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袖难以想像,假如秦怀仁发现了自己收秦大川银子的秘密后,会怎么对待自己,要知道,云袖可不是今天才认识秦怀仁的,对秦怀仁的人品也相当了解,对秦怀仁的举人身份,更是极为敬畏。
“不能让他们拿走我辛辛苦苦赚下的银子,更不能因此带累了长顺哥!”这是个云袖早已有的决定,而爱情,也让她变得分外勇敢。
就这样,秦怀仁到家不过一个多时辰,刚用完了他午晌和晚晌合一的饭,准备歇下时,秦家便乱了起来,确切地说,是云袖闹了起来。
“啊——,啊——,我可不能活了,我真侍候不了啊!”云袖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地从正房冲了出来,一边嚎啕一边往门外冲。
云袖冲出来的路线十分奇怪,她先跑出了秦家的正门,又从一旁的路上往山上绕,而不是走能直接通往山上的秦家后门儿。
云袖想上山去求助,因为她知道,在整个双岭村中,如果说有一股力量能和秦怀仁抗衡,那么非山上莫属了,她只是不知道,山上对她的态度是怎么样的,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已顾不上想太多了。
秦怀仁已脱了衣裳上炕休息,就算听到了云袖的响动,穿衣裳也用了点儿功夫,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云袖冲出了秦家的大门。
此时,正是傍晚,是下地的庄稼汉子们回家吃晚饭的功夫儿,村里的石板路上,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眼看就到秋收的日子了,村里人很少有做旁的活计了,都在地里照应着,人又怎么可能不多呢?
云袖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挑了这个时机,并尽量延长她的行走路线,以便吸引更多人的目光,说到底,她尽管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但还是希望能活下来的。
立时,在云袖的哭闹下,很多人都被吸引了过来,但他们只是好奇却并不吃惊,实在是秦家人在村子里的名声太响亮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都已引不起旁人的惊讶了。
还有好心人问云袖,“小姑娘,你倒是说说,你受了什么委屈啊?”
云袖连哭带嚎的,偏生不说她受了何种虐待,有那个没耐心的,已不满起来,“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啊?”
还有人给云袖打气儿,“姑娘也别怕,咱们山上的姑娘是好心人,你只要说出来你的委屈,就能有人为你做主。”这时,云袖已跑到了上山的大门外。
云袖目光闪烁,心中十分纠结,她本是个良善的人,一直为自己做下的“坏事”而感到羞耻,却不知道,正是因为这样,清露和刘秀芬才那么愿意帮助她,这恐怕就是所谓的,“好人有好报”了。
老许的到来则救了云袖的架,“哎,她是我们家老秦房里的丫头,受的委屈,这你们可让她怎么说啊?!”说实在的,别说云袖了,就连老许现在都臊得慌,他不过是实在看不下去眼儿了,才出的这个头。
“哦——”众人恍然大悟,立时明白了很多,不禁对身后的秦家投去了充满鄙视的目光。
“大家伙千万别被这女子骗了!”秦怀仁已气急败坏地从院子冲了出来,这时,他连杀了秦大川的心都有了,一眼看不到,这秦大川就会给他惹出麻烦来,现在对他来说,是多么关键的时候啊!
可是没办法,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秦怀仁还得给秦大川收拾烂摊子,不过,没有下一次了,秦怀仁决定了,他一定要想个万全的法子,把秦大川收拾老实了!
秦怀仁指着云袖说,“她是个窑姐,是被我爹赎身出来的,原本干的就是皮|肉生意,”质问着云袖,“你倒是说说,我们还能对你怎么样?是不给你……”他本想问是不是受了虐待,又想到秦大川那种一毛不拔的性子,就改了口,“就算是房里有什么事儿,你也不该就这么大叫大嚷地跑出来,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你倒是不嫌丢人了,我们秦家是读书人,最爱惜名声的……”也不管旁人异样的目光了,十分厚脸皮地说起了有的没的。
围观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就算他们不相信秦家的人品和秦怀仁的言行,但云袖毕竟是那样的出身,也是秦大川花银子买来的,这事旁人真搀不上手,也不太想参与,觉得脏。
但有人不一样,早有准备的刘秀芬一收到消息,就下了山,听了秦怀仁的话后,冲着秦怀仁就去了,“妓女怎么了?好人家谁也不想当妓女,可被命逼到那儿了,也得认命不是?妓女中就没有好人吗?”
刘秀芬停下来扫视着众人,给他们时间,让他们想起清露的出身,又转头直盯着秦怀仁,“妓女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就可以让旁人随意糟蹋吗?是,你是大老爷,可要叫我看,那人品性情,还未必赶得上这位姑娘呢!你们秦家做过什么事,谁不知道啊?我问你,秦怀礼是怎么死的?秦秀梅现在在哪里,又做什么呢?前阵子,殷氏为啥在村子里要饭?!”
随着刘秀芬的声声质问,很多人都想起了秦家人过往和清露出身来历,立马同仇敌忾起来,给刘秀芬做声援。
刘秀芬原本就是个泼辣的性子,跟了清露之后,不管是生活水平、各方面的见识、还是在村里众人心目中的地位,都节节攀升,可以说,现在在双岭村,她绝对是跺跺脚就能让地抖三抖的人物,别说是秦怀仁了,就是里正那也得看她的脸色!
再加上以往的种种过节,刘秀芬现在教训起秦怀仁来,那绝对声势十足,就算没有旁人的声援都快把秦怀仁给吃了。
秦怀仁在刘秀芬的声声质问中,那是步步后退,一点都跋扈不起来了,本来他也没敢跋扈的,他清楚地知道,他和秦家人到底有多少把柄抓在清露手中,若不是确定是没有危险的,他连回来都不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