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之自然是要找陈锦书算总账了。

陈锦书神经虽粗,却架不住身边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乙丫鬟,直到被拉出去了,见到沈钰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被坑了。

下意识地想要跑,然而前方已经退无可退。

沈钰之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平静:“躲什么?”

陈锦书微僵,虽然他的语气正常,可她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是因为她方才的那番话,把沈钰之给惹恼了吗?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她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以退为进,可以说是最好的自保了,毕竟总不能因为她,导致便宜老爹受到牵连吧。

这么一想,陈锦书顿时感觉自己没有错,胸脯不由得挺起:“世子爷安,我不是有意躲着您,只是男女有别,又是在宫里,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默默地给自己加戏完毕的陈锦书,还不忘在一边点着头,自我认同。

沈钰之又是锐利的目光扫过去:“这里不会有人来。”

陈锦书点头称是,想想也是,按照沈钰之的个性,她确实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可话说回来,眼下最让她担心的人可不就是沈钰之么!

这冷飕飕的眼神,看着真叫她心头发麻。

“那个,世子爷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还在等你的答案。”沈钰之低哑的声线直戳某陈花痴的心脏,好听得令人迷醉:“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陈锦书几乎是当下就被那声音给迷惑了,一心只想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直到沈钰之向前垮了好大一步,距离她不到几公分时,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尼玛她这花痴也太不分场合了。

她往后一缩,不敢直视沈钰之的目光:“我当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她会觉得心虚呢……

沈钰之的眸色发沉:“你不相信我。”

陈锦书缩了缩脖子,很想反驳一句‘这与信任无关’。

可是顶着沈钰之漆黑如墨的双眸,她的辩驳实在无力,她挣扎着,勉强道:“当时的情况很突然。”

三皇子点名要娶她,沈钰之也要凑这个热闹,南疆使者摆明了就是在揪着她的小辫子,嘉和帝当时的眼神都快要把她给咔擦了。

可是迎着沈钰之的目光,她嗫嚅了半天,也只能挤出一句话,便再也掰不下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反正该说不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

她这理直气壮的姿态,让沈钰之无话可说,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他当真想像以前一样,狠狠地揍她一顿。

“陈锦书。”

沈钰之深深地望着她,捏住了她的下颚,逼得她无法逃避。

陈锦书不自觉地咽着口水,眼神胡乱地飞着,就是不肯直视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她真的觉得沈钰之喊着自己名字的语气一点儿都不友好叻!

她的小表情很是丰富,打不得,又不擅长骂的沈钰之只能压下那隐约浮起的无奈,继续以眼神攻势逼得陈锦书开始动摇。

“我、我……”道歉的话含在口中,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的陈锦书试图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她跺了跺脚,嗔怪道:“那你要我怎么办嘛!”

明明是不满的语气,可配合委屈的小脸,怎么看都像是在撒娇。

沈钰之的寒意逐渐褪去,薄唇微启,然而话未说出口,便被一声急促的猫叫给打断了,沈钰之眉头微微拧起,心知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

“你乖一点,晚些时候再找你。”

说着,他匆匆离去,墨色袍子彻底地消失在她的面前。

陈锦书眨了眨眼,不由得掐了自己一把,呀哈,她这是被放过了吗?

不过以沈钰之那意思,好像是要秋后算账的。

该来的,总归是躲不掉啊。

她长吁短叹着,小径中却有一道俏丽的身影显现,盈盈地步至她的面前:“三姐姐怎么独自一人在这儿?”

“里头太闷,我出来透透气。”陈锦书微微一笑:“你怎么也出来了?”

这巧笑嫣然的佳人,可不就是陈锦画么。

但乙一七拐八绕才把她带过来的地方,陈锦画作为一个少有入宫的人却这么刚好地出现了,这么小概率的事儿实在不能用巧合来形容。

在陈锦书升起提防的心思时,陈锦画心底的小九九同样是不少的。

她不动声色地望着陈锦书:“我也是出来走走,没想到迷了路,一时间又找不到宫人问路,误打误撞地就见到姐姐了。”

事实上,她是察觉到了陈锦书的离席后,就在第一时间跟过来的,只是也不知道陈锦书是怎么走的,她竟是把人跟丢的。

幸好凭借着上一世的记忆,逐一排除了分叉路,才总算找到人了。

她很确定陈锦书有古怪,刚她的身边站着的分明是一个男子,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超过了正常的范畴,遥遥望去,他们的举止分明是亲密的。

只是隔得远,又是背影,她难以分辨出那到底是谁。

但陈锦书的问题,是毋庸置疑的。

会是三皇子吗?想着赶在赐婚之前求娶陈锦书的三皇子,以及提出同样要求的沈钰之,陈锦画的双眸不善地眯起,她原意是要借着南疆公主在的时候,让南疆公主和陈锦书缠上,可眼下

她不想太便宜陈锦书了。

干脆想个法子,将陈锦书……

“见到三姐正好,我就不用愁着该怎么办了。”陈锦画又是一笑,亲昵地靠近了陈锦书。

“都是姐妹,不用这么客气。”陈锦书不适应和陈锦画的亲昵,悄无声息地往身侧躲了躲,拉开了距离,“我准备回去了,妹妹可要一同?”

陈锦画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可那心肠实际上可坏着呢,用心眼太累,是以她第一念头是要避开。

陈锦画轻点着小脑袋,越发地靠近了陈锦书,悄无声息地将怀里的帕子扔进了她的袖中。

“正有此意呢。”

幸好她入宫之前,做了一些小小的准备,眼下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陈锦书不喜陈锦画的靠近,却也不好太明目张胆地拒绝,只能并肩往回走去。

然而在半途间,陈锦画的秀眉微微蹙起,有些痛苦地捂着肚子道:“三姐,我不大舒服,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想、想去如厕。”

“你知道要怎么去吗,要不要我让丫头领你去?”

“不用,我刚出来那会去过一次了。”

陈锦画摇着头,跟她道了一声后,娇俏的身影飞快地转身离去,看着确实像是不舒服的模样。

陈锦书没有生疑,领着乙一慢悠悠地走着,没有陈锦画在,她反而轻松了不少。

乙一跟着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提醒道:“小姐,奴婢总觉得锦画小姐有些奇怪。”

先是姐妹情深地靠近了小姐,后来又这么急匆匆地离去,这和往日里的陈锦画好似不太一样,她敏锐地觉得,这位锦画小姐是想要对自家主子下手了。

“她奇怪也不是第一天了。”陈锦书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见此乙一也不便再说,只是暗里的警惕更加重了。

借故离开的陈锦画走到了暗处,她吹了个哨音,将暗里监视着她的暗卫唤了出来:“告诉沈延君,有件事要让他去办。”

她很清楚沈延君对她的信任相当薄弱,会在她身边安插人手,更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暗卫姿态看似恭敬,言语间却毫无温度:“四小姐,属下奉命前来保护您的安全,旁的并不在属下的职责范围内。”

虽然不知道这陈锦画是如何得知他们的召唤方式,但主子爷的命令,他们自然是无条件遵从的。

监视陈锦画,是他们的任务。

陈锦画冷眼一扫,作为从前世走过来的人,她很熟悉沈延君的行事作风:“你可以不照做,但事后大皇子怪罪下来,这罪责只怕不是你能承担的。”暗卫有些迟疑,陈锦画的动作却是利落无比,她从腰间再次抽出了一条帕子,扔给了暗卫:“让你们主子爷自己想想办法,将这帕子藏在三皇子的袖笼中,另外,再安排一

间空着的冷宫出来。”

暗卫接下帕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四小姐这是?”

“放心,帕子里头是有毒,但不是害你的。”陈锦画勾唇,又一次从怀中掏出了一盒香料:“这盒石葵,是要放在冷宫里点燃的。”

石葵……暗卫常年混迹在宫廷,又是大皇子身边的近臣,哪怕某些物品再是稀罕也是有所耳闻的,他再不敢轻视陈锦画,正色道:“四小姐放心,属下一定将您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

大皇子。”

这位四小姐果然不一般,难怪殿下会重视了。

陈锦画微微颔首,莞尔一笑:“有劳了。”

好戏,马上就开场了。

暗卫的速度很快,沈延君很快地就得了消息,他接过了帕子和香盒细细地辨认后,忍不住大笑了。

“好、很好!本殿下果然没有看错人!你马上按照她的吩咐去准备。”

这一招绝了!

用得好的话,绝对能见效!陈锦书就算是出一百次家都于事无补了,虽然他可惜美人,但是美人怎么能比得上把竞争对手从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拉下来的快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