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张爷爷,张大伯和张小叔三人,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不远的北津市了。多数时候还都是来去匆匆,而且就算是张爷爷,活了这么大岁数,到市区的次数,也不超过两位数。张大伯和张小叔就更不用说了。

像眼前这种装修精致,在他们眼里可以用‘非常豪华’来形容的小酒楼,以前他们别说进去,就是路过人大门口都觉得胆战心惊。这第一次踏入,张爷爷等人都如同之前的张爸爸一样非常拘谨和紧张。直到包厢的门关上,屋里除了孙子的同学,没有外人的后,大家才稍微能放开一些。

当然,有王子帅这个‘大人物’在,不管是张爷爷,还是张大伯他们,就算对酒楼再好奇,也都一致的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具体情况。

索性,不等众人尴尬窘迫的寒暄开,酒楼的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大盘的红烧肘子,大盘的鸡肉,还有大盘的牛肉,羊肉等!

不得不说现在人对吃肉真的是情有独钟!明明上午才在县公安局里经受了一番胆战心惊和水深火热。原本张瑾还担心这午饭大家该吃不香了,没想到酒楼的好菜才上了两道,一桌人就齐齐的停止了谈话。

张大伯故作客气,看着上桌的大盘的东坡肘子肉和大盘鸡,一边努力的咽着口水,一边高兴的说:“小瑾,这,这是不是太丰盛了点,搞得我们进了一趟局子,还好像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儿似得。呵呵!”

“是啊!”张小叔符合的点头,口水也在泛滥,眼睛更是没离开那大盘的肘子肉:“我看这比街上尤大富家办的那场结婚酒席还好呢!”

“恩!这家酒楼实惠。”张爷爷也发表意见。

农村人吃菜什么的向来都讲究实惠,这家酒楼的菜盘摆放的也的确比张瑾之前在龙凤私家菜看到的丰满。

只是可惜这实惠的酒席并不是自己置办的,张瑾看一眼已经咧嘴笑的尖牙不见眼的王子帅,心头升起一阵感激。开口道:“今天麻烦大伯,小叔还有两个哥哥了。其实这酒席是,是我同学办的。”

啊?两位本想说‘不麻烦’的没见过世面的老爷们一时间呆住,齐齐看向王子帅。

王子帅摆摆手道:“呵呵,伯伯叔叔,这是我替张瑾办的,嘿嘿,我这是在走后门呢 ,你们一会儿可要帮忙给点面子啊?”

啥后门?啥给面子?张大伯和张小叔显然有些不明白,看看张瑾,又看向王子帅,眼前这小年轻刚刚才知道是很有身份的人,这样的人有什么事儿能求得到他们的小侄子?

张瑾笑了笑没说话。

然后张大伯和张小叔好像茅塞顿开似得,忽然明白过来,觉得这小年轻一定是想张瑾帮忙,找他外公治病什么的。

“差不多了!”几个人说话间,菜已经上了五六道,王子帅起身开了酒瓶,一边给众人倒酒,一边道:“今天也是赶得巧,几位爷爷,伯伯,叔叔还有大哥,能在这里与你们遇见真是缘分,大家不要客气。我们先满上一杯。”

“三哥,四哥,我这边有香槟。”张瑾将一瓶准备好的甜酒拿了出来。

张爷爷摆摆手:“别别别,都是成年的大小伙子了,出来吃饭喝什么甜酒,甜酒你和你姐喝就是了。”说着看向两个堂哥,“今儿这事儿好不容易有惊无险,你俩也给我喝两杯,算是压压惊。”

“对对对!”张小叔赶紧符合道,“这可是好酒,嘉兴,长远你们也喝点。”

两位堂哥腼腆的点点头,把各自的杯子端起来,让王子帅帮忙倒酒。

“来来来,大家先干一杯!”一圈酒都满上了,王子帅像个主人似得先举起了酒杯。

张瑾只看那满满的酒杯就觉得胃里烧的晃,开口道:“这酒有四十多度,我觉得喝之前,还是先吃点菜的好。对胃好。”

酒桌上坐个医生,尤其是坐个喜欢管人的医生,就是这点不好!这头刚刚起点火,人家一句话就把你直接拍在地面上。

看到张家几个长辈瞬间僵住的模样,王子帅努力憋住笑,这张举人冷场的本事,很不小啊!

“呃,那,要不大家先吃点菜?”王子帅询问一声,不等众人尴尬的放下酒杯,就率先起身给年纪最大的张爷爷加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肘子肉。

按照这地方的风俗和规矩,这桌子张爷爷年纪最大,其实应该是他老人先开起头动筷才对。

但似乎在桌的人都拘谨于他的身份,半天没人敢动筷子。不得已,也就只有他这个请客的人先出手了。

“呃,小,小同学真是客气了!”张爷爷有些受宠若惊,赶忙把自己的碗端起来,方便王子帅放菜。

其他人见王子帅动了筷子,果断的放下酒往自己喜欢的菜伸筷子。这样的酒席,别说平时待客了,就是逢年过节他们也吃不上。

“姐,你多吃点。”张瑾将一大块的红焖羊肉放到拘谨的张大姐碗里,“羊肉吃了暖身子。”

“大姐,你可不要和我客气啊。在学校每次张举,呃,张瑾带菜去学校吃,我可是从来不和他客气的。”

张大姐腼腆的笑了笑没说话。虽然她平时也是一个爽利的女人,但可能是一个王子帅长得太过成熟稳重,二个对方身份太高!以至于造成了她不自觉的拘谨。

“小瑾平时能带什么菜,不就是咸菜炒肉吗?”张爷爷摆摆手,那动作的意思是,对方吃孙子的菜,根本不值得一提。“十年如一日的东西,他也好意思拿出来请客。”

谁请客了?谁请客了?都是对方脸皮厚好吧?张瑾愤愤了!

王子帅一脸惊讶道:“张爷爷,你没吃过学校食堂的饭吧?你要是吃过一次,你就知道张瑾的咸菜炒肉有多好吃了。我平时宁愿吃他带的咸菜炒肉,也不想吃食堂出品的东西,那滋味。想想都觉得是糟蹋东西。”

“有那么夸张吗?”三堂哥开口道,“我以前上初中,吃食堂,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你那什么胃口?”张小叔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肩膀上,“给你猪食你都吃得下,在你嘴里只要是人吃的,那都是好吃的。”

“哪儿有。”三堂哥被自己老子说的不好意思。

看着桌上的菜基本上都被动过了,王子帅端起酒杯,挨个了叫了张家的人,准备和大家一起喝一个。

男人多的酒桌上,气氛都是靠酒调节的,再拘谨矜持的气氛,几杯酒下肚,也差不多烟消云散了。

就张瑾和张大姐连了三杯甜酒的时间,王子帅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张爷爷张爸爸的小辈了,那侄子叫的是一个顺溜。

就是两个最为腼腆的堂哥,也被他拉出来称兄道弟了。

“咚咚咚!”酒宴正酣时包间的门被敲响了,张瑾看看酒桌上的残羹冷炙,以及已经喝的面红耳赤的众人,起身去开之前反锁的门,“有……尧哥?”

东方尧微笑着站在门口。

张瑾愣了愣:“你吃饭了没有?”

“爷爷他们没事吧?”东方尧没有回答对方的话。

张瑾点点头,有些不确定的说:“应该没事了吧。只要下午的时候,让龙涛去民政局和大姐把婚离了就好了。”说着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恩,那个我爹去找我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王子帅。”

“呵呵,我知道。”东方尧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只是低头尴尬的张瑾没发现。

“老二,是谁啊?怎么站在门口说话?”张爸爸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门口的情况。

张瑾尴尬的赶紧让开,东方尧没有犹豫缓步走了进来。

“恩?”张爸爸看到东方尧第一眼还没认出来,只是觉得眼熟,毕竟这人和他儿子很熟,他却是只见过一面,“这位?我怎么瞧着很眼熟啊?”

“张叔叔,好久不见。”东方尧主动开口。

“这不是?”张爷爷的记性比较好,虽然只见过一面,虽然前后对方的穿着有很大改变,但他老人家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您是东方先生吧?”

“老爷子好眼力啊!”东方尧笑着。

张爸爸招呼张瑾道:“老二,赶紧给东方先生找个座位啊。”

“不用了。”东方尧摆摆手,“我已经吃过了,我就是过来看看情况。”

“呃!那真是麻烦你了!”张爷爷很是高兴,听到东方尧的话,连刚刚喝下的辣酒都变甜了很多。“应该已经没事了,刚刚还是一位姓汪的局长送我们出来的呢,一会儿下午只要把小青的婚事办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张爷爷,你们下午不在这边休息下?”王子帅放下酒杯。

张爷爷摆摆手:“不用了,一会儿就去找龙涛,下午肯定要去民政局把事情落实。”

“需要我帮忙吗?”王子帅接话。

张爷爷摆摆手:“不用不用。”

张瑾知道家里人的固执,所以并没想过安排喝醉的张爷爷众人去酒店休息。之前他还想着,一会儿等龙涛和张大姐拿到离婚证,他就租车把他们送回去。现在东方尧过来了,他连车都不用租了。

“也不用回镇上找人了。”王子帅道,“我估摸着,一会儿直接去县公安里就能找到人。”

如果按照龙涛那帮子人一开始的计划,这婚他是肯定不想离的。不但不准备离,还准备以后就缠死张家。只是有了王子帅的参与,一切都变了。本来回家等着分钱的龙涛,不到下午两点民政局的人上班,就被县城的公务人员亲自上门带到了县公安里。

经过汪局长的亲自上阵了解,龙涛他们之前做下的案子,已经被定性为敲诈案。龙涛自然免不了被定位敲诈嫌疑犯之一。

如果是其他人,在这样的情况肯定很难把人从警局带出去的,但是有王子帅和东方尧出马。准备亲自督办这件事的汪局长很是给面子,直接让两名警察把人带去了民政局。

再次出现在民政局门口的龙涛,与上午的趾高气昂简直判若两人,见到张大姐的时候就跟见到了救星似得,鼻涕眼泪一起流。那模样真是有多虔诚后悔,就有多虔诚后悔。

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大姐有多么忘恩负义似得。甚至不知不觉间旁边围观的人,看张大姐的眼神都开始变了。

见此情景,张瑾的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起来。因为张爷爷他们喝多了,而这件事张大姐又表示自己能解决,所以现在现场就张瑾一个陪着。

“说的好听。” 张大姐从来都不是包子脾气,不等张瑾开口,她自己就先火山爆发了,“你对我好?你在哄小姑娘吧?你要真对我好,天天把我当畜生使唤,你要真对我好,今天早上会带人来打我家人,还想把我家人害去坐牢?你对我好,你的好,我还真是消受不起。龙涛,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畜生?不过,你有今天,那真是老天有眼!”

“张青你个狼心狗肺的女人,你在胡说什么?”几乎就在张大姐的话音刚落的时候,一个尖利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围观的众人扭头去看,就见到一身材肥胖,约莫五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在几个雄赳赳气昂昂的人的拥簇下,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张青我告诉你,今天但凡有我在,你们就甭想离婚。我儿子进了牢房,你也要给我儿子守寡。”

什么情况这是?围观众人中,本来还觉得刚刚张大姐的话有些强词夺理的,这会儿心里也有些懵了!

龙涛母亲的出现,简直让事情出现了大逆转。

“我告诉你,进了我龙家的门想出去,别说门,窗都没有?”

“……”张大姐不再说话,和龙涛的母亲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她对对方也算有所了解,这就是个无赖,是个泼妇,和她讲道理,那就是天方夜谭。

龙母见张青不说话,赶紧去看儿子,一看儿子手上还戴着手铐,身边还站着两个警察,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道:“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自从娶了这个媳妇,就是霉运连连。我们家怎么就这么倒霉啊!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啊,看看啊!看看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是如何残害我龙家,嫁进门一年无所出不说,现在还要害得我儿子进牢房。”说着,忽然恶狠狠的看向张大姐,“张青,你不得……唔唔唔……”

“怎么了?”跟着龙母一起来的龙家的亲戚,看见龙母忽然抱住脖子喊不出声,连忙上前查看。

坐在地上的龙母也觉得奇怪,可是她无论怎么用劲,都发不出声音了。

“龙涛,你的案子,局长还等着问话呢。继续耽误下去,这罪行可是要加重的。”站在龙涛身边的一名警察,见新鲜出炉的泼妇,终于安静了,出言催促起来。

龙涛一听罪行加重,眼睛里就露出了惊恐。

说实话他就算在南山镇那一亩三分地再混,但也从来没真正干过进过派出所的事情。这一次镇上的派出所没进,直接被弄到县里来,他的裤子都尿湿好几次了。

可是,看着面前的张青,想到听说的对方家里的万贯家财,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和这个之前已经很讨厌的女人离婚。

不离婚,将来说不好他还能从张家弄点好处,就像以前那样,每次去张家,不是连吃带拿。

“我,我回去,回去,我要去公安局。”龙涛忽然叫喊道,“我不离婚。”

离婚是双面的,在一方当事人不同意的情况下,就算是公安的警察也没权利押找人去离婚。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法院见吧。”张青淡淡的看了一眼龙涛,转身往旁边停着的车走。

“就算是法院见,我也不会离婚的。”龙涛见张青离开,心里莫名的慌张,伸长脖子固执的喊道,“张青,你生是我龙家的人,死是我龙家的鬼。”

龙涛的叫喊,将坐在车上醒酒的张爸爸和张爷爷从睡梦中惊醒,浑身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当即透过车窗往外看。这一看不要紧,居然看到了某个‘老巫婆’,当即父子俩就不耽搁,拉开车门往下跳。

只是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在光天化日之下,龙家人如此坚持,这婚是无论如何也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