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长的手只来得及够到她的指尖。

眼见那单薄的身影跟断线的风筝似的掉落到海底,严以劭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将阿尔伯特固定在扶梯上,喊了一声让辛杰克救人,自己则是解开安全扣,毫不犹豫地往夏福心掉下去的地方跳。

直升机上顿时一片混乱。

“我靠,boss!”

眼见自家老大的身影被卷起泡沫的海面淹没,直升机上的辛杰克差点没揪着头发跟女人一样尖叫。

这他妈是要殉情的节奏?尼玛他的小心脏真的经不起这样的刺激啊卧槽!

伸手抹掉脸上的雨水,辛杰克一边伸手将扶梯上的阿尔伯特往回拉,一边扭头嘶声吼道,“通知船队,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救人!再敢拖拖拉拉老子他妈毙了他们队长!”

海浪很大,夏福心整个人被裹在海水里,无力地体会着被水压硬生生挤着肺部压榨空气的感觉,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

嘴里一口血沫涌出,胸口更是闷得要命,筋疲力尽的她只能跟浮萍一样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

想着自己可能真的要客死他乡,夏福心不由苦笑一声,心里头更是跟被一万头草泥马践踏过般苍凉。

她这辈子还没开始呢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了,想想真是憋屈。

如果有下辈子,她一定要练好金钟罩铁布衫外加龟息功,然后努力赚钱自成一国称霸天下,然后等她当上皇帝了,头一个就是把他们家貌美如花的总裁给弄过去当皇后,凭他的手段和本事绝对能镇得住朝野上下跟整个后宫……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飚着狗血小言的情节,夏福心正是昏昏沉沉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拉住,随后有个东西抵着她的后背,快速地将她托举出水面。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凑了上来,毫不犹豫地堵住了她的嘴。

那种感觉就像唇上贴了个果冻似的,软软的,还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密集的雨水噼里啪啦砸到脸上,那种窒息的感觉猛地离去,夏福心呛咳两声,随即感觉到有人在拍着自己的脸,“夏福心,快醒醒。”

在海水里潜行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人的严以劭松了口气,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让她紧贴自己,另外一只手则是绕到她身后,托着她的后脑勺让她可以露出水面呼吸。

咸咸的海水不停地往鼻子嘴巴里灌,夏福心呛了好几下,手下软绵绵抓着他的衣服,昏昏沉沉中不忘对着严以劭猛笑,“皇……皇后……”

“……”都这时候了,这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严以劭额角青筋跳了跳,权当没听到她的话。抬头看了眼空中还在盘旋的直升机,努力维持着平衡,冷静地朝上面做了个手势。

直升机上的辛杰克见状,连忙吩咐机师将飞行高度降到最低,一边尝试着将安全绳绑上重物抛下去。

风浪越来越大,好几次两人都被掀得陀螺一样晕头转向。彼时海上救援还没到,严以劭只好将夏福心紧紧护在怀里,侧身替她挡着打过来的海水,一边尝试着去拉安全绳。

夏福心嘴唇发白瑟瑟发抖,无力地将脸埋在严以劭肩上。刚才掉下来的时候受了伤,她现在只觉得胸口也跟海浪一样不停翻腾着,被海水一拍越发喘不过气。“总……总……总裁……”

“坚持一下,马上就安全了。”严以劭不停巡梭着四周,拉着安全绳的时候还要尽力避开危险区域。

夏福心沉默了下,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断断续续地开了口,“慢……慢一点,我……我难……难受。”

严以劭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怀里的人脸色白得像纸一样,胸口急速起伏着,张着嘴一副喘不过气的模样。

“该死!”

严大总裁低咒一声,刚想示意辛杰克把直升机再往下降,不远处却突然传来清晰的汽笛声,一架佩里级护卫舰冲破雨幕和海浪开了过来。

低头看了眼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夏福心,严以劭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也跟着停止了一般,将她往自己怀里更搂紧了些,随后毫不犹豫地带着她朝护卫舰方向游了过去。

亲眼看着船上的士兵将严以劭两人救起再送往医疗室,直升机上的辛杰克终于松了口气,怀里抱着瑟瑟发抖的阿尔伯特蹲坐在地。

谢天谢地,总算赶上了!

………………

夏福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窗外鸟语花香阳光灿烂,又是个万里晴空的艳阳天。

抬手挡住有些刺目的阳光,夏福心眯了眯眼,脑子里有一瞬间的迷糊。

“醒了?”

夏福心怔了下,转头朝旁边看过去,正好对上严以劭那双狭长漂亮的眸子。

一身得体银灰西装的男人坐得端正,手里拿着笔正在批改文件,身前是一整套的办公设备,桌椅电脑齐全。

夏福心看了看连接自己手背高高挂起的点滴瓶,再瞧瞧四周的环境,有点弄不清现在她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医院吗?可谁家医院病床边还带成套办公设备的?

“不用看了。”大概明白她在疑惑什么,严以劭声音平淡,“这里是医院。”

哦。

夏福心懂了,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顶楼VIP病房,专门给土豪入住的——空间大家具全,就是心血来潮想换装修也没问题,何况只是增加区区一套办公设备?

只不过……

“总裁你……该不会一直都在这里吧?”

夏大侦探表示好生受宠若惊。

严以劭嘴角勾了勾,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放下文件走了过来,修长手掌贴在她额上,半晌后才道,“还有点烫……现在觉得怎么样?”

声音低沉,偏偏又温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夏福心僵了下,随后又放松下来,泪眼汪汪回答,“头疼手疼脚疼胳膊疼。”

刚他没问她还没注意,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身上无处不在的各种疼啊。她没想借机诉苦,可这时候是真忍不住。

一个人躺在异国他乡的病床上,她脆弱的玻璃心真的经不起摧残——还是摧残别人好了。==

“止痛药不能多吃,如果不是太难受就忍着,”严以劭收回手,倒了杯温开水并一包药丸递给她,“先吃点退烧药。”

话说完才猛然发现夏福心两只手都受伤了,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怔忪,随后又垂下长睫,犹豫了下,淡定撕开药包,将药递到她嘴边,“张嘴。”“……”夏福心总觉得现在这情况有点不大对。

完了,他们家总裁肯定是被什么邪祟附体了,平常高贵冷艳得要命的人现在居然还想到亲自给她喂药……这么温柔体贴简直不能更吓人!

“咳咳,那个……”低头看了眼躺在修长手掌里的那些小药片,夏福心努力假装自己很镇定,“其实可以不用这样……”

疑似又开始精分的严大总裁淡淡看了眼她一眼,剑眉微挑,“那你自己来?”

夏福心看了看自己包得跟猪蹄一样的爪子,再瞧瞧一动就各种疼根本抬不起来的胳膊,讪讪地对他笑了下,“……还是你来吧。”

非常时候,还是得认命啊。

想到这里,夏福心立刻蹭蹭蹭地自己扭着身体坐了起来,然后相当配合的张大嘴,示意他把药片往自己嘴里丢,“啊——”

“……”严以劭嘴角抽搐了下,笨拙地拿着药一片片喂她吃了,顺带再给她灌上大半杯热水,直到夏福心摇着头表示实在喝不下。

之前掉下水的时候伤到了心肺,现在她总感觉胸口闷得慌,一吃东西就忍不住想咳嗽,然后一咳嗽,全身各种伤口就连带各种疼……这感觉简直不能更销魂。

严以劭也不逼她,顺手将水杯放到旁边桌面上。

夏福心盯着他挺拔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差点被遗忘的事,“总裁,阿尔伯特……”

“他很好。”

严以劭打断她的话,狭长的眸子里瞬间泛起笑意,顿了下才道,“那天……谢谢你。”

知道他说的是把阿尔伯特救回来的事,夏福心豪气万千一抬手,得意道,“谢什么?!阿尔伯特可是我的朋友。”

严以劭眯眼看了她半晌,随后突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叹一声,表情像是无奈,“这次就算了……下次不准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这蠢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多危险,如果当时没把她及时送到医院,她可能就真醒不过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严以劭眼里不由泛起冷光。

“啊?”夏福心这仿佛带着无限宠溺的命令给弄懵了。

他们刚不是在讨论着阿尔伯特吗?为什么话题会突然扯到她身上去?

偏头想了下,逻辑无能星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房门突然被推开,同样一身西装笔挺的辛杰克拿着电话,胳膊底下夹着文件夹走了进来,另一只手里还应景地提着个果篮。

见夏福心副傻愣愣地坐在床上,顺手便挂了电话,朝她露出个十分接地气的热情笑脸来,“哟,醒了?”

“是啊。”意识瞬间回笼,夏福心不着痕迹地看眼严以劭,再转回去对着辛杰克的时候便下意识耸了耸肩,结果一不小心扯到手臂上的伤口,龇牙咧嘴好一会儿才补充了句,“托福,没死成。”命大有人救,就是浑身都疼略苦逼。

“没死成就好,不然我跟阿尔伯特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身穿火红削肩束腰长裙的桃乐丝说着,习惯性伸手撩了撩长发,一边牵着还怯生生的阿尔伯特,身形婀娜走了进来。

看到阿尔伯特,夏福心双眼瞬间就亮了,抬起包成猪蹄的手努力朝他勾了勾,“阿尔伯特,过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