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视死如归的念头,夏福心真的跟着弗兰克踏进法医鉴证科室去了。

一方面是好奇,一方面确实也是想让自己增加多点理论知识……当然,更大的原因是不想让严以劭这家伙得逞找机会嘲笑她胆小。

然后,她就创下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一天想无数遍的记录。

嘴唇发白,脸色也发白,夏福心看着眼前的场景,眼泪哗哗的,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都造的什么孽啊,为什么她要一时脑抽跟过来看法医解剖,为什么!!!

“呕——”救命!

“可怜的孩子,没事的,习惯就好。”弗兰克同情看眼夏福心,一边放慢动作,双手把尸体的肝脏从一堆黏糊糊的体/液里捧了出来,左右查看了一番,一边吩咐旁边的助手做记录,“肝脏并无任何病变特征,也没有创口,致命伤应该不在这里。”

话说完,把肝脏放回去,手移到胃囊上按了按,接过手术刀仔细地将其刨开,一边神情淡定仿佛肉贩子挑猪肉左翻右捡,“嗯,胃囊看起来也挺健康,生前肯定饮食规律……最后一餐是橄榄、花椰菜和青口,还有少许麦片粥……真是奇怪的组合。”

话说着,还用戴着手套的两根手指将还没消化的东西捞了一些出来,用手指碾开了,面不改色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

夏福心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闻到从侧前方停尸台上飘过来的可怕味道,一扭头又抱着垃圾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老程跟辛杰克在外面听着里头的动静,然后辛杰克看向老程,一脸正派,“……要不你进去看看?”

“我是保镖,现在里面又没有危险。”老程就事论事。

辛杰克轻咳一声,“那算了,我也就是个秘书,负责带人过来而已。”

“所以?”

“所以咱们还是在外边等吧。”

“……”

就在夏福心蹲法医鉴定中心地板上各种痛哭流涕的时候,奥罗拉也在同一天中午抵达了严氏大楼。

雷凯将消息告知严以劭的时候,后者刚从会议室出来,浑身正嗖嗖地往外冒着寒气,跟在他身后出来的那几个高管里有两三个额冒冷汗的,估计刚才在会议上没少挨削。

“总裁,奥罗拉小姐已经在你办公室里等着了。”毕竟她现在还是严以劭的未婚妻,公司里也没多少人敢拦着她,只好让她跟以往一样坐上VIP电梯直达顶层。

严以劭皱了皱眉,顺手将拿在手上的资料递给他,“让负责阿尔法项目的人待会来见我。”

“好的。”雷凯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又转到前面打开办公室大门。

原本正站在严以劭办公桌的奥罗拉听到响动,搭在桌上的纤长细指轻点两下,指尖划出桌面,包裹在红色紧身裙下的细腰一扭便转过身来。

见了严以劭,精致美艳的脸上不由浮现欢喜的神色,红唇微勾,伸手撩了下从肩头滑落的棕色长发,目光贪婪地盯着他看了半天,随后才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好久不见,亚瑟。”

严以劭面无表情地越过她往办公桌后面走,口气相当冷淡,“你来干什么?”

虽然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淡,但再一次被心心念念的人无视,奥罗拉心里还是相当的不痛快。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来看着我的未婚夫了。”未被裙子包裹住的修长双腿跟随着他的足迹一步一个脚印,像是膜拜朝圣一般,奥罗拉在办公桌前重新停下,双手撑着桌沿,俯下身看着他,“我想我要是再不来,严氏未来的总裁夫人可就要换人当了。”

她今天穿的是深V领的裙子,胸前风光本就无限,往前倾的时候两团白肉更是仿佛呼之欲出般,惹人犯罪。

只可惜她最想勾引的那个人却压根不为所动。

“你说的对。”严以劭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严氏未来的总裁夫人并非只有你能胜任。”

奥罗拉脸上的笑僵住,“你什么意思?”

这不是她想听到的话,她今天赶过来是来捍卫自己权利而不是被人抛弃的!

“你知道我一直都不喜欢你。”严以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懒得跟她废话,“下个月我会宣布解除你我之间的婚约,补偿方面我能力范围内尽量满足你。”

补偿……她要什么补偿?!

奥罗拉脸上血色褪尽,猛地直起腰,“我不同意!”

严以劭眯起眼,冷声道,“只是提前通知你一声而已,你同不同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换句话说,就是解除婚约的事是板上钉钉的,没可能更改。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奥罗拉胸口剧烈起伏,细白的手攥得死紧,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尖深深刺进掌心里,“是因为那只小动物?那个东方女人?”

严以劭没回答,只是冷冷看着她。

毕竟也是从很早前就接管了家族企业,在商场上也是说一不二的女强人。虽然当面被未婚夫指出要退婚,但奥罗拉的疯狂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她便冷静下来。

努力压下心头那股狂躁的气息,她抬头看着严以劭,咬着唇道,“那女人到底有哪点比我好,值得你为了她放弃我们两大家族的联姻?”

“严氏从来不需要联姻相助,格雷科里诺家族也不用。”严以劭依旧维持一号表情,声调连起伏都没有,平白地就好像在念稿子。

话说完,这才施舍地看了她一眼,嘲讽道,“何况你今天巴巴地赶过来,不就是早就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了吗?”

奥罗拉神情一顿,随后又忍不住放柔了神色,双眼哀戚地看着他,“亚瑟,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只是在说气话,我会当做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我那么喜欢你……”

“真是可惜,”严以劭冷冷打断她,脸上没有半点情绪,“我并不喜欢你。”

奥罗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双手再次收紧,却是强忍着没爆发,扯出个笑容道,“别开玩笑了,无论背景还是相貌,我们都是天生的一对,你怎么可能……我知道你只是不想在婚前投入太多感情对不对?”

“收起你那副嘴脸,不用再装了。”严以劭毫不客气地戳穿她,“你我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再拖下去只会让我更厌恶你而已。”

“……”

他知道了?他知道自己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了?

奥罗拉心下一惊,脸上微微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紧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不可能的。他说的应该只是自己对付那些女人的事,其他的应该还不知道才对,毕竟她那么谨慎……“我在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奥罗拉心中惊疑不定,脸上却半点不显,冷静地将头发往后拨了拨。

顺手从沙发上拿回自己的包包,姿态高傲拉开门,拒绝回应解除婚约的事,“我有点累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话说着,也不等严以劭做出回应,急匆匆地便关上了门。

“……”

严以劭并没有喊住她,只是长睫低垂,掩住了眼里一闪而逝的冷芒。

在观摩了整整三具尸体的解剖过程之后,弗兰克终于宣布今天的工作量超额完成,可以提前下班。

脸色白得跟金纸一样的夏福心得知噩梦结束简直要痛哭流涕,最后是脚不沾地游魂似的飘着上车,飘着回到严宅,再飘着回到自己房间的。

进房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开热水加沐浴露洗发乳将自己全身上下疯狂刷了好几遍,直到闻不到消毒药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才停下,头发也不擦往床上一趴直接装死,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妈蛋这一天简直不能再漫长。

虽然后来她吐无可吐,也稍微习惯了点那血腥可怕的开膛破肚场景,但那股死尸独有的腐臭味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忍,就算戴了口罩也足够让她各种反胃。

今天警察局里需要尸检的尸体还挺多,夏福心跟着看了一天。

骷髅也就算了,毕竟已经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完全可以当标本看;刚死没多久的也勉强还好,只要不去看脸,再努力催眠自己是在看杀猪就行。但是遇到有高度腐烂或者已经出现巨人观的尸体……那种蛆虫在腐肉里面乱钻的场景,简直就是真实噩梦。

每次一回想起来,夏福心都觉得自己下半辈子可能只能吃素度过了。

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丰盛晚餐的秦伯久等不到夏福心下楼还在纳闷,等从辛杰克嘴里得知今天他们把她带去看法医现场验尸练胆……瞬间也是醉了。

各种不待见辛杰克跟老程的同时,听说夏福心今天吐了一大轮闻不得怪味,又赶忙让厨房重新做了一些味道清淡的菜式出来,让人送到夏福心房里去,“福心啊,这些都是素菜,味道很淡,也没有油荤,你多少还是吃一点吧。”

夏福心不免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回了个灿烂的笑脸,狗腿奉承了句,“谢谢秦伯,还是你最好。”

不像严以劭那个拔X无情的王八蛋,才刚跟她求婚完毕,转头就让人把她丢去看凶残的人体解剖,简直吓死宝宝了——虽然这里面也少不了有她自己自作孽的原因在里面,不过总得来说,还是他的错!

夏福心坚决认定这一事实一百年不动摇。

“可怜的孩子,今天可苦了你了。”秦伯一脸唏嘘,转头又劝了两句,“来,这粥刚熬好的,你赶紧吃了,胃里有点东西垫着比较没那么难受。”

也不知道大少爷到底怎么想的,居然让把好好一如花似玉的可爱姑娘送去那种地方,也不怕把人给吓坏了。

难得严以劭终于开窍想到交女朋友,他还等着夏福心赶紧给严家生个大胖小子或者漂亮的小公主呢,这要是把人给吓跑了可怎么办?

不行,他得赶紧找个时间联系下老爷夫人,让他们赶紧回来主持公道才行。

要是再晚一些,说不定他们的准儿媳妇儿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