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阿强将车开的风驰电掣,这辆老旧的吉普车不断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明明很难听,在我听来却像最欢快的歌。
阿强说要带我先去京都溜达一圈,再带我回去,不然我俩就这么回去,别人还以为乞丐进城呢。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身行头,寻思他说的对。这大半年的,我一直都穿着阿强的旧衣服,而他已经有八年没买过新衣服了,衣服来来回回又只有那几件,所以我俩看起来跟两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似的。
不过……我没钱啊!进了精神病院之后,我的钱包手机都不见了,现在我穷的连一毛钱的糖豆都买不起。我问阿强有钱吗?阿强咂巴咂巴嘴,压了压帽子,牛逼哄哄的说:“我这辈子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走,哥哥请你买买买!”
我咧嘴一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等以后有钱了还他,他说都是兄弟,说啥这种见外的话。这话让我瞬间想起了张恒和许凡,我这心里顿时激动的跟什么似的,一下子归心似箭。一年多没见了,不知道我的兄弟都在干嘛?
阿强带我到到商场横扫一圈,换上新的行头,给我买了部新手机,又买了一堆吃的后,才心满意足的从商场离开。上车后,阿强问我还有没有要买的东西,没有的话他就直接开车去我老家了。
我拆开新买的烟,点了一根,说没有东西要买,但有想要见的人。阿强问我想见谁,我说算了,现在的我压根没脸见她们,我们走吧。
我想见刘水,想见裴清雅,可见了她们又能怎样?恐怕她们又会为了帮我一次次的涉险,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们为我冒险了,所以,我决定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等到有一天我足够强大了,我一定会出现在她们面前。
阿强没有多问,直接开车走了。当车驶出京都的那一刻,我心里涌入各种复杂的情绪,一时间,我甚至无法用任何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车在黑夜驶入了我熟悉的家乡,重归故土,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沸腾了,就连点烟的手都在发抖。阿强问我先去哪里,我想说我家,突然想到我家已经被充公了,我在这里早已无家可归。想了想,我说去学校吧。
来到学校,过去一年多了,这里一点都没变,可我已经再不是这学校的学生了。看着灯火通明的学校,我激动的说:“我们在这等一会儿吧,我有两个兄弟在这里呢,等他出来,我们去饭店吃饭。”说完,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钱,强哥你先出着。”
阿强指了指路边的兰州拉面,说饿死了,先去吃东西垫一下,我说那好吧,然后就跟他下了车,进了兰州拉面馆。刚进去,我就看到几个小痞子正在那踹一个人,一边踹一边骂他穷逼,说他连顿拉面都请不起。
听到这话,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抓着一个人的胳膊,一个擒拿手就把他给撂倒在地,完了我说:“连顿拉面钱都得别人掏,你们得多穷?”
那蹲在地上,一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家伙突然猛的抬起头来,用嘶哑的声音喊了声“王阳”,我浑身一震,低下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这一刻,我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我难以置信的喊道:“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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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群人欺负的竟然是张恒!他突然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推开我就跑了。我愣了,立刻要去追他,却被眼前几个小痞子给拦住了。阿强上来抓着一个人的衣服就把他给拎了起来,随意的甩到地上,跟我说:“你去吧,这儿有我呢。”
我跟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追张恒去了。
张恒跑的很快,但对现在的我而言,很慢很慢,我追上他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恒子,你干嘛啊?躲着我干嘛?”说话间,我上下打量着他,他瘦了很多,眼睛都凸出来了,脖子那有道很长的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他身上的衣服很旧,因为被之前那些人踹了很多下,所以看起来脏兮兮的。
心在抽抽的疼,我愤怒的说要去打死那几个人,张恒一把把我的衣服给甩开了,吼了句“老子的事儿不要你管”,然后就继续朝前跑去。
他厌恶的眼神,排斥的动作都让我心里一惊,我难受的看着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从那个意气风发的张恒,变成一个被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懦夫’。
正想着,张恒已经来到了学校的大门口,但很快我就看到他往回跑了,我一看,只见几个人冲出校门,直接把他踹倒在地,然后开始围殴他。
就在刚才,学校打了下课铃,一群学生鱼贯而出,所以张恒他们四周很快就围满了人,当我过去的时候,才看清打人的原来都是我的“老熟人”,我愤怒的抓住一个人的胳膊,把他狠狠往我身上一拉,另一只手瞬间箍住他的脖子,让他身体弯曲,随即抬起膝盖,狠狠顶在那个人的腹部,随即松开手,那人瞬间软软倒在了地上,我又三两下把那群人打倒在地,护在张恒的身前,怒吼道:“谁敢再动我兄弟,我打死你们!”
“哪里来的傻逼,知道我们是谁吗?”虽然被我打了,但其中一个人依然很嚣张,跟当年简直一模一样。我看着他,冷笑着说:“一年多不见,张涛,你他妈还是这副不知死活的鸟样啊。”
张涛见我认识他,有些讶异的问我是谁。他一时间认不出我来也正常,现在正是天黑的时候,而我经过这大半年的训练,皮肤被晒得黝黑,又换了发型,不熟悉我的人不可能一下把我认出来的。
不过张涛对我应该很有印象,毕竟我拿啤酒瓶给他开过瓢,所以他很快就认出我来了,他惊讶的喊了声“王阳”,骂我个傻逼怎么敢回来的,说我不是跑路了吗?还说我回来的正好,他刘哥正愁找不到人报仇呢。
刘哥?难道是刘鑫?刘鑫不是被我毁容,回到了京都刘家么?怎么,难道他又回来了?还有,我什么时候跑路了?转念一想,肯定是我被关进精神病院的消息被封锁了,所以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惹不起刘鑫,躲起来了。刚才张恒那么排斥我,该不会也是这样以为的吧?
我看了一眼张恒,他默默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要走,我抓住他的胳膊,说:“恒子,我没有逃跑,没有丢下你们的意思,真的。”
张恒看着我,我冲他点点头,生怕他会走,让我欣慰的是,他最终站在那里没有动,似乎在等我解释。我跟他说这里不方便说,然后就拉着他去找阿强。
这时,张涛个不知死活的直接上来拉住我的胳膊,说:“王阳,你个小瘪三你他妈有种别走,我刘哥这就要来了,看他不弄死你。”
我看着放在胳膊上的手,冷冷的说:“松开。”
张涛贱兮兮的说他就不松,我说松开,他推了我一把,说:“草,傻逼,狂你妈逼啊!”
我怒了,飞起一脚就把他踹出去多远,他趴在地上起不来,痛的嗷嗷直叫,我冷冷的说:“张涛,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不想天天挨揍,以后见着我兄弟就绕着走,否则,老子天天揍得你屁股开花!”说完我就拉着张恒走了。
这次张涛没有再说什么,估计是被我那一下给踹怕了。
到了兰州拉面馆,阿强已经点好了三大份拉面,我拉着张恒坐下,跟他介绍说阿强是我兄弟,然后又给阿强介绍他。
阿强笑嘻嘻的说:“你就是恒子啊,这小子被我关起来的那大半年,可没少念叨你啊。”
我有些感激的看向阿强,其实我没跟他提起过张恒,可以说我没跟他提起过任何关于我的事,我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帮我,让张恒知道我一直都惦记着他。
张恒看看他,又看看我,欲言又止的低下头。他这样子让我心里特别难过,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我看向张恒,等他给我答案,他叹了口气,问我能来根烟么,我愣了愣,说记得他以前是不抽烟的,他笑了笑,反问我说:“你以前不也不抽烟么?”
说完,我俩都笑了,但我心里却很难受,因为我感觉得到,在这匆匆的岁月里,我们都变了,心不由人的变了。
我们,还能像过去一样亲密无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