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新一任掌门的最终人选告诉凌虚子后,凌虚子眉心的那抹红印隐隐加深了几分,掌门看着那红色印记,不由得眼皮子一跳。但凌虚子就那么神情清淡的站在那里,没有愤怒,没有失望,仿佛掌门宣布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
一时间,掌门也弄不懂这徒弟了。
与凌虚子的谈话过后,掌门人选尘埃落定的事很快便在大殿上公布给了每一位弟子知晓。不但如此,新掌门的接任仪式也很快被提上议程。
得到消息的弟子们纷纷恭喜着凌风子,望向凌虚子的眼神则多了几分同情。也有为凌虚子抱不平的,但那都是极少数。
屠修贤在四下无人时,言辞恳切的对凌虚子说,“师父,玄华派不值得你再待下去。这天地辽阔,以师父之能,哪里不能去?”话间之意,是想请凌虚子离开玄华派。
凌虚子睇看了眼屠修贤,表情闲适的问他说:“出去闯荡了三年,你见识过了天地辽阔,比起玄华派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是否更怀念外间的逍遥自在?”
屠修贤当即跪倒在地,面上带上一抹惶恐,“师父,不论是玄华派还是外头的天地,在修贤的心中,都不及师父一分。修贤从不怀念那里,有师父所在的地方,才是修贤该待的地方。”
凌虚子嘴边噙出笑意,不过没几秒,又敛了去,对他说,“你是我带大的,我很相信你说的话。今日,为师也同你说一番心里话。”
还跪在地上的屠修贤闻言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凌虚子,对于他即将要说的话,虽然猜不到,可这并不妨碍他的期待。因为凌虚子已经言明是要将心里话告诉他。
迎着屠修贤的期待,凌虚子这一次毫不保留的将他与费子昂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屠修贤。
对于凌虚子可能的身世,屠修贤早就知道,但真正从凌虚子的口中,给屠修贤带来的冲击仍是不小。他不成想过自己这位一贯无所不能的师父,竟也有那样弱小的过去。想要保护一个人,却又是有心无力。
与费子昂的事情是连音亲历的,所以在她听来又是别有一番感觉。
只是在凌虚子叙说的过往中,并没有为连音添加一笔。
不过,这也并非是最重要的内容。
在说过了凌虚子还叫予斐这个名字的过往后,凌虚子话锋一转,又对屠修贤说起了有关于他眉心额间突然冒出的这一抹殷红的故事。
连音听得这里,也跟着全神贯注起来。
听他这么说的意思,这一抹印记还是有来头的。
凌虚子慢慢的告知屠修贤,关于这一抹印记,确实是昭示着钦定之意,然而并不是所谓的仙人钦定,而是来自魔界的征召。
就在屠修贤将多年前的事情告知凌虚子后,也不知是不是思虑过多的关系,当夜凌虚子竟在梦中,神魂闯入了魔界的地界。在那场梦中,他不但到了魔界,还直闯入魔殿,见到了所谓的魔王。
魔王发现了他的到来,对他表示了欢迎。两人还对席而坐,畅谈了许久。至于具体聊了什么内容,凌虚子并没有一一告诉屠修贤。
在畅聊过后,两人甚至定下了约定。
屠修贤听的一愣一愣,待到凌虚子说完后,才犹自不敢相信的再问他一遍,“师父与魔王定了约定?师父要归顺魔界和魔王?”
凌虚子毫不迟疑的点下了头,“不错。”
屠修贤望着凌虚子,因还在消化这一消息,所以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也并没有让凌虚子等待太久,不过几息时间后,他便向凌虚子表了心意,说:“既然师父已经确定了要如此做,修贤自当追随师父。”
凌虚子问他,“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屠修贤回的非常爽快,以及坚定。
凌虚子点了点头,“很好。”
***
玄华派掌门接任大典在半年后举行,身为礼宗的宗主,凌虚子不但负责各大门派和朝廷来人的接待工作,同时掌门接任大典的仪式和流程全都归他来筹划。
知道凌虚子的身份尴尬的人对于这场接任大典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而对于玄华派来说,让凌虚子来负责各项事宜,却是实打实的悬着一颗心的,怕就怕接任大典当天会有纰漏发生,为了这,掌门等人甚至都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
待到接任大典那天来到,玄华派广开山门,接纳四方来贺之士。
老掌门,连带接任掌门的凌风子齐齐亮相在人前,待到吉时到后,一番复杂而又隆重的仪式正式开始。
玄华大殿之上,老掌门将掌门信物、掌门法器等等一应物件全数移交给了凌风子,而后凌风子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正式接任了掌门之位,成为玄华派新一代的掌门。
今日的凌风子穿着一身墨兰色的新制道服,发丝梳理的一丝不苟,全数束在玉冠之下。虽与平常的打扮并没有多不同,但今天日子特殊,便也就有了不一样的观感。
凌风子的面相虽然比不上凌虚子那么出众,但今天他既是主角,自然神色光彩熠熠的让人移不开眼。就在他从老掌门手中接过所有掌门之物,听得老掌门宣布凌风子已为玄华派新一任掌门之后,众人再看他,瞬间便不同了起来,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竟全然一派掌门的风采。
许多人便顺势说,凌风子确实担得玄华派掌门之位。
而此时的凌虚子站在人群堆里,面容平静,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寓意不明的笑意。
在凌虚子身后的则是他的几名徒弟,几人沉默的看着高处的凌风子,面上表情与凌虚子如出一辙。
有心之人看过来,因为瞧不出凌虚子表情下的意思,只能说凌虚子是位心胸宽广的大士。
立于高处接受众人恭贺的凌风子也趁着间隙看向了下处的凌虚子,凌虚子感应到凌风子的视线,抬头与之对视,还冲着凌风子露了一笑。
凌风子从不觉自己愚笨,可他怎么也瞧不懂凌虚子的笑意所要表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