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恩想了想,一指他方才盯着看的那扇大门,“两个月之内吧,这里要搬来一户姓秦的人家,他们家有个小妾叫岳杏儿,你若是得闲就看顾着些,别让她丢了性命就行,还有,不要让旁人知晓。”
对赖婆子这样的人,秦怀恩是完全不信任的,当然了,对仅有一面之缘的韩狗子,同样如此。
但两方人手互相监督,总比把宝押在一个方面要好些,而且韩狗子的能力可不是赖婆子能比的。
再说,秦怀恩非常不愿意管岳杏儿的闲事儿,不过是因为前世没遇到过岳杏儿这个人,没啥仇怨罢了。
因得了那个荷包,过完年后睿儿时不时地念叨两句“会做针线的姨母”,这才让秦怀恩临时起意,至于最后岳杏儿到底是个什么下场,秦怀恩并不关心,只要让心软的清露觉得心里好过就行了。
对于“地头蛇”韩狗子来说,这点事儿真不算什么,连忙一连声地应下。
秦怀恩又拿出了那个钱袋,从里面取银子,韩狗子和赖婆子不一样,秦怀恩决定先给韩狗子点好处。
韩狗子也抬头,紧紧地盯着秦怀恩。
秦怀恩本来就高,韩狗子现在又趴在地上,越发觉得秦怀恩如巍巍高山般让人仰望,再加上,秦怀恩那如同石刻般的英俊面容,剑眉深目以及不同于常人的眸色,只是这一眼,就让韩狗子这辈子再没忘记过秦怀恩这张脸。
秦怀恩对韩狗子的注视很不习惯,这两辈子,在秦怀恩幼时,秦大川总是不遗余力地抹黑秦怀恩的长相,久而久之,让秦怀恩自己都觉得自己长得丑了,就连清露当初夸他好看,他都不相信,最近才刚好了一点儿,但依然讨厌不相干人的打量,偏巧在他心里不相干人的范围又那么大。
秦怀恩顿住了手,低头看向了韩狗子,满脸的凛凛之色。
韩狗子只觉得原本满含暖意的春风,一下子就变成冰雪严冬的寒风刺骨,将他从头到脚甚至连正从他的身体里往外淌的血,都被冻住了,他哆嗦了一下后,遮掩道,“恩公这钱袋……着实不俗!”
可不是不俗,如此奇丑无比的钱袋也就清露能缝得出来,当世之间别无第二件啊!
秦怀恩笑了,那种能让人从夺命深渊直接迈入生之春天的笑,他张口便夸了韩狗子一句,“你小子还真有点儿眼力!”
“嘿嘿,嘿嘿”韩狗子连忙低下头,藏起不断抽搐的嘴角,他都佩服他自己啊,一个大字都不识的他,怎么就能这么机灵,想到这么好的词儿,就算把自己恶心得多吐了一口血,那也值得啊,话说,这位大侠的喜好,还真够……奇特的!
但是,有喜好就好啊,一定要牢牢记住!韩狗子瞬间下定了决心。
因为韩狗子良好的表现,秦怀恩直接把原来想留下的十两银子变成了二十两,并蹲下身,亲自把它们放在了韩狗子的面前,“拿去疗伤吧!”
韩狗子还在推辞客套,却发现眼前已不见了秦怀恩的踪影,但此时的他并不担心,秦怀恩既然给了他银子,还给他安排了“差事”,那么估计不久之后就会来找他的。
韩狗子收起银子,催动沉重的脚步,去了最近的医馆。
后来韩狗子万分后悔,如果知道秦怀恩就此一去不返,他拼着让秦怀恩恼火,此时也该留下秦怀恩,就算留不住,哪怕多问几句也是好的啊!
可就因秦怀恩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做法,韩狗子对秦怀恩,变得分外死心塌地起来。
秦怀恩和韩狗子分开后,直接去了西市儿,给睿儿买了些还看得上眼儿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想了想,又买了一匹好马,然后便回了客栈,带上他简单到几乎没有的行李和从小岭村骑来的另外一匹马,踏上了归程。
尽管在府城停留的日子很短,绝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客栈中等秦怀仁,但秦怀恩这次府城之行无疑是成功的,非常成功!
他不仅超额完成了,清露交代的那些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第一次独自面对了那些关于前世的爱恨情仇,并经受住了来自内心的巨大考验,没发疯,也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这对他来说,是一次灵魂的洗礼,以至于当更大的折磨和考验来临时,他也没有倒下。
秦怀恩离开府城时,日已西斜,这一次他再次突破了自己曾创造下的,从小岭村到府城两天两夜的速度极限。
只因秦怀恩对清露、睿儿和他们的家园实在是太思念了。
必须承认,当站在秦家府城大宅和府城教司坊后门外时,秦怀恩的心绪是烦躁且激荡的,若不然,他也不会因旁人无意间弄脏了他的钱袋,就出手伤人。
在秦怀恩的身上,幸福和恐惧同样产生出了骇人的力量:山间小道上,他纵马飞驰,连换马时都不肯不下马,翻山越岭时,他和两匹马一道飞奔——这世间没有任何阻碍能挡住他回家的路。
出发早、赶路急,以至于秦怀恩隔天到家时,天才蒙蒙亮。
两匹马身上都密布了雪白的霜花,让刘秀芬看得很是心疼,也不知道是心疼人多些,还是心疼马多些。
秦怀恩轻手轻脚地沐浴更衣,可他刚爬上床,清露就睁开了眼睛,随后越睁越大,“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让你不要急着赶路吗?”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很想问问秦怀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变故,才如此匆忙。
“嘘——,别吵,让我抱抱……”秦怀恩揽着清露不堪一握的细软腰肢,仿佛这是他最大的支撑,他把脸贴在清露的胸前,忍不住轻轻地蹭了蹭,像个需要安慰的孩子,又如同正撒娇的黑虎,他不愿抬头,不想让清露看到他现在无措的表情,可他的眼角还在清露细腻的肌肤上留下了一两点湿痕,让清露从身体到内心都感到了一阵颤栗。
秦怀恩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微哑,他说,“露露,我想你了,想家了,想得受不了,还有,谢谢你能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