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朕和你们保证，小杨城的百姓在这个冬天肯定能有地方住，有东西吃，有衣服穿，朕还将免除小杨城未来三年的赋税，让你们好好休养生息。”

其实小杨城虽然不大，富人却不少，原因就是不远处有个矿山。小杨城的人，多是从事采矿行业，有些是深入矿井，有些是做矿石生意。

这生意大部分被拿捏在朝廷手中，但朝廷也需要人手和渠道，匀给百姓一部分，还能促进这里的发展。

再说了，慕泽也没想过他的手能伸这么远，小杨城的人要是想偷点矿石，他怎么管得过来，那矿石他又没做过标记。

不把百姓逼急了，也是一种互利共赢。

而今，隐患出现了。

慕泽的话音落下，百姓们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不断地给慕泽欢呼：“皇上圣明！皇上圣明啊！”

慕泽又陪了百姓一会儿，让容辰把小杨城的城主叫来了。

这城主叫杨廉，从先帝到慕泽，已经执政几年了，小杨城的经济命脉，一直都掌控在他的手中。

见杨廉，慕泽在营帐中坐着，杨廉站着，不敢和慕泽对视。

“杨廉，你可知小杨城为何在这次地震中受灾惨重？”慕泽冷声问道。

杨廉长得挺老实巴交的，明明比慕泽大了不少，却一点气势也没有，战战兢兢地摇头：“皇上，微臣不知道。地震这样的天灾，微臣也预料不到啊。”

幸好小杨城死亡的人不多，不然杨廉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他也是个人精，见皇上生气了，就跪地认错：“皇上，不管是什么原因，微臣都有责任，还请您给微臣一个机会，让微臣在赈灾中出力！”

皇上如今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会治杨廉的罪，再者，小杨城百姓的人刚刚安抚下来，真把城主砍了，谁来安抚他们？

于是慕泽道：“行，你下去吧。”

杨廉在心中松口气，这一劫总算是逃过去。走出营帐，他的脸色就变了。

畏畏缩缩变成满目精光。

杨廉心想，他不能坐以待毙，要是被皇上查到了那矿山上，他肯定是要担大责任的。

于是他连夜收拾了东西，带着心腹去了矿山，美其名曰考察情况，实际上，他是想去搜寻知情人。

如果能在皇上找到人之前，就把他给解决了，皇上再怀疑，也没办法定罪了。

杨廉为何能经历两任皇帝，都把这小杨城城主的位置坐稳，甚至推辞了很多升迁的机会？这里肥的流油是一方面，百姓们的支持是另外一方面。

没错，杨廉并不是很多人想象中的那种贪官。

他是好财，也喜欢钻空子，但是他并没有多苛待百姓。甚至可以说，他发大财，还带着百姓们发小财。

百姓才不管你做过什么，你能带给他们切实的好处，更优渥的生活，他们就会跟着你。

而且小杨城很少有官员欺压百姓的现象，就是杨廉管得严。

本来他们就是属于闷声发大财的，这里离京城这么近，你真把这些百姓给逼急了，他们拿着血书到京城去告你怎么办？

杨廉离城，百姓们也没多想，还聚在一起为杨廉说好话：“杨大人也不容易啊，如今皇上来了，他肯定很害怕被治罪，但地震这东西，又不是杨大人能掌控的。”

“现在杨大人去矿山了，希望他能多救出几个人来。”

在矿山挖矿的，虽说大多都是囚犯，但为了挖更多的矿，还是有普通百姓的。

既然是普通百姓，就一定会有家人朋友，现在矿山塌了，他们的亲人自然惦念啊。

慕泽在第二天的时候，用玉煞的渠道，给元锦玉传了消息。

元锦玉这两日都吃不好睡不好，京城事情虽然多，但是三个孩子的学业没耽误，夫子门每天都准时到学堂上课。

白天元锦玉忙着规整后宫，时不时就会想起慕泽来。

玉煞的消息，是沉小桃亲自送进宫的，文竹没跟她入宫。

元锦玉迫切地接过消息，读了起来。九哥在信上写了小杨城还有矿山的情况，钦天监也提了一嘴，最后他让元锦玉用玉煞的力量，帮他调查一个人。

那个人，正式向小杨城的城主，杨廉。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元锦玉交代给了沉小桃，傍晚的时候，杨廉的生平经历，做过的那些事情，各种把柄，就已经被玉煞给调查了个底朝天。

沉小桃将消息封好，给慕泽传递过去，慕泽仔细地阅读了一遍，还将容辰叫了过来。

营帐中都是他的心腹，他说话也没避讳：“这杨廉在小杨城的背影很是雄厚啊。”

容辰也不是吃干饭的，虽然他没玉煞调查的多，但还是知道不少内幕。“杨廉不简单，他自己钻矿产的空子，赚了钱还不忘城中百姓，这次地震，百姓都没有怪罪他的。”

“能查出他是怎么钻空子的么？”其实慕泽也怪自己，他在京城，眼睛还是看不远啊，要是早点发现隐患，杜绝了该多好。

容辰道：“他有个下家，但是微臣并没查出来是谁。”

慕泽点了点手边的信件，这上面写了，那个人在矿山，生死未卜。

有他在，就能确定杨廉是怎样过度开采矿山。是的，这次的地震不是什么天灾，而是贪得无厌，造成的**。

容辰也有些犯愁：“如今小杨城混乱，皇上再宽限微臣两日。”

“不必。”慕泽指了指身后的地图，“我会把他的名字和画像提供给你，你秘密派人去矿山找。”

容辰惊讶，慕泽这也太只手遮天了吧？他什么时候调查的啊？

不过一想到宫里还有元锦玉，容辰也就明白了。

“属下遵命。”

慕泽不能在这里留太长时间，他后日就要赶回京城，操控大局。所以他拍了拍容辰的肩膀，予以重任：“朕知道你妻子刚生下孩子没多久，让你驻守在这里，很委屈你。但事关重大，朕只能信任你了。”

容辰单膝跪地，忠心耿耿地道：“国难当前，微臣万死不辞！”

慕泽第二天跟官兵们一起运送物资，搜救百姓。

他穿的是最普通不过的麻衣，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束起来，在官兵中，他只是样貌和气度更出众一些。

慕泽的动作甚至比官兵更快，干活半点也不含糊，不少百姓看到这样的他，都很庆幸他们能生在大周，有一个这么好的皇帝。

试问其他哪个国家，在地震的时候，君主亲自去救灾的？那些皇亲国戚，只会享受百姓的血汗钱，玩乐当道，慕泽才是真正的好皇帝啊！

就在慕泽参与救援的时候，钦天监的人，也疏通了一半的山路。

墨锦瑟几乎是两天没合过眼睛，确定地震过去后，她睡了一觉，醒来就是第三天了。

穿好鞋下床，她准备去看看道路清扫进度，不过在走出院子后，她猛地想起一件事来。

地震这么强烈，房屋都震塌了不少，那先圣女的坟墓呢！那里位置偏僻，这几天肯定都没人去看过！

墨锦瑟是真的害怕了，她已经不能陪着墨依依了，要是她的尸首也被自己弄散了，她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墨浩原本在墨锦瑟的房间外守着，见她推门出来，高兴地迎了上去，结果墨锦瑟看都没看他，就把他给推开了：“让开！”

墨浩猛地失落起来，张嘴想问，但墨锦瑟已经跑远了。

他不由得担心起来，她这么着急，是要去做什么？

于是墨浩也跟了出去，可惜不知道墨锦瑟是朝着哪个方向跑走的。

墨浩认为墨锦瑟第一个要去山路，于是转头奔去，正好和墨锦瑟走了相反的方向。

墨锦瑟喘着粗气，跑到后山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后山上，真的就像是沧海桑田变换，不少熟悉的景色都不见了，地震露出了层层的黄土和树根，旧的山丘被夷平，心的山丘又拔地而起。

还有在那黄土之中，稀稀疏疏的白骨，让墨锦瑟捂着头，崩溃地尖叫起来

这地震竟然真的把后山的坟墓给毁了！墓地中有历代钦天监人死后的尸骸，现在连墓碑都是歪歪扭扭！还有这些骨头，她怎么才能分辨出谁是谁的？

墨锦瑟巡着记忆中的位置，来到了墨依依的坟墓边，她的墓碑有一半都陷入了地下，另外一半上都是泥土。

她用袖子，珍重地擦了擦，确定上面写的是墨依依的名字。

周围没有工具，反正土质疏松，她就跪了下来，用手清理着，一边挖，她的眼圈一边红了。

她感觉不到双手的疼通，只不断地祈祷，师父的棺材一定要是完整的啊。

但，事与愿违。她的手很快就碰到了棺材的一角，等她把上面的土清理后，她发现棺材已经裂开了，湿润的泥土，从一个个小裂缝中灌了进去。

她用手比量了一下，觉得骸骨从这么小的缝隙中跑出的可能性很小，刚刚悬着的心就落下了。再接再厉，她准备把棺材中的泥土都清理出来，免得扰到了墨依依的清净。

开棺的过程很顺利，就是那棺材板很重，她移开费了很大的劲儿。

日头正盛，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经意地一低头，忽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