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阿强都这么吃惊,蝙蝠数量真不少,黑呼呼的一片,全往车挡风玻璃上撞来。

天太黑,路面灰黑色,有水的地方会显得更亮,老司机都知道这种情况下,是走灰不走黑。但是,阿强受到蝙蝠干扰,没有看清楚,等我发现提醒他时,已经晚了,货车冲进水里,车身一歪,翻进路基外的河里。

河里的水流很急,货车落水之后,我跟阿强从车窗里爬出来,整个车顶就没入水中。我们两个就几乎是被卷着向前漂去,我浑身无力,被汹涌的水浪一下子打入水中,还听到阿强的吼声:“王阳,坚持住,我来……”

没等他喊完,我就被激流卷进水下的漩涡里,整个人就沉到水里,漆黑的水下,什么也看不清楚,水浪的冲击和水压几乎榨干我肺里的空气。

我都以为会憋屈的淹死,变水鬼了,要命的关头,阿强追上来,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拽出漩涡,把我头皮都差点扯脱。

靠着阿强拉扯,我逃过一劫。不过,水流太急,阿强也没能带我游上岸。转眼间,我们被水流冲出好远,黑麻麻的水面上,能勉强看到好多石礁,这要是被冲过去,非得撞出个好歹来。

我急得不行,可是全身无力,全靠阿强拉着,才没被水流卷走。我不想死,可是也不想拖累阿强,就喊:“放手,你走!”

阿强没吭声,但也没有放手,而且在临近一块石礁时,他还侧转身护住我,在水流冲击下,他的背部狠狠撞在石礁上,我清楚的听到他闷哼一声。

“你傻呀,再这么下去,两人都会死的!”我激动起来,扯着嗓门吼道。

“唧歪个毛线啊,闭嘴!”阿强没好气的喝道,话音刚落,激流中一块浮木就飞过来,撞在他的额头上,就听他一声惨叫,可他拉着我的手还是没有松开,只是他的手指猛的收紧,手指几乎要勒断我的骨头。

我不敢再吭声,怕害他分心,又出什么意外。

我们随水沉浮,直到被激流卷进一个洞里,像死鱼砸在洞里的岩石上,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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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无数只蝙蝠被惊扰,乱飞乱撞,阿强缓过劲来,竟然去抓蝙蝠。他手快,飞快伸手连抓,接连抓了好几十只蝙蝠,捏死了,扔在地上。

我本来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弄死蝙蝠,没想到阿强居然把蝙蝠剥了皮,生吃了,说是补充体力。蝙蝠肉带酸味,还有股难闻的腥臭味,可阿强不仅吃肉,还把筋和脆骨也嚼了吃了,听得我胃里酸水直翻腾。

尝了一口蝙蝠肉,我就吐了,宁可到水里抓鱼吃,但是被阿强拦住,说是有搜索队到了,不知是敌是友,我们最好不要露面。

说不知是敌是友,还真是阿强给我面子了。我可以百分百肯定,如果有搜索队来,一定是来杀我的。

我苦笑了一下,打消了抓鱼的想法,又饿得前心贴后背,就强迫自己生吃蝙蝠肉。刚开始的时候,吃一只,吐一只,连苦胆水都吐出来,到后来大概是吐麻木了,竟然接连吃了五只,都强行忍着没吐。

肚子里填了点蝙蝠肉之后,没有了那种饿到抽筋的感觉,我才想到阿强先前被浮木击中额头的,就问他有没事。

阿强随口说了声:“没事。”不过,说完,他就痛得倒吸了口凉气。

借着洞顶裂缝里漏下来的星光,我才勉强看清楚,阿强的额头被浮木撞破,皮肉翻卷,连骨头都露出来了,看得去很吓人。

我沉默了一下,说:“阿强,你头上的伤再不治,会死。我们分开走吧,一个人走容易脱身。”

其实,我的意思,是阿强独自走的话,容易脱身。阿强也知道,很不爽的回了我一句:“还有完没完了,有这功夫闲扯,还不如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除了苦笑,我只能死命闭上眼,把涌到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我清楚,阿强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丢下我,自己脱身的。

但是,以我的身体状况,阿强要是带上我,绝对没办法摆脱追兵。甚至,他会死在逃亡途中。我如果死了,那是命该如此,却不能这么自私,让阿强陪我送死。

我不再说话,又强迫自己吃了十来只蝙蝠肉,才闭上眼睛。我身上的伤很重,到现在还没死,真是命大。之前精神高度紧张还不觉得,现在松懈下来,只觉得全身哪里都痛,疲倦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在我吃下最后一只蝙蝠肉的时候,阿强打起了鼾声,整个人躺在岩石地上的样子,让我不知怎么就想到外公死前躺在地上的一幕。

阿强是外公的儿子,尽管是私生子,却比王权那个丧心病狂的亲儿子,对外公更忠心。为了外公,我也不能让阿强送死。

接下来的路,是我的复仇之路,我要自己走。

哪怕,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搞清楚,比如,我是怎么到那个臭水沟的,而阿强又是怎么及时接应我的,等等,我已经没时间了,或许,要是我这一走能不死的话,还有机会问吧。

我慢慢的爬起来,怕惊动了阿强,我动作很轻,很慢,一点点挪向洞口,把身体滑入水中,直到被激流卷走,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在水里,我的身体撞上一块尖锐的礁石,几乎把胸骨都撞裂,痛得直接晕死。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扎着点滴躺在医院里,身上包扎得像个木乃伊,连脸上也裹了纱布,鼻子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透要纱布的间隙,我看到,病床旁边有个短发妹,穿着护工服,正在给我换尿袋子。我不禁一呆,茫茫的叫了声:“大姐。”

没想到短发妹也挺逗,扭头冲我挤了挤眼,怪俏皮的说:“别叫姐,我可没你这种被人虐成死狗的弟。”

“这什么话?”我大汗,完全想不到她会这么回答。

短发妹眯眼笑道:“本地话。”

看样子是没法交流了,我打住话头,费力的看看周围,发现我住的是一个普通间,有六张病床,我住的是最靠近门的一张床,病房门一打开,就有股风吹进来,吹得我全身冒一层鸡皮疙瘩。

我很想知道这是哪里,自己住了有多久的院了,是谁把我送医院来的,不过,看了看一本正经给我换尿袋的短发妹,我觉得还是装死比较不尴尬。

等我刚闭上眼,短发妹又说话了,挺义愤填膺的:“真是丧尽天良啊,把个大活人砍成这样,简直是没有王法了。”

我一时还没意识到她在说谁,就听她拨了个电话出去:“喂,刘警官,我跟你说啊,昨晚我们一起送到医院的人醒了,嗯,就是那个浑身糊满了稀泥,还有血污,看上去一定是像个鬼的人,他刚醒,神智清楚。”

警察!

我的头皮一下子炸了。真要是让短发妹把警察招来,我的身份铁定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