烦老板儿叔和刘叔去县里工厂那边给指导指导,那边工人没加工过野菜,估计弄不明白。”
车老板子瞪了韩涛一眼,之后吐出一个烟圈说道:“都是自己人,瞎客气啥呀!”
“就是,说这话就外道了(东北话太客气了的意思)。”刘叔也气哼哼的说了一句,之后接着道:“这玩应加工起来不难,就是费时间。等外皮见干以后,用手揉搓,反复搓晒10多次,在经过两到三天就能晒干成型了。”
“那啥样才算成型,这个有标准吗?”韩江涛问道。
刘叔回道:“这有啥标准,手艺都是老被传下来,只要让所有的野菜都发软打卷,不霉不硬就行了。”
“确实没啥标准,野东西在咱这不是啥好东西,以前都是这么弄。听说小鬼子在东北的时候也这么加工,倒是有个说法,刚才咱们晾的叫“青干“开锅后不去毛,干了以后是绿色的。还有一种叫“赤干“,烫完之后鳞毛要去掉,晒干是红褐色的,抽完这颗烟我弄一锅你看看。”车老板子不愧是家学渊源,倒是说出了一些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