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那女子的父母状告冯家强抢民女,张定其直接就捅到了御前,连带着他伪造的那些证据!皇上当时年轻气盛,最是见不得这些乡绅豪强借着祖辈的荫蔽,作威作福,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竟然就相信了张定其的话,把冯家给满门抄斩了!
孙玉明开始意识到这件事的棘手性了。是啊,一切都有张定其顶着,皇上把他推出来就行,但整件事,拍板的是皇上啊。也就是说,冯家那上百口人的性命,和皇上也是有着莫大的关系的!
和慕林一起回到刑部的时候,两个人都忧心忡忡的:“殿下,这件事,不好办啊。”
慕林点头。他也想到了,父皇为何要让他们暗中去查。因为这件事若是昭雪了,父皇恐怕要被全天下的人戳脊梁骨。
他九五之尊的骄傲,不准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可既然查到这一步了,还是得把真相告诉皇上。
写了折子,第二天一早就递到了皇上的手中,皇上看过后,马上就下旨,把张定其给抓了起来,连带着他那些弟子亲信。
张定其被抓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前几天,皇上不是还在拟圣旨,要把自己封为刑部尚书呢么?
可是才过了几日啊,慕阙就被软禁在宫中了,怎么也落狱了!
张定其被关到大牢中,面对审讯,最开始还嘴硬,可是当孙玉明把所有证据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什么都辩解不出来了。
到了后来,张定其都有些疯狂了,一个劲儿地想要往外跑,但是刑部大牢那栓人的铁链,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挣断的?
于是只能看到张定其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又不断被扯回去:“本官没做错!那冯琅照分明就是强抢民女,本官也是想要给那一家人一个交代!再说了,强抢民女放到现在也不是什么重罪,如果不严惩一下,他们怎么长记性!”
“够了!”慕林站在孙玉明身边,脸色铁青。他虽然年纪小,可是该懂的道理都懂,张定其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这样颠倒黑白,怎么能不让他憎恨?
“张定其,别给你自己的沽名钓誉找借口,你敢说,当初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着的不是怎么靠这件事扬名立万,而是给那个女子讨回公道?你伪造证据,残害忠良,甚至把这封信大刺刺地放在书架上,还当成是你夫人写给你的家书!因为你觉得当初能惩处冯家是荣耀,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你需要时常看这封信提醒你自己没做错!张定其,你为官多年,桃李满天下,世人提起你来,都赞不绝口。但是看看,多么可笑,你竟然是靠着冯家上百口人的性命,得了这样的地位!”
慕林盯着张定其,开口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残酷:“本王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不过就是皇上也参与了这件事,会为了名声,不惩罚你罢了。但本王告诉你,不管是你还是皇上,都欠冯家一个公道,若是父皇想要徇私舞弊,本王就算是身败名裂,也要把这件事昭告天下!”
说完,慕林头也不回地从牢房中离开了,留下孙玉明鄙夷地看了张定其一眼,最终也只是道:“看你的样子,恐怕到死也不觉得自己是错的吧?”
说完,没等张定其回答,孙玉明就摇着头,从牢房中走了。
张定其在听过了慕林的那番话后,已经懵了,但是他心中涌起更多的,还是怒火。
凭什么他为国为民这么多年,最后却落得了这样的一个下场?他惩治过的,可都是犯了错的人!孙玉明还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什么时候轮得到他鄙夷自己了!真是一群混账东西!
于是张定其一直在房中破口大骂,最终狱卒都烦了,狠狠地拿鞭子抽他,张定其最终伤重,说不出话来,他才住手。
慕林当初把折子给皇上递上去的时候,皇上看过,脸就彻底阴沉了下来。
这个张定其才是大胆,这么多年瞒着朕,竟然做出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有些犯人,小惩大诫也就算了,他竟然都判了死刑!他以为他是在替天行道,或者这样就能成为青天大老爷了?他倒是想得美!
现在该怎么办,最后在圣旨上盖下大印的,可是自己啊!冯家上百口人命,加上为张定其做事,最终被张定其杀掉的那些人,难道不是也会算在自己的头上么?
就算是自己想给冯家平反,也没办法下旨啊!这可是让天下让骂自己!
于是皇上心急火燎地,看过慕林的折子,下了抓捕张定其的旨意,就病了。
皇上倒下的时候,还轰动了整个皇宫,尤其是元妃听说慕林刚往上递了折子,一颗心都凉了。
她马上把慕林召到了自己的寝宫中,厉声问着:“你最近是在查什么?怎么皇上被气病了?”元妃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诧异地瞪大眼睛:“张定其入狱,不会是你做的吧?”
“那是父皇的意思。”慕林不卑不亢地回答着,听说皇上病了,他也着急。
其实张定其当年做的那些事情,要说怪皇上,也挺牵强的。就说那些证据,放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会一百个相信。
就是皇上当初处理得太匆忙,十几年过去了,这件事就这么撂下了。
元妃瘫坐在椅子上:“这可怎么办啊,你父皇要是倒了,本宫该怎么护住你……”
元妃都快急哭了,虽然张定其倒台了,元妃高兴得很,可她一点都不希望皇上也倒下啊!
宫中不管是元妃,就连德妃和淑妃那里,都乱作了一团。
德妃一听说张定其被抓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现在看皇上的应对,张定其当初应是真的错判了。
因为皇上病了,应该顾及不到慕阙了,可要是皇上真的去了,慕阙也稳不住这个江山啊。
所以德妃和慕阙商量后,都表示,一定要宽慰皇上,让他把所有的错处,都归到张定其身上去。
淑妃毕竟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在寝宫中像是没头苍蝇似的乱转,直到粉黛来通报,说是两位王爷和宁亲王妃都到了。
慕翎和慕泽来的路上就已经在谈这件事了。他们动用那么多的人力,都没查出来蛛丝马迹,没想到案子的来龙去脉,被慕林给查清了。
现在皇上没扛住,直接病了,他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在马车中的时候,慕翎和慕泽商量事情,本来是想要避开元锦玉的时候,可是看到慕泽一脸元锦玉不是外人的样子,慕翎也忍了下来。
“皇上不能倒。”慕翎冷不丁说了这样的话来。
“没错。”慕泽接话:“如果父皇倒了,整个朝廷也就乱了,而且慕阙不会放过咱们。内乱一起,边境就危险了。”
元锦玉想的也是这个道理,而皇上会病倒这件事,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柔声地安慰着:“父皇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的,他只是走不出自己这道坎罢了。”
慕翎盯着元锦玉:“你倒是说得轻巧,那可是一个大家族,几百条人命,就这样错判了,父皇承认了,就要向天下人谢罪,不承认,那就是对冯家不公平。这已经是一步死局了。”
原来慕翎还高兴得,觉得张定其能被扳倒真是太好了,可是他不想让皇上也一起跟着倒啊!
慕泽皱着眉,把元锦玉往自己身边揽了揽:“皇兄,你对锦玉说的话太重了。”
元锦玉握住了慕泽的手,摇了摇头,倒是没怪慕翎。
慕翎就应该对她生气,要是她也像是慕泽一样,始终对自己温柔到极点,自己才该防范了呢。
慕翎见到慕泽护着元锦玉的样子,冷哼一声,没再说话了。
等到了淑妃的翠微宫,淑妃直接就拽着慕翎往里面走:“老四啊,这可怎么办啊,你父皇病了啊!”说着说着,淑妃就哽咽了:“你们朝堂上的事情本宫不管,但皇上可是后宫的主心骨啊,他要是倒了,我们以后怎么活?”
宽慰人这种事,两个大男人都不擅长,于是只能元锦玉上前。
元锦玉其实在来之前,什么都准备好了,面对淑妃也没什么急迫的,上前挽住淑妃的手,柔声劝着:“母妃,急也不能让父皇一下子好起来,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等一会儿,妾身随着两位王爷去看看父皇,劝一劝,他的心宽了,也就好了。”
淑妃不相信地看着元锦玉,可现在她脑子一团乱,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那你们可一定要好好地劝劝皇上啊!”
在淑妃这里不过就是站了个脚,听说皇上醒来了,三个人带着随行的宫女太监,就往皇上的寝殿走。
路上的时候,慕泽还问了慕翎一句:“皇兄一会儿想怎么劝父皇?”
慕翎只是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事到如今,只能把所有的过错,全推到张定其身上了。”
慕泽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