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率领着大军,同王龁等左右二师汇合之后,浩浩荡荡地杀向邯郸城。
因为赵国尽起大军,与秦国决战于长平,所以,沿途城池守卫松弛,皆为老弱,几乎都是不战而降。
另外,白起一战坑杀赵国四十万大军的消息同样传遍天下。
整个九州一片哗然!
“屠夫”“刽子手”“杀人狂魔”等等称号被冠在了白起身上,成为了能止小儿夜啼的绝世凶神。
甚至在传说之中,白起成了青面獠牙,腰围八尺,专吸人血的怪物。
之前,白起已然凶名在外,不过因为所杀之人均为阵战,而非屠戮俘虏,所以虽然令人畏惧,但同样让不少人钦服。
历数白起征战以来,大小战役七十余,从无败绩!
之前攻韩、魏于伊阙,斩首二十四万;
攻楚于鄢决水,灌城淹死数十万;
攻魏于华阳,斩首十三万;
与赵将贾偃战,沉赵卒二万;
攻韩于陉城,斩首五万;
如今长平之战,共杀赵卒四十五万……
白起所杀之人,已逾百万!
在白起率军朝邯郸城前进的时候,接到赵国四十五万士卒被杀的消息,赵王来不及心痛,因为赵国危矣!
“不知道苏卿是否办妥了,希望不要让寡人失望!赵氏的列祖列宗,一定要保佑苏卿功成啊!”
赵王在宫殿之中徘徊着,想起几天前出发的苏代。
他与韩王已经被打怕了,甚至愿意割地求和。
虽然割地对于面子上不大好看,总好过灭国吧。
时间就在赵王焦急的等待之中悄然流逝。
白起大军已经接近邯郸城,甚至能够感觉到整个赵国的惊慌失措。
白起微眯着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一举覆灭赵韩,将秦国领域拓宽千里。
军功之甚者,无出灭国之功,这样的功劳,已经唾手可得!
“武安君何在?大王有旨!”
当白起正准备集中兵力,灭掉赵国之时,却听到了一道刺耳的声音。
“原来是中车府令,不知大王有何吩咐?”
白起皱了下眉头,随即恢复正常后淡淡地问道。
“王谕:武安君破赵四十五万大军,夺取长平、上党十余城,有大功于秦,当重赏!
今吾军已疲,急需休养。
特令武安君班师回朝!”
中车府令读完之后,将帛书交到白起手中,阴恻恻地笑着说道:“武安君,恭喜你又打了一场大胜仗了!回咸阳之后,恐怕爵位会再升一等啊!”
白起紧紧攥着手中的帛书,胸膛起伏不定,咬着牙问道:“府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近在咫尺啊!邯郸近在咫尺!只要给他两个月时间,他就能攻破邯郸,灭亡赵国!
而王龁那边,多半也能灭掉韩国!
这样壮大秦国的机会,为何一向英明的秦王,会选择放弃?
“武安君,当然是有小人作祟啊!”中车府令压低了声音,有些怂恿地说道。
“到底是谁?难道不知道这对秦国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吗?鼠辈!”
白起愤怒地质问道,心中杀意沸腾。
感受到白起的怒火,中车府令尽管被白起的杀意笼罩,本就惨白的脸,变得更加没了血色。
可是,中车府令的心情却很高兴!
白起的实力越强,恨意越深,对他的好处就越大!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武安君远离咸阳,恐怕不知道赵国国君与韩国国君委派苏代前往丞相府中,用重金贿赂应侯范雎范大人。
然后第二天,范大人就进了秦宫,以大军已疲,不宜再战为由,劝说大王下了这份谕令。”
中车府令平静地把这消息讲出来,他知道,哪怕明知道他在挑拨,白起依然恨上了范雎。
白起深深看了眼中车府令,然后深吸一口气,对着中车府令说道:“府令一路辛苦,起多谢相告!”
“唉,咱家也是不忍我秦国擎天之柱被人无端陷害啊!只要武安君不怨恨大王就好,权臣当国,蒙蔽圣听啊!”
中车府令长叹一声,显得忧国忧民。
“总之,将军多加保重,那位做贼心虚之下,恐怕对将军多有不利!”
中车府令提醒了一句之后,立刻带着人返回。
白起脸色变幻不定,最终长叹一声,选择了班师。
看到秦军终于撤走,韩赵两国都松了一口气。
尽管白起一出手,将赵国从云端打入了地狱,可他们终于赢来了喘息之机。
只要赵国还在,他们就有机会翻盘!
不见如今纵横天下的秦国,当年不过是西陲边地,仅仅是一伯国么?
既然秦能于困顿之中崛起,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苏代从秦国出使回归之后,与赵王详谈了此次出使的细节。
“臣至咸阳,见范雎后,与他分析厉害——
白起已擒杀赵括,围攻邯郸,设若赵国一亡,秦就可以称帝,白起也将封为三公。
他为秦攻拔七十多城,南定鄢、郢、汉中,北擒赵括之军,虽周公、召公、吕望之功也不能超过他。
如果赵国灭亡,秦王称王,那白起必为三公,您能在白起之下吗?
即使您不愿处在他的下位,那也办不到。
秦曾经攻韩、围邢丘,困上党,上党百姓皆奔赵国,天下人不乐为秦民已很久。
今灭掉赵国,秦的疆土北到燕国,东到齐国,南到韩魏,但秦所得的百姓,却没多少。
还不如让韩、赵割地求和,不让白起再得灭赵之功。
于是,范雎仔细思考之后,便进宫见秦王,令白起退军了。
此次秦王张口要韩割五城,赵割十城。
臣斡旋之下,秦王最终答应韩割垣雍,赵割六城,正月皆休兵。”
“苏卿不愧为名闻天下的纵横家,寡人替赵国亿万百姓,拜谢苏卿大恩!”赵王激动地说道。
对于赵王来说,一场亡国之危,被苏代仅仅用六城就解决了,的确令他万分感激。
“臣既然应诺,自然不会教大王失望!”
苏代有些傲然地说道!
十月中旬,整个天下兵戈彻底消弥,仿佛那场惨烈的杀伐如同虚幻一样,除了赵国!
四十五万大军,四十五万壮丁!
他们全部死亡后,赵国就有四十五万户人恸哭!
之前他们虽然同样伤心,但是自己的安慰还在秦军的兵锋之下,慑于白起的凶名,他们活得战战兢兢。
现在,压在他们头上的秦军已经撤退,仇恨自然而然地滋生了出来,可以说,对于秦军,赵国上下,皆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