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阳蔫蔫地坐着,大脑里一遍又一遍的过着连音刚说的话,这会儿他已经不如来前那样肯定连音是朵黑心棉花的事情,可承认了连音是无辜的,也就代表他刚才说那么一通,有些像跳梁小丑一样可笑了。他拿不出强有力的证据维持自己的话,一时不知道是该强撑面子,还是干脆跟人家道个歉,说自己之前有些偏颇了。
连音看他半天没有出声,又因为闪过脑海的灵光使她豁然开朗,她自觉不用再在这吵闹的场合待下去,干脆起身找了个借口,同负责组织的学姐说了一声就先离开了。
学姐想着连音已经出现过,也待过了一段时间,怎么都算是对医学院有交代了,也就没怎么挽留连音,任她离开。
于是等段阳终于想明白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有错就要认,道歉是必须的时候,连音早已经离开有些时候。
连音离开咖啡餐厅后径自回了学校寝室。
因为明天是周末,寝室另外三人都出去找活动了。连音回到空无一人的寝室,不觉得冷清,反而感觉这份安静正好可以帮助她思考些事情。
连音这一个礼拜以来都处在困坐愁城的氛围中,原因自然是出在纪凌对她丝毫没有熟悉感的问题上。虽然连音不愿去多想,可这样的打击实在无法说无视就真的无视得了。她甚至都怕再一次出现在纪凌面前,因为不知道再出现时该以何种表情来面对他。
她原本想过直接去告诉纪凌自己是谁,她也信心十足的肯定,纪凌哪怕先时不信,但她绝对能证明到让他相信。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在那一场见面后,她就熄灭了这份心思。
在一个将自己彻底忘记的干净的人面前证明自己是谁,有什么意义呢?曾经的她对纪凌来说,可能真的就只是一个隔壁邻居家的孩子。她对他来说,并没有如她自己所想的那样特别到哪儿去。
而且,她的回来并不是要纪凌记得自己是谁,她只是想让纪凌摆脱周曦,不要再被周曦逼到绝境中去。她希望纪凌是幸福的。
既然她的目的只是如此,对方不知道她是谁,岂不是更好。
没有被贴上固定的标签,那一切就都有可能了。
连音将一系列的情绪全部想通后,在书桌前坐下开启电脑登上了搜索页面,直接键入了海大附一的网站。
海大附一医院挂在网上的官网中不但有自主的挂号系统,还会放送各科室主任医生的值班表供病患们查询。这是海大附一特别推出的便民好事,如今也是连音了解纪凌工作日程的最好手段。
非常很凑巧的是,周六就有纪凌的班。
……
医院并不会因为是周末假日而人少,相反的,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不过好在热闹只属于挂号和门诊,住院部并没有那么的人来人往,甚至因为时间尚早,显得有些静谧。
连音因为定下了今日来医院的决定,难得的一大清早就睡不着了,又不愿意在寝室里等待着时间的流逝,干脆起床早一步到了海大附一。
纪凌上班的时间是八点半,连音到达住院部时,时间刚巧七点五十。
与上一回电梯坐到十二层不同,这回连音直接坐到了第十三层。
值班医生的办公室就设在十三层。
十三层同样也是神经内科的住院楼层,不过比起十二层来安静不少,连音边走边看,直到到达值班办公室门口才停下。
办公室的门关着,连音没打算去确认里头有无人,看了看时间,刚刚到八点,她靠着墙,守株待兔的等着八点半的到来。
数着时间流逝的时候,连音不禁想,她曾经有没有这样耐心而又期盼的等待过一个人。她自己也觉得挺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她忘了很多东西的感觉,可是究竟忘记了些什么,她又半点没有头绪。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她睡太多睡糊涂的错觉。
她不过这么乱想了片刻,八点半就这么到了。
随着这个时间的到达,一同出现的便是纪凌的身影。
最先引得连音注意的是鞋履轻轻叩击地面发出的声音,因为整个楼层都非常安静,以至于一星半点的声音都逃不过她的耳朵。她耳听着这咄咄的声响,一声一声不急不缓,就像是踏在人心上。
她顺着声响抬眼看去,入目便是一身铁灰色西装,手提着公事包的纪凌。
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连音不禁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迎向他走来的方向。
心下配合着他的脚步,直到他离自己六七步远时,连音出声唤了他,“纪医生。”
纪凌早就看到她,直到她出声后才顺势停下了脚步,眼神一如那天早上看她时的那样,浅浅地道了声:“你好。”
连音抿着唇露出一道笑,也回了一声,“你好。”
纪凌停下的步子又迈了出来,几步走到了办公室门口,边开门,边回头询问连音,“你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特意来谢谢纪医生的。”
纪凌手握着门把手,开门的手势顿了下来,修长的眉往眉心方向聚了聚,语气带了三分疑惑,“谢谢我?”
“对!”连音说,“前两个星期的时候,我烧糊涂了。正好遇见了纪医生,要不是纪医生注意到我,可能我就要烧傻了。”
纪凌微微偏了下头,似乎是在记忆里搜寻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正在这时候,他身前的门忽得从里拉开,露出了半副白大褂的身体。纪凌忙放开了手,里头的白大褂才凑整齐。
露出来的是那位姓高的医生。
因为连音站在墙边,里头的人只看见了纪凌,边打着哈欠边同纪凌打了个招呼,还不忘调侃句,“纪主任,你是不是晚了。”
纪凌看着办公室里头的人,脸上露了点笑,“又在办公室将就了一夜?”
“嗯。”里头的人又是一声没甚形象可言的哈欠。
纪凌视线从办公室里移出来,落到连音身上,忽而道:“你是那位被高医生从河里救起来的?”
“什么?谁?”办公室里的人发出一声,从里头探出了半个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