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吕和老伙子何许人也?往小了说,他俩是拥有专业资质许可证的国营挖坟指导员。往大了说,他俩可是目前咱们中国盗墓行里最拔尖的泰山北斗。他们俩搭档的六年间,探过的古墓大大小小加起来怎么着也有三位数了,什么怪事邪事没遇见过?

墓里头本就是阴气最重的地方,偶尔碰到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现象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可不管它多灵异,无非就是些一闪而过的光影和声响罢了。而像今天这种有手有脚会说话,没眼珠子还会瞬移的女鬼,老吕他们这辈子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就在这万籁寂静之时,只见那女鬼突然猛的张开了嘴巴,那模样令人毛骨悚然,恐怖至极。那嘴巴越张越大,直到她整张脸的上颚和下颚都张的撕裂了,却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女鬼的嘴里竟没有牙齿和舌头,而是一团团黑乎乎的血浆,散发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臭。这可怕一幕不管是谁看在眼里,不当场吓死也绝对能吓的昏了过去。

这哪里还是人的模样?

这简直就像是一条披着人皮的蟒蛇!

而这时候,更加可怕的一幕出现了,那老女人如同蟒蛇一般的血盆大口里,竟缓缓爬出来一个恐怖的连体婴!

女鬼口中爬出来的连体婴,一对惨白的瞳孔圆圆鼓鼓的瞪着,他那对只有白色没有黑色的招子,仿佛随时都会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他在那老女人的嘴里不停的扭动着脊椎,身上的关节有一种断裂式的扭曲感。准确的说,他不像是“一具”婴儿,而像是“一团”婴儿,这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骨骼结构,就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折断了全身的骨头。而无论他僵直的脖子怎么扭动,眼睛却永远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老吕和老伙子。

老伙子已经快哭了。他没想到自己在江湖上混了一辈子,最后没死在黑白两道的手上,却死在了一个拖家带口的女鬼手上,这种死法也他妈算摸着头彩了,一般人还真没这艳福。

人一旦急眼了,思绪就会异常的活跃,他突然想到自己闲来无事时曾看过的一本书,灵机一动,对身边的老吕大喊道:“老吕,你赶紧的把鞋脱了,将脚丫子伸到这女鬼的嘴里,这样就能镇住她了!”

老吕火气冲冲的怒喊道:“老伙子,这他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瞎白话呢,你狗日的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老伙子焦急而又严肃的说:“我看过一本书,书上说黑驴蹄子对付这些东西管用,这说明其中原理是因为驴的脚丫子又酸又臭,你狗日的是汗脚,吕又跟驴同音,你把脚塞进她嘴里,除了口感不对,其它条件都能对上!邓大爷曾经说过,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咱俩现在这处境,不管是驴脚还是汗脚,能他妈镇住女鬼的就是好脚。你赶紧的别墨迹了,是生是死就看你这一下子啦!”

老吕本来不想哭,可现在看见老伙子都这时候了还在侃大山,他心里拔凉拔凉的,心想要不然一头撞死得了,至少这样死的像个男人。要不然再这样耗下去,不是被女鬼弄死了就是被他老伙子气死了。

这时候,只听那女鬼嘴里的连体婴突然冷冰冰的对老吕说了一句“你吃白汤了”。他二人猛然醒悟,原来最开始叫他们进来的就不是这个女鬼,而是这只在她嘴里乱爬的连体婴!

老伙子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屁&眼被硌了一下,好像坐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具被啃掉了半颗头的死尸,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条20米长的墓道踩上去是软绵绵的,就跟他妈的席梦思床垫似的,原来这地上横七竖八的全是死尸!也就是说,他老吕和老伙子是踩着一具具死人的尸体走进来的,而他俩却浑然不知,还以为只是地面坑洼而已。

老伙子惊恐之中胡乱一摸,顺手摸到一块硬物,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在面对生死攸关之时,这已经土埋半腰的高龄老头竟爆发出翼德之猛,子龙之威,云长之勇,口中大喊了一声“我操&你姥姥!”接着高高跃起,用那手中的硬物狠狠的砸向女鬼的脑袋瓜子,那女鬼竟被砸的往后退了一步,似有摇摇欲坠之势,老伙子拽起老吕一边跑一边喊:“还他妈愣着等抽奖啊,赶紧撩啊!”

老吕和老伙子此时此刻奔跑的速度若放在奥运赛场,金牌不敢说,但一银一铜是手拿把攥的事。他俩跑出窑洞之后,整整又多跑了十分钟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见那女鬼和鬼娃娃并未追上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泪眼婆娑的紧握住了对方的手,感叹他们竟然还活着。

我听到这里,心中虽是惊涛骇浪,却并不相信黑褂老人吕正华所说的“真人真事”。我相信只要是脑袋没被门缝夹过的正常人,谁都不会相信这世上真的存在“鬼”这种东西。可任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质疑,老吕却一再强调他所说的故事是真实发生的。

我不得不承认老吕的故事讲的的确很精彩。但同时我也确认了一件事儿,他老吕并不是什么乞丐流浪汉,也不是什么画家,而是个疯子。或者说至少是个精神上有重大疾病的病人。否则不可能把这种一听就是胡编乱造的鬼故事咬死了说是真人真事。

就在这时候,我透过窗外看见湖边有个熟悉的女人身影,这不是我妈吗?老吕还想继续跟我讲他的故事,我十分抱歉的打断了他说:“老爷子您先等等,我妈好像来找我了。”老吕点了点头憨笑了一下,只好暂停。

我走到门外对我妈大喊道:“妈,我在这儿呢。”

我妈顺着我的声音找了过来,手里拿着雨衣和雨伞,我问她:“你咋来了?”

我妈说:“这不是瞧见下大雨了吗,知道你出门没带伞,跑完步出一身子汗,要是淋了雨那是要感冒的你知道吗。”

我苦笑道:“妈,我都三张多的人了,您还拿我当小孩呐。下大雨我还能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雨吗,您瞧您急的。”

我妈说:“别扯犊子了,赶紧把雨衣穿上。”

我无奈只好听她的。

别说我妈还真细心,知道雨大,光是一把雨伞不顶用,所以她还给我多拿了一件雨衣套在外面,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甭管雨多大,回到家衣服保准是干的。这时候屋里的老吕也走了出来,我对我妈说:“妈,这老爷子真是个好人,要不是他让我进屋躲躲雨,你儿子我现在已经成泡面了。”

我妈对老吕说:“谢谢您了老爷子。”

老吕笑道:“不客气。”

我穿着雨衣,手拿雨伞,就跟个古代战士一样。临走之前我干了一件特别混蛋的事情:我心想这老吕既然脑袋瓜子不太正常,我也就不必拿他当正常人去看待。于是我就跟他开了个玩笑,我学着古时候江湖上的侠客们道别时的模样,对他抱了抱拳说:“将军,恕再下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就此告辞,江湖再见。”

我永远记得我开完这句玩笑后,老吕眼里那种失落的神色。

他知道,我根本不相信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