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小姐怔了一怔，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我父亲心中一急，心想这何家小姐难道要顾念旧情，对这柳思诚心软？不过林家少爷已经说了不会要柳思诚的命，那么再软能软到哪去？这道理我父亲是明白的，不过当时他就是觉得很不舒服，看不得柳思诚对何家小姐那副旧情绵绵的样子。”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柳思诚却是不理他，继续说道：‘小芸，我对你的心思，便是象对天上的仙女一样，那一日我求我父亲回乡来替我求亲，见到你……你的大好日子，你莫怪我，我当时的想法，是你既然嫁给别人，我真的不如，不如死了才好。’”

“他说得凄婉，自有动情，连旁边的人都受了感染。我父亲原本来斥责他几句，说你刚才说的要将何家小姐如何如何，那说得可是人话？！现在却来这么说……只是见这柳思诚的神情，凄婉欲绝，不似做伪，叹了口气，终于什么也没说。”

“何家小姐神情也动了动，对这柳思诚道：‘柳家哥哥，你喜欢我，我是知道的，可是我从小到大，一直把你当成哥哥看待，我一颗心，早就给了我丈夫，这辈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你这些话我感念深情，却是……不必说了罢。’”

“这话说得有礼有节，既维护了林家少爷的面子，也丝毫不落柳思诚的脸，即便前面数度被这柳思诚出言污辱，何家小姐仍然不出恶言，可说是大气得很了，我父亲心下不由得暗赞一声。”

“那柳思诚却是苦笑一声，道：‘小芸你难道还防着我对你有那万一的指望？错了，错了……’”

“我父亲心中一奇，这厮想说什么错了？”

“他摇摇头，自顾自道：‘先前我为了打击这姓林的，很是说了一些对小芸你不敬的话，这话非出自我本心，不过小芸你不肯原谅我，也在情理之中，我自理会得……但我想要说的，却不是这个……’”

“这话越发让我父亲心中起了好奇心，事到如今，这柳思诚到底还想说什么？”

“‘小芸你该知道，在我心中你是天仙化人的存在，我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守护在你身旁，若是有缘常伴左右，便是让我立即死了我也愿意……’柳思诚一开口，却又是一番情意绵绵的话语，我父亲愕然一怔，何家小姐脸色也飞起一团红霞，低低道：‘不要说了。’”

欧阳正义轻轻一叹，显然说到这里，他这个述说人自己也受到了感染，他学柳思诚躺在地上那悲切凄婉的声调宛如身临其境，想必他父亲欧阳意临终前和他说到此时也是同样的感觉。

林晓文和叶小苒同样如此，两人互相一望，眼神交织，都有些动情。

叶小苒脸色微红，眼波瞟来，如莹如水波荡漾，仿佛在说：如果是你，为了我，你可愿意么？

林晓文微不可察地点头，如果真有什么不忍言之事，危急关头，他为了叶小苒挺身而出，就算丢了这条性命，他也是真心愿意，绝对无悔的，只是……在其它方面，他终究不能如叶小苒对他一般，清净无瑕，略有愧疚。

欧阳正义顿了一顿，继续往下说道：

“只有林家少爷脸色如常，不但毫无一丝波澜，反而微笑着伸手轻拍何家小姐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担心。”

“果然那柳思诚又道：‘只是事已至此，再多心事都止能付与空谈，并且在你家小楼中一转，于那生死之际、光暗之间，我却又有了新的体会。’”

“我父亲心中震了震，心想小楼中那阵法果然并不简单，这柳思诚口中说道‘生死之际、光暗之间’，想必会是真的，他那一身异术，不就显然来自于某种黑暗力量么？”

“‘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都是白活了，只在那一刻，我才真正找到人生的真谛！’柳思诚一张脸忽然激动起来，满面红光，充满了兴奋的，不，简直是疯狂的色彩，他直直地望着何家小姐道：‘小芸，我不瞒你，如果是以前，就算是为了打击旁人，那些有损于你的话也绝不能出自我口，便是旁人说了，我也一定要他的命，将他剥皮抽筋、足足要痛嚎三天三夜才死！’”

“他这话说得大声，给人的震撼也不小，我父亲一听就知道，这种事他必定是亲手做过，因此才会说得这么活灵活现，只是不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是在林家、休家家族中生活，一举一动，彬彬有礼，真不知何时何地做出了此类事来。”

“‘只是这话到底由我自己说了出来……’柳思诚的话语里有些懊悔，又有些兴奋，仿佛是有种逆反的感觉一般，“那是因为，我找到了更为高级的生命意义，因此……哈哈哈，小芸，你不再是我心目中的唯一了！真要说下来，你只能排到第二。为了你，我死了都愿意，而为了我心目中的那个身影，如果她开口要我立刻去死，我立刻就去死了，也绝无二话！””

“这话一说出来，我父亲心里真是骇得不轻，真不知道这柳思诚在小楼阵中遇到了什么，看他这模样，莫不是……真的疯了吧？”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当然没疯！’柳思诚目光一转，将场中众人的目光捕捉在内，立刻冷笑一声：‘你们见过哪个疯子，能象我这样心平气和地和你们说话？你们见过哪个疯子，能有我这样一身不说震古绝今，也是堪称炫赫当前的一身异术？欧阳意，你别一副防贼的样子防着我，不是因为有小芸，就算有姓林的克制我，我豁了出去，拼着一死，还是能杀光你们这些人，你信不信！’”

“‘之所以没这么做，一是因为小芸，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要留着这条命去见她！’说着，他脸上再次露出那疯狂的表情来，抬着高高地望着苍穹，眼光堪称虔诚，仿佛在那高高的穹顶之上，有着比天仙更美丽的身影正在等着他，他直直地伸出手，仿佛这样就能更接近一点。”

“我父亲和林家少爷对视一眼，都是心中骇然，我父亲还在想这柳思诚在阵法中到底见到什么，他用目光问林家少爷，林家少爷摇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那柳思诚继续道：“你们不知道，那才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至高无上的目标，为了能够再见到她，我付出再多代价也都愿意！’”

“林家少爷目光闪了闪，显然在想如何回答，柳思诚忽然用手一撑，撑起半个身子，大声道：‘姓林的，你先前说，只要我留下来，乖乖受你挟制，你就不杀我，是不是？’”

“林家少爷点点头，道声：‘是。’”

“‘那好！’柳思诚哈哈大笑：“那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