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贵气，一直都是大周的国花，每年洛阳花会的时候，洛阳的人都会选出最漂亮的几株，在还没开放之前，便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等到了皇宫，那些花自然也就开了。慕泽印象中还在皇上的御书房中见过这些牡丹花。

现在着实没想到，他还能带着元锦玉参加这花会。

晚上的时候，照例是洛阳城主设宴，元锦玉听说这宴会上会有人在花朵上起舞，很是好奇，便随着慕泽同去了。

鸢尾同秦岭在随着他们到了洛阳后，就不知道被关到哪里去了，他们就像是被皇上给遗忘了一样。

而元锦玉在晚宴上不仅没见到慕阙，连慕昭都没见到。慕泽解释了一下，说是皇上在洛阳城中为慕昭寻了个老师，之后南巡这段路，慕昭都不跟着了，等回京的时候，再一起走。

元锦玉心中略微权衡起了这件事来。明面上是学习，背地中呢？这里可是洛阳啊。从很多年前开始，洛阳就是文人辈出的地方，多少殿试三甲，都是出身于洛阳。

就连现在京城中很多德高望重的大臣的老家，都是洛阳的。

这可不是只是牡丹花很好看的地方，这里也卧虎藏龙啊。看慕昭连晚宴都不参加了，而沈贵妃坐在皇上身边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元锦玉就知道这母子心中必定激动着呢。

现如今慕阙被派出和前方的官员先接触，慕昭被留在洛阳求学，慕翎则是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照看着。

这三个人，现如今的路都有他们自己的好处。慕阙可以拉拢官员，慕昭可以找寻人才，慕翎则是占了一个皇上的亲近。

这在元锦玉看来，也算是皇上尽量公平地在培养他们三个人。

那慕泽呢？她心中略微不忿。慕泽从出京前就费尽心力，到了现在，却还只是做一些和殿前侍卫差不多的事情。

什么找寻人才，拉拢官员的事情，他都没空去做，甚至皇上现如今那些奏章都是慕泽帮着批奏的。

慕泽隶属于兵部，事情本就一堆了，现在看着他每日休息得越来越晚，就连昨日，她都睡去了，慕泽好像还挑灯看公文呢。

元锦玉有些心疼他，坐在他身边，也不看什么歌舞了，真的像是个小侍女一样，帮慕泽夹着菜。

慕泽看了一眼自己的桌子，嗯，酒水被放到了距离元锦玉挺远的地方，总算是不用担心这姑娘偷喝酒了。

吃着元锦玉为自己夹的菜，慕泽嘴边露出了一个笑容。

洛阳的城主是一个只有二十几岁的男人，算是沿袭了他父亲前城主的位置，生在洛阳，也是一副好相貌，此刻看着元锦玉忙活来忙活去的，他还主动对着慕泽道：“宁王殿下这位婢女果真是尽职尽责，殿下可要好好赏赐一番才是。”

一路上队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多少能打听到一些，同样的，比如这个叫小锦的小婢女，始终是和宁王殿下同吃同住的事，他们也是知道的。

这些个男人，也不想去问那远在京城的“宁王妃”如何，只是想着既然这个小侍女都能接近慕泽，那么他们送上些美人，应该也是能讨慕泽的欢心的。

当然，对这个小锦也要表现出应有的尊重来。

慕泽似乎是赞同城主的话，将筷子放下，又柔和地看了元锦玉一眼：“是该好好赏赐一番。”

元锦玉行丫鬟礼谢恩：“奴婢多谢殿下抬爱。”

皇上微笑着看向这边，什么都没有说，一旁的慕翎却是皱了皱眉头。

歌舞也很快就开始了，果真如同元锦玉听到的那样，这些人竟然是踩在牡丹上跳舞的。看了一会儿，她就看出了门道，原来这舞步同掌中舞差不多，只不过站在手掌上，毕竟有托力点，但花朵太纤细了，所以这些舞女应该都是会轻功的。

元锦玉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那个领舞的，有着不输给小百灵的身段和舞姿，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

而她看得太出神，慕泽只好照顾起她来，一会儿给她夹点菜，一会儿又将茶水递过去。

宴会上的众人心中略微吃惊，实在是不懂两人的关系怎么好像是反过来了似的。

而元锦玉丝毫不知道这些人在窥伺自己，只是伸手拿茶杯的动作格外熟练，慕泽也能很清楚地了解她的想法，将茶杯递过去。

终于，一曲终了，元锦玉还轻轻地鼓起了掌来，对着慕泽，兴奋地称赞着：“那姑娘跳得真是太好了，九哥，你说我现在学轻功，还来得及么？”

慕泽可不忍心元锦玉受苦，武功毕竟不是一日促成的。而且元锦玉也没那个根骨，他便略委婉地道：“你会掌中舞就成了，不必学这个。”

元锦玉却还是有些心思活络，在一边意犹未尽地看着那几个舞女。

刚刚她同慕泽的话都是小声说的，所以也没人听到。

而一曲终了，洛阳城主也开口说话了。

“皇上觉得牡丹姑娘这歌舞如何？”洛阳城主虽然是做东，但既然皇上都来了，他自然是要将上位让出来的。歌舞结束，第一个问的，自然也是皇上的意见。

原来刚刚那个领舞竟然以洛阳的城花做名字，还真是有气魄。不过想着刚刚她水裾飞扬的样子，还真的有几分牡丹花盛放的风采。

皇上刚刚也是跟着拍手的：“你这地方还真是人杰地灵，不错，不错。”

虽然是夸着歌舞，元锦玉却只从皇上的眼睛中，看到了单纯的欣赏。不知道那日在渭水船上的宴会，皇上看小百灵的目光该是怎样的。想必同如今不同吧，不然也不会把小百灵给收了。

洛阳城主一听到皇上这般夸赞，不由得高兴起来，对皇上恭敬道：“牡丹不仅人长得漂亮，舞跳得好，性子更是温婉。如今陛下南巡，若您身边伺候的人不够，便让牡丹去服侍您吧，不管是端个茶倒个水，还是红袖添香，都是极好的。”

元锦玉就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般样子。出现了这样一个大美人，不管皇上欣赏与否，洛阳城主都是要进献上去的。

元锦玉想了想上一世皇上在江南带回宫那两个女子的名字，似乎都没有叫牡丹的。难不成皇上还要和牡丹姑娘来一段露水姻缘？

谁知道皇上同元锦玉想的完全不同，他竟然是开口拒绝了的。

“这便不用了，朕身边的人手足够了，倒是老五，朕见你就只带了几个随行的小厮出来，连个丫鬟都没带，给你？”皇上转头对慕翎道。

这二人同元锦玉他们正好是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个大厅。慕翎始终在尽心伺候着，听到这话，先是对皇上行了一礼，随即婉拒道：“父皇，儿臣此次随您来南巡，只想着照料好父皇的起居就足够了，其他的，儿臣实在是没放在心上。”

言外之意就是说，他作为人子，没有人伺候，受点委屈都没什么。

毕竟慕翎不是皇上，洛阳城主也是他想争取的势力，自然不能像皇上那般，将话说的那么直。

但他既然已经拒绝了，皇上就不会硬将那女子塞给他，但是这宴会上一共就三个尊贵的人，两个都已经婉拒了牡丹，刚刚那跳舞的姑娘站在远处未离开，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城主交代的事情不能完成，想必她以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皇上和慕翎也不是会发善心的人，那舞女的死活，他们倒是真的不关心。

而城主也觉得面色无光，都没有仔细想过，为何皇上刚刚问的是慕翎而非慕泽，自顾自开口对慕泽道：“宁王殿下，您看呢？”

慕泽原本正在饮酒，这洛阳城有一种特殊的用牡丹花酿酒的技术，所以酒香清冽，喝起来却很甘甜。

元锦玉都馋了半天了，奈何慕泽半点都不给她喝。

所以当洛阳城主问话的时候，元锦玉就这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那城主还有些莫名其妙，我问你主子事情，你一个小侍女，用这般的眼神看我做什么？

而且你现在也只是个通房丫头吧，又不是宁王妃，充其量就是和牡丹一个性质的。

谁知道慕泽也半点没给洛阳城主面子，皱着眉头便道：“你怎么什么人都想往本王这里塞？”

宴会上一片寂静，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城主的冷汗直接就冒了下来，但心中却感觉到屈辱。

宁王这话是何意？刚刚皇上同瑞王殿下，可都没有这么放肆的说。难不成送你个美人，还要选择洛阳城最高贵的姑娘？这不过就是个侍妾，至于这般认真么？

表面上，城主还是配笑着：“牡丹她多才多艺，性子也温婉，而且长得漂亮……”说着，还看了一眼元锦玉。

元锦玉愠怒，这城主是在讽刺自己现在长得没牡丹好看么？窝火，早知道她就让风叶白给她易容一张绝世无双的脸好了！

慕泽也发现了城主的想法，眉头皱得更紧，隐约有发怒的迹象。他打断城主的话：“这些话你刚刚已经讲过了，无需再说。不知城主可知道，京城那些小户人家，最喜欢用牡丹来做粗使丫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