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人当初同意让自己的女儿同慕林定亲,很大一方面,就是因为欣赏这位皇子。
慕林虽然年轻,却很有主见,遇事沉着冷静,颇有慕泽的几分风采。
高位者,最稀有的不是雄图大略,而是那一份仁爱之心。
所以后来,他还表示了对慕林的支持。
慕林帮助那些百姓,确实是尽他所能,但慕翎发起了行动后,不少观望的人,猜测慕林也会继续拿出更多的盐来分发给百姓时,他竟然收手了。
孙大人之后还问过他,这些王爷的行为,百姓们都是看在眼中的,他说不定也能赢得一个好名声,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不把握好。
谁知道,慕林只是看着他,很是诚恳地回答:“孙大人,本王不比皇兄那样财大气粗,本王马上就要迎娶王妃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哪怕再想帮助那些百姓,也要量力而行。
好名声得了又怎样,让孙梓珊跟着自己喝西北风吗……
一时间,孙大人对慕林的印象更好了。
……
官盐出问题,已经过去整整五天了,百姓们还是没有什么平静下来的迹象。
甚至关于水也有毒的谣言愈演愈烈,有些百姓甚至准备去别的城池躲上几天,奈何京城最近都戒严了。
戒严是慕泽下的命令,防止消息扩散。
但他也明白,五日已经是他能控制的极限,如今其他城池中,有些高门贵族,定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听说有些人家已经在低价囤盐,为的就是等时机成熟,来到京城赚一笔。
慕泽和元锦玉说这事的时候,元锦玉还笑了笑:“他们以为这官盐是谁都能贩卖的么?就算是蒋家做不了这生意了,皇上也会借机收回。再找个信任的来做,他们还想分一杯羹。”
慕泽也淡淡地说:“只怕到时候钱没赚到,还会把身家性命给赔进去。”
元锦玉点点头:“私盐和官盐的差别就在这里。官府都不敢动的东西,你们竟然还敢起歪心思。九哥,我觉得咱们应该派人去盘查一下,借此机会,把那些心术不正的世家,都惩治一下。”
毕竟,就算是倒下了一个蒋家,还能有王家、李家起来呢。元锦玉觉得,大周这么多年,有一点做得特别好,那就是不放任这些世家变得更强大。
给他们势力,助长他们的威风,等到他们翅膀硬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咬自己一口。
慕泽也和元锦玉想到一块去了:“这件事已经交给三十去做了,就是不知道,京城的这些人,还能有什么后手。蒋大人明天就要和皇上汇报他调查出来的东西,我在一旁,听听他怎么说。”
元锦玉蹭过去,还依偎在了慕泽的怀中:“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官盐再落在蒋家的手中。”
“璃潇和李豫也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要对付蒋家,慕泽和元锦玉才是幕后的人,如今的情况,都按照他们的计策再走。
元锦玉和慕泽说了一会儿正事,才抬头,狡黠地和慕泽说:“九哥,我都已经很长时间没和你联手过了,是不是?”
元锦玉最喜欢的就是和慕泽一起出谋划策的时候,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从身体到心灵,都和自己是这么匹合呢。
慕泽捏捏她的小脸儿:“是啊,这次高兴了?”
元锦玉一个劲儿地应着:“嗯嗯嗯,相当高兴呢!”
慕泽也笑出声来,把她拥得更紧了一点儿:“我也很高兴。”
第二日的时候,慕泽果然很早就去了御书房。在御书房中,不光是有皇上和蒋大人,其他几位王爷也在。
慕翎最近开仓放粮,赢得了不少民心,如今很是容光焕发。
就算是看到了慕泽,他表面上也像是曾经对待慕泽那样,并没有疏远之意。
但是慕泽清楚,这不过都是做给皇上看的罢了。
皇上见人齐了,这才一个个地问了起来:“先说说调查的怎么样了吧,蒋卿家。”
蒋老爷就等着皇上问自己呢,马上站出来,给皇上行礼,然后给小宇子递过去了一个折子。
等皇上接过后,他才恭敬地开口:“皇上,这三日,微臣明察暗访了很多人,原来这个王管事,一直都和贩卖私盐的人有联系!这次他们又故技重施,将好的官盐,换成了掺杂着东西的私盐,这才造成了百姓们吃了这盐发病的事情。”
蒋老爷一脸地羞愧,好像是王管事犯事,他都恨不得以死谢罪一样:“这王管事跟着微臣很多年了,真是没想到,竟然利用了微臣的信任,做出了这么大逆大逆不道的事情!微臣恳请皇上,诛杀王管事的九族!”
说着,蒋老爷就跪了下来,诚心忏悔:“说到底,也是微臣治下不力,请皇上也惩罚微臣吧!”
皇上看了两遍那折子上写的东西,果然,整场事件中,蒋老爷提到自己,就只有一个“治下不力”之罪。
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看来这官盐出问题的事情,蒋卿家是确实不知道了。”
蒋老爷依旧跪在地上,脊背佝偻着,处处透露着恭敬讨好:“微臣确实不知道。”
皇上叹了口气,算是放过了蒋老爷一马:“既然是这样,朕这次就饶过你一次。但是百姓那里,除了王管事,还得给个交代。这官盐贩卖,蒋家以后也就别插手了,先把一切都交接到朝中吧。”
说着,还对慕翎道:“老七。”
慕阙站出来:“父皇。”
“你负责带着手下的人,核查账本和货物,再和路上的官员、商人们接洽好。”
慕阙和蒋老爷算是一家人,蒋家掌管官盐贩卖这么多年,账本上肯定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让慕阙去查,算是给了蒋老爷很大的面子了。
蒋老爷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件事没什么转圜的余地,皇上能饶自己一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如今他非常感激曾经的自己,蒋馨死后,还愿意和慕阙继续合作。
不然,出了这样的事,他就算是找来了天王老子,都无力回天啦!
蒋老爷和慕阙齐齐应道:“儿臣(臣)领旨!”
反正就算是官盐回到朝廷的手中,日后自己表现得好,说不定还能争取回来,蒋老爷算是逃过了一劫,从地上起身的时候,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皇上还表扬了慕林和慕翎:“近日京城中发生的事情,朕也有所耳闻。你们一个是拿出了为成亲准备的盐,一个是开仓放粮,都解决了百姓很大的问题,果真是朕的儿子,朕感觉很欣慰啊!”
慕林和慕翎也上前来,慕翎先开口:“父皇,这都是儿臣分内之事。”
慕林如今说起套话也比之前要熟悉了不少:“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荣幸。可惜儿臣的力量有限,所以甚是敬佩皇兄。”
皇上见他们兄弟友恭,还是很高兴的,心想,等这件事解决以后,一定要重赏这几个儿子。
皇上最后夸赞的,是慕泽。
他在平定暴乱,还有封锁消息上,算是立下了大功。
皇上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慕泽也往前走了一步。
只听皇上感慨着:“要不是老九御下有方,整个大周说不定都乱了。不过老九,你身上的担子更重一些,不管是京城还是其他地方,那些存了坏心思的,都给朕防备好,京城中的百姓,也需要你和其他几个皇兄一起安抚。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要让百姓信任这新的一批盐。”
慕泽沉声回复道:“儿臣定会竭尽全力。”
虽然皇上把任务是交代了下去,但他也知道,若是办成会有多难。
所以他也没给几个儿子定下什么目标,毕竟这些百姓就算是再恐慌,总要吃饭喝水,城中的百姓都不出现问题,那也就能消除他们的戒备心了。
等皇上和他们一个个都交代好,就让他们离开了御书房。
慕泽还是走得最快的那一个,谁也没等。
慕阙和蒋老爷则是走在最后面,渐渐地,就和前面的人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蒋老爷想起皇上在御书房中的那些话,还心有余悸:“这次真的是太幸运了,没有被治罪,不然牵扯出了一长串,还指不定有多少人会遭殃。”
官盐刚出问题的时候,慕阙焦急的心情,不比蒋老爷面对皇上的时候少。
但是他进宫过两次,同德妃商量后,就慢慢把心态放平和了。
官盐从产到销是多长的一条线,这一路上,要权衡的事情太多了。
皇上若是想动,那几乎是把朝廷大半部分的官员连根拔起了,这么大的空缺,他用什么来补?
像是去年,刑部闹出了大部分的官员通敌叛国的事情,皇上选了那么长时间,才把尚书的人选给定下来。
如今皇上就算是清楚这里面有猫腻,也不能严查。
官场不就是这么个道理,谁也不比谁干净。
只能说,皇上也是个很励精图治的,最起码在他在位的这么多年,这些官员收敛了很多。
如今慕阙只是想一件事:“蒋大人是在为朝廷办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对蒋家的官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