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梓珊僵在原地,连走路都忘记了。

元妃则是颤抖着把手放在桌子上,因为不受控制,手碰翻了桌子上的茶杯,噼啪一声,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杯子中的茶水也随着粉碎的杯子,飞溅开来。

这小太监说的话,两个人久久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叫做“宁王殿下宣布反叛”了?这罪名,不是慕阙和慕翎硬给慕泽扣上的么,他可从来都没承认过!

不光是他,京城中的百姓,都是不相信慕泽会反叛的。

宁王殿下铁骨铮铮,这么多年沙场征战,保家卫国,怎么可能会是反贼!

于是元妃的身体像是过电一样,缓了好一会儿,才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的手紧紧地捏着桌沿,身体不自主地往前倾:“你说什么?宁王殿下怎么会宣布反叛?”

任谁打仗,都是得有些名头的,让自己站在制高点上,才能方便拉拢官员和民心。

哪有一上来,就说他是反贼的!这不是让天下人都唾弃他么!

慕泽到底在想什么啊,他这么做,连累的可是慕林!

元妃此刻还不知道,在“反贼”的帽子扣在慕泽头上的时候,西海和南疆就迅速联合了,如果不是慕泽的命令久久没有传回来,他们肯定早就宣布和大周朝廷开战了。

那小太监又重复了一遍:“就是宁王殿下自己宣布的,他要把皇上赶下皇位!娘娘,京城已经大乱了,咱们怎么办?”

元妃深呼吸两口气,想骂不知道该从何处骂起,可也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她只能看向孙梓珊,希望她能给自己出出主意。

孙梓珊经历过最初的震惊后,此刻已经平静了不少。在战争面前,婆媳之间的矛盾,已经算不得什么,于是她尽量平和地对元妃说:“母妃,现在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宫中咱们是出不去了,还是等等这场战争的结果吧。“

元妃使劲儿点了点头,认为孙梓珊说的很有道理。反正她们着急也没用,还不如养精蓄锐,共同抗敌。

于是元妃下了命令:“传令下去,本宫这里的所有下人,都不准乱跑,不准散播谣言,谁若是造成人心恐慌,当心本宫不留情面。”

元妃现在纵然是和被软禁没什么差别,这些下人还是不敢忤逆她的,马上去传令了。

孙梓珊走到了元妃面前,扶着她站起来。

元妃看向自己这个媳妇,忽然觉得,除了在皇位上,她们达不成共识,这孙梓珊行事作风,都没得挑剔。

于是元妃问孙梓珊:“你觉得这场战争,谁会胜利?”

“宁王殿下。”孙梓珊没有丝毫犹豫地说。

“你怎么如此肯定?京城的防御如今强悍,慕阙又得到了所有世家大族的支持……”

“母妃。”孙梓珊看向元妃,微微一笑,如同茉莉花淡淡地飘散香气,让人心绪宁静下来:“臣媳说的不只是这一场战争,臣媳的意思是,宁王一定是站到最后的那个人。”

元妃眨了眨眼,见到这样认真的孙梓珊,竟没办法反驳。

在心中嘟囔了一句,分明该是慕林赢到最后才是。你这媳妇,怎么能偏向别人呢。

慕林此刻在西海,刚解下了飞鹰脚下绑着的信,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慕泽的字迹,屏息查看起来。

宋叶和南疆首领伏文渊也在慕林身边,焦急地想知道慕泽的命令是什么。

慕林越看上面的内容,越激动,差点没把信纸给捏碎了。

等到放下这页薄薄的纸,慕林拍了拍飞鹰,就见它清鸣一声,在营帐中盘旋了两下,随即飞出了营帐,飞往更高的天空。

“怎么样?”宋叶忍不住问。

慕林看向身前的两人,只觉得这段时间,心中憋着的那口气,都能尽数散净了:“殿下命令,西北南疆连横,殿下欲自立为王,反了这大周朝廷。”

宋叶猛地瞪大眼睛:“什么?殿下竟然反了?”

伏文渊也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宁王殿下,行事就是不同凡响!”

其实慕林也被震撼到了,和元妃的想法一样,慕泽怎么连个理由都不找,说反就反了。

但仔细想想,这才是慕泽一贯的作风啊。

你关押了我的妻子,我的孩子,甚至还不让我进京城,一路上追杀不断,更是蛊惑天下人,说我是平亲王的儿子、是反贼,这口气,我怎么能咽得下去?

好,你们不是说我是反贼么,我索性也就坐实了这个“罪名”!你们想要杀我,尽管来,我倒是看看,谁能胜到最后!

三个人都别样激昂,慕泽在信上还说,让西北和南疆的兵马,都去大周腹地接应他。

大军早就是时刻准备着的了,西海的百姓天天盼着和大周决一死战,所以慕泽的命令几乎刚到,慕林就已经整顿好了士兵,几十万人,浩浩荡荡地朝着京城进发了。

西海的百姓几乎全部都来相送了,他们殷切地站在路两旁,对大军挥舞着双手,高喊着:“一定要把殿下、王妃和两位小公子平安带回来啊!”

“要给大周朝廷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西海和南疆的百姓,可不是好惹的!”

“慕阙根本就不配做这个皇帝,我们心中承认的君主,只有宁王殿下一个!”

“宁王万岁!”

南疆的百姓并没有过来,但是那些士兵,可和西海的百姓一样激动。

殿下都已经离开南疆几年了,除了上次去平乱,他们再也没和殿下并肩作战过。

在殿下手下,南疆始终平稳安乐,大周朝廷肯定会觉得,南疆的士兵都是一群废材。

他们估计死都不会想到,南疆的凶猛,一直都在那些“旁门左道”上。

如果大周的士兵,见识到了南疆的蛊毒,他们脸上,会是怎样灿烂的表情呢?

大军既然是接应慕泽,那必定是要一路从西海打过去的。

距离西海比较近的地方,在听说了一点风吹草动的时候,就已经选择归顺慕林了。

为什么归顺?废话!慕泽在西海的战绩,那是一般人能有的么?况且宁王殿下爱民如子,他们百姓,只跟着让他们过好日子的君主!

哦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没那么多士兵,打不过西海南疆的联军。

于是慕林最初一段时日,赶路是很顺利的。

不过在京城,可就和这里的情况大不一样了,慕泽选择了疯狂地攻击,一刻钟都忍不了了。

起因不外乎是,他见到了吕应然。

当初吕应然说是有关于元锦玉的事情禀告给慕泽,慕泽急忙就宣他进了营帐。

等吕应然进来后,慕泽还观察了他一眼。似乎在自己离京的这段时间内,吕应然消瘦了不少,眼皮都是青黑色的。

慕泽本以为,元锦玉不能出宫,红叶就也在宫中伺候,吕应然久未见到红叶,相思成疾。

三十站在慕泽身后,不动如松。吕应然虽然有重要的话要同慕泽说,但也知道,三十是慕泽的心腹,就如同红叶和元锦玉的关系。

所以他没有再请示是否需要三十出营帐等候,只是直挺挺地给慕泽跪了下来:“请殿下为王妃娘娘,红叶银杏做主!”

慕泽没想到吕应然直接会跪下来,距离傍晚还有一段时间,他克制住内心对元锦玉的想念,同吕应然说:“有什么话,你可以慢慢说。”

三十还问吕应然:“京城的门不都已经封死了么?你怎么出城的?”

吕应然执意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抬头回答三十的话:“早在听说殿下往京城而来的时候,属下就出城等候了,后来一直都没回过宁王府。”

慕泽依旧是保持坐着的姿势不懂,神色清淡,若有所思地看着吕应然。

听锦玉说,这花匠一向宠爱红叶,在宁王府并不和人多接触,这次竟然如此有远见,早早就在城外等候自己了?

吕应然又给慕泽磕了一个头,声音中满是隐忍:“殿下……”他沙哑着嗓子说:“您可知道,您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宁王妃是受了多少苦!”

慕泽的心底,猛地就炸起了一道惊雷。

如果吕应然只是来给他助阵,他还不会这么震惊,但他怎么觉得,有些自己从不知道的事情,会被吕应然说出?

关乎元锦玉的事,慕泽半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冷到极点,三十都紧绷起身体来。

大军即将开战,殿下要是在这个时候,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理智告诉三十,他应该阻止吕应然说下去,毕竟昨晚殿下进宫还看到了红叶,如果王妃真的出事了,红叶不是最先就会告诉殿下么?

可是私心上,他也是想知道的。

他们在外征战,但朝廷的这些人,却连他们的女人都保护不好,是个血性儿郎,就不能忍!

于是吕应然得了慕泽的准许,开始从头说了起来:“殿下,您可知道,王妃娘娘在生小公子的时候,是自己催产的!”

“什么?”慕泽坐不住了,猛地就站起来,阴桀的眸子,瞬间就盯住了吕应然。

但凡他有半句谎话,慕泽都能将他给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