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上？

“怀什么？”

我一时头大，想不通。

他揽住我的腰，一只手来到我小腹摩挲起来，“当然是我的孩子。”

我一惊。

我到京城也一个多月了，大姨妈一次都没来。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水土不服，内分泌紊乱。

我清楚记得正月十五那晚，他把我强行带回明嘉花园，做了好几次。

那个时间段恰好是我排卵期。但妈妈当晚一出事，我根本就没想避孕的问题。

我怕他看出我的心思，打掉他的手。

“胡说什么，我大姨妈上周刚走。”

“哦。”他显然有些失望。

我故意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你该走了，我要休息。”

他的手掌忽然放到我脸颊，“锦素，打你那一巴掌，我至今还后悔不已。”

我怕他越发大胆，忙后退几步，“过去的事儿不要再提。元无殇，如果你空虚寂寞，欲火难耐，你去找其他女人好了。相信华城有许多女人想爬上你的床！”

“锦素你个没良心的——”他把我推到小床，俯身压过来。

他身上的酒味和烟草味再度朝我袭来，我胃里又开始难受。

“你让开！”

我推开他，跌跌撞撞爬下床，跑进卫生间。

狂吐一阵，等胃里的酸水都被我吐干净的时候，我才直起腰来。

“走，我带你去看医生。”

“元无殇，拜托你积点德，立马消失在我眼前，因为我看到你——就想吐。”

我急于证明自己心底潜藏的疑问，想把他支走。

他双瞳深不可测，我能感觉到他目光里的恨和怒。

没多久，他的脚步声远去。

我浑身乏力倚在墙上，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会不会真的中招了？

呸呸呸，不会的！

我等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去就近的药店买了两个早孕试纸。

说明书上说，检测晨尿效果最好，那就等明天早起再验。

我拿本注会书躺到床上。

手机响了，竟然是杜一鸣打来的。

他消息也够灵通的，我才到京城一个多月，他就弄到了我手机号码。

手机来电响到第五次的时候，我接了。

“锦素，我好吗？”

还是他那清润的嗓音。

“我很好，你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挺挂念你。你一个人在京城打拼，一定会很辛苦，好好保重身体。”

他还在对我贼心不死么？

他现在可是有妇之夫，我不能再跟他纠缠不清。

“谢谢你，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锦素——等我把话说完！”他叫住我。

我安静听着。

“阿姨出事那阵子，我其实挺想出面帮你，但——”

“别说了杜一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安下心来，好好跟元乔乔过日子。我在京城挺好，你以后再也不要跟我联系了。”

“锦素，这些天，我想了许多。请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狠狠咬住自己下唇。

“人这辈子不过短短几十载，能找个情投意合的不容易。当时，一听到你把第一次给了元无殇，我就开始恨你。我以为有了元乔乔，所有失去的就能弥补，但事实告诉我，跟元乔乔交往越深，越发觉得她无知跋扈，娶她，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离谱的事。锦素，我不想再错下去，我已经单方面向元乔乔提出离婚。”

元乔乔都怀孕了，他怎么还在电话里跟我讲这个！

“杜一鸣，你告诉我这些什么意思？想跟我继续，还是想证明你对我的情深不渝？”

“元无殇一手造成了阿姨的死，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了。锦素，我们重新开始吧？”

“你疯了。”?我立马摁断电话，把他号码拖进黑名单。

就算孤独终老，我也没勇气再跟杜一鸣爱一次了。

我开始计算自己的生理期，怎么算，正月十五那天都是排卵期。如果不出意外，我这次十有八九怀孕了。

天还没亮，我就拿着试纸去了卫生间。

果不其然，两个试纸都是两道红杠！

老天跟我开了个莫大的玩笑，我怀了元无殇的孩子。

我妈因他而死，我怎么能生下他的孩子？

这个孩子留不得。

我躺回床上，双手放到自己小腹，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的温度。

宝宝，你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你如果出生，只会让妈妈更加自责······

泪水从我眼中滑下。

我给丘意蕴传了条简讯，说自己昨晚感冒，今天上午要去打点滴。

她很快就准了我的假。

去公立医院打胎需要提供各种手续和证件，我从网上找了一家口碑比较好的私立医院。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交了各种费用，一个小护士带我去做B超检查。

为我做B超的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她带着高度近视镜，十分仔细地看着上方的屏幕。

“美女，你这孩子没在子宫，在左输卵管，是典型的宫外孕。”

我一头雾水，这种怀孕的常识我根本就不懂。

“必须马上手术，否则时间一长，你输卵管就会破裂，弄不好还会大出血，切除子宫。”

怎么会这样？

我心跳失衡，双手护住我的肚子，“怎么会这样，医生，你不要吓我！”

“你都要堕胎了，我吓你做什么！现在你做个微创手术，不会对输卵管造成什么损伤。我的意思是，再拖下去，你情况就严重了！”

“美女，你是当事人，你有权决定要不要进行手术。”小护士开口了，“如果你同意，我马上通知手术室。”

我浑身发冷，从床上起身。

一听要把它从我体内摘除这一刻，我忽然想留住它。

因为，我既是一个女儿，也是一个妈妈，我要保护我的孩子，才对得起“妈妈”两个字。

“对不起，我回去好好想想再决定。”

“美女，记住，你这种情况再拖下去，等胚胎一大，阴道不规则出血的时候，就严重了。”

中年女医生再一次嘱咐我。

我失魂落魄离开医院，打车回了公寓。

我要怎么办？

我脑子里打了无数个问号。

回来的路上，我已经用手机查过关于宫外孕的词条。

如果我的孩子在输卵管着床，就算我多么想留住它，也是枉然。

我好几次把元无殇的电话找出来，但最后那刻，还是放弃。

既然分了，就不要再纠缠下去。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与他无关。

思虑好久，我决定先确认那家医院诊断的真实性。

我来到京城最专业的妇科医院，检查结果与上一家完全一致。

我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医院。

从未有过的无助感席卷我全身每一个细胞。

爸爸入狱，妈妈跳楼的时候，我都没有如此绝望过。

因为，明知道这个孩子留不住，我却又想拼了命留住它。

从那家私人医院出来，我堕胎的想法已经不复存在。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我没有回公寓，坐在医院附近的公园里，打电话给陆欢。

陆欢听我说完事情的原委，就骂起我来，“锦素你个傻子，赶紧做掉它呀，宫外孕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还死撑着不要命了！”

“欢欢，知道怀孕那刻，我铁了心不想要它，现在——我却想生下它，因为，我跟元无殇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我想留住他的骨血——”

我泣不成声。

“你个傻瓜，想留下他的种儿以后还有机会啊，你这胎是宫外孕，你在手机上搜一下，就知道其中的厉害了！给我发个地址，我马上飞过去，明天陪你把孩子做掉！”

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陆欢已经挂了电话。

我倚在公园的长凳上，默默垂泪。

或许，这就是我和元无殇的命。

他害我妈丢了性命，我妈就把我们的孩子带走。

世事轮回，果然报应不爽。

手机响了，是莫西郎打来的。

“锦素，听说你病了，在哪个医院打点滴呢，我现在刚忙完，准备去看看你。”

“不用！”我回他，“我已经打完点滴，正在公寓睡觉，你别来打扰我。”

“也好，你好好养着，如果身体真吃不消，我再给你三天假养病。”

太好了！

“谢谢莫总，我刚吃过药困的难受，先挂了。”

有了三天假，我的事儿估计就能处理个差不多。

回到公寓，我肚子就咕咕叫个不停。

我才记起，这一整天我水米未进。

一想到我的宝宝也在跟我一起挨饿，我就打起精神，煮了一大碗面条，又在里面打了两个荷包蛋。

吃完这顿饭，它离离开这个世界也不远了。

我一边吃，泪水一边往碗里落。

敲门声响起，我从猫眼看到是元无殇，二话没说就把门打开。

他提着两大包我爱吃的零食进来，“怎么哭了？莫西郎欺负你了？”

“没有。我——今儿就是想哭。”我抓起一把纸巾，擦脸上的泪痕。

他端起我的饭碗，很是生气，“晚饭就吃这个？锦素，你存心苛刻自己，好让我难受对不对？”

我转身，不敢看他。

我怕自己受不了他灼热的目光，把孩子的事儿说给他。

“我的事儿你少管。”

“我偏要管！”

他把我的面倒进垃圾桶，拉住我的手，“跟我去外面吃。”

“我不去——”

我压抑了一天的愤怒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我挥起拳头砸在他身上。

“你个混蛋元无殇！我恨你！”

他没有躲。

我砸累了，瘫坐在地上。

他一把抱起我。

我的衣衫很快就在他手中落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