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露看着那张墨迹淋漓的休书,在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的最后一份年礼,终于顺利地送了出去!
秦怀仁还低吼了一声,“快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和于氏扯上关系了。
于氏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嘴唇蠕动了一下,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带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跑去。
刚出了大门,一直在山坡上等着她的娘和娘家兄弟就接到了她,大哥扫了一眼那份休书就小心地揣进了怀里,转身进了看戏的暖棚,即便清露做事很让人放心,可这份休书还是要尽快交给村长过了户籍才稳妥。
于氏的娘和她小弟,则搀着于氏的胳膊,脚步不停地往自家跑去,脸上都是又哭又笑的表情。
大年初一出嫁女儿被休回家,这本是十分打脸和丢人的事,可于氏因此获得了自由,他们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就算没白费,清露的这份年礼,再可心不过了。
于家以往贫困,于氏本来就没什么嫁妆,现在好不容易得了休书,他们是再不想和秦家打交道了,所以见了秦家的大门直接绕路,更别说进去拿什么东西了。
以至于秦大川到了此时,依旧对此事毫不知情。
山上,于氏一走,清露对秦怀仁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又恢复了方才的热情,倒是秦怀恩的脸色一直是黑的。
秦怀仁见清露这样,心下松了一口气,他暗暗琢磨,清露对他一直不喜,于氏在其中到底起到了多大作用呢?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和清露“好好相处”的窍门儿。
清露给秦怀仁安排的坐席也相当也有意思,正好挨着林胜德,若说是刻意的吧,这两个人身份相当,今天来了这么多听戏的人,他们是唯二的秀才,坐到一处很正常。
若说不是刻意的吧,外院厢房共有三十六间,每间当中都设了三个雅座,想让他们分开不要太简单啊!
按照以往的习惯,秦怀仁是不可能主动搭理林胜德的,但今天不同以往,秦怀仁很好奇林胜德是怎么发达起来的,前阵子他在县城中,已隐隐听说了林胜德变富的事儿,当时没往心里去,直到今天亲眼得见,才是真真吃了一惊。
只可惜,秦怀仁想打听,林胜德还不愿意说呢,那林胜德傲气的,在秦怀仁面前恨不得鼻孔朝天。
不过,林胜德不说,林婆子可是非常愿意说的,对清露那是满心满口的感谢,所以没过多一会儿,秦怀仁就得知了消息,原来林胜德“入了清露的眼”,这才发达了起来。
得知这个消息后,别说是秦怀仁了,就连秦怀礼心里都非常不舒服,好像已到了嘴边的肥肉被旁人抢走了,真是又酸又气,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想来想去,对秦大川的不满又增加了不少。
秦怀义夫妇倒是满淡定的,他们现在算是明白清露的为人了,算计和嫉妒是没用的,但只要你真心地表示出来善意,清露也绝对是个出手大方的人。
不得不说,秦怀义夫妇真相了。
可他们只找到了巴结清露的法子,就算是万事无忧了吗?就不想想,他们做下的恶事,是一定会有报应的,哪怕这报应并非来自于清露,但也是存在的。
秦怀仁这面打听消息,打听得十分欢乐,为方才当机立断休掉得罪过清露的于氏的明智之举,感到沾沾自喜,那边秦怀恩和程一针对清露方才的演出,却很不满意。
秦怀恩杀气腾腾地说,“我真想拔了她的舌头。”直到听说清露泼开水的“壮举”和于氏爹娘有多么可怜,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再仔细想想,于氏在这一世还真没来得及做什么坏事,就是前一世,她也只是个一直处于从属地位的人,原谅起来真不怎么困难。
程一针的抱怨却来自另外一方面,“清露啊,这就是你说的年礼和好戏?戏演得没意思不说,这年礼又从何说起啊?难不成休书还是那于氏求之不得的!”他真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儿。
清露夸奖道,“聪明!你以为对女子来说,就没有比被休更悲惨的事儿了?你可知‘甲之砒霜乙之蜜糖’的说法?”犹豫了一下才悄声道,“于氏至今仍是处子之身,就秦家那样的人家,秦怀仁那样的人品,你觉得她还有守着的必要吗?”
程一针大惊,“这……这可真是太不像话了!”这对女人来说不仅是精神上的折磨,还堪称奇耻大辱了。
秦怀恩拉了清露一把,“别乱说话。”他倒不是认为清露的消息不准确,只是不喜欢清露说这些腌臜事儿。
清露转言其他,“至于戏不好看,那是因为我不是主角儿啊,作为一个好不容易争取到的配角儿,我能把这一点点儿的戏份丰富到这个程度,实属不易!”
程一针的眼睛立时亮了,“这么说,大戏还没开锣呢!那我可得拭目以待。”顿了顿,“让我想想哈,秦家接下来一定是要出大事儿了,所以呢,你干脆先把这些不相干的人放过,以免受了那无妄之灾,我说得可对?”两只眼睛灼灼闪亮,誓将“看热闹的不怕事大”贯彻到底。
清露也不让他失望,“我是这么估计的,具体什么时候发动还不好说,不过啊,你们就看着吧,秦家这人和财呐,那一定会越折腾越少的!”
两人还没说完,“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便响了起来,这是要正式开戏的意思,三人连忙往坐席上去,主人家不就坐,戏就没法子开场。
其实从看戏的位置上来说,雅座并不是最好的位置,只不过是雅座舒服暖和有吃喝,更适合老人和孩子罢了,最好的看戏的位置,是头排的正中,就是秦怀恩他们现在坐的这个位置。
一家之主秦怀恩居中,左边是贵客程一针,右边是清露,挨着程一针的是秦怀义和秦怀礼,挨着睿儿挨着清露,再往右边是刘寡妇,秦秀娥不用人请,就蹭到刘寡妇身旁坐了,也没人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