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才以为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就看到白月凝重的神情,便知道,自己没听错。
可是,贞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澈和白月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白月突然就上了坤霓的身,然后等她们去了房间后,他又细细听了听。
“澈……澈……”
的确是贞儿。
然后他的手握住了门把手,一股力量从他手上溢出,接着门咯嗒一声打开了。
进去,他就看到穆甄一个人仰天躺在床上,抱着一瓶酒在说醉话。
她的目光一直对着门口,她应该会看到他进来的,可是却不为所动,还是在呢喃低语,唇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走过去,他并没有前去关心,而是轻轻坐在了她身边,本想拿走她手里的酒瓶,可以看她握着酒瓶的力道,就没了动作。
对于靠信仰而生的神来说,记忆,从来不会随着时间的长河而慢慢淡忘。
他记得,酒这东西,是蓐收第一个做出来的。
蓐收是他们十八祖巫的第九位,力量与木神句芒相克,他是秋神。
更古之前,世界进入秋季,快到了他所属的寒冬时,是万物凋零,走向死亡的时候,但那并不是真正的死亡,因很多物种在秋季,都会留下种子,那是另一种重生。
也就是那种重生是蓐收的力量,他用当初重创造的很多草木的种子和果实,融之神界天泉,做出了一种会让灵魂都觉得很美好的东西,他称之为酒。
有句芒的时候,很难看到蓐收,就如有祝融的时候,很难看到他玄冥一样。
句芒掌管春季时,蓐收都会呆在一个荒芜地方,莫要让春季那些生机汲取掉他的神力,而在秋天,句芒又会神力减弱,但他又不怕秋季,毕竟这世上,有很多四季常青的树木。
但句芒也会避讳,他多半都在拥有扶桑木的扶桑国,过他的自在日子,偶尔去看看蓐收。
但是他是冬神,掌管的季节又是与春季衔接,所以在蓐收做好酒后,若是见不到句芒,就会托他带给句芒,便也会多给他一些。
蓐收做酒,是在刚诞生后的少年时便做出了这样的美味,那时他和贞儿的关系不明不白,他的模样已经不再少年,但也没如今这样的成熟。
而贞儿不仅美丽依旧,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浑身更是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魅惑,不论是妖,还是他后来拥有的弟弟,都对她的容貌赞美有加。
贞儿早年性子随和,很容易与他人亲近,蓐收当初做出酒来,她便是第一个尝试的。
可又因她不是巫神,是妖,而蓐收又在酒里融进了他的神力,那些酒,他们巫神来喝,只是觉得爽口凝神,可在贞儿喝过后,她竟然会变了性子。
放到如今来说,那便是醉了。
她第一次醉酒,是跟着他去了被雪覆盖的十万大山,她身穿深红色比血还要炫目的华袍,轻轻卧她的结界里,看着身下寒风吹雪。
在那样的寒冷中,她却因酒浑身滚烫,那张绝美的脸庞红的明显。
看他在雪中突然出现后,她眯起那双眸,抬起了她的藕臂,她轻轻翘起指尖,那一颗颗的珍珠凭空出现,然后串成了一条线,最后栓在了他的腰上。
而后,她轻飘飘的说:“澈,阿姊好热,给阿姊来降降热度。”
他还未答,那条拴在他腰间的珍珠绳,就把他拉到了她的身边,他未来的及去思考这不靠谱的阿姊是怎么了,她就突然坐在了他怀里。
她的确滚烫的小脸贴上他的锁骨,双臂环抱他的腰,那时她特别满足,还会在他的怀里蹭着:“果真澈是让阿姊觉得最舒服的男儿。”
那时候,他明明不懂男女之事,却也被她这话撩逗的僵住了身子,不知该如何去答。
更甚者,她抱他久了,他的身体也热了。
可那种感觉很好,她每次醉酒时间都很长,都需醉个人间的三天三夜,他在人间也无需休息,便就这般抱着她,抱她个三天三夜。
抱到她突然清醒,然后像只小松鼠一样从他怀里逃走,这事儿才能算完。
那时这种不远不近,想远又会走很近的感觉,让他对她越来越不想分开。
终于熬到了,他带着兄弟们以及她进入神界,并修好了他唯一的那座宫殿水晶宫,他这才突然有了一种很强烈的,想要她也与他住在一起的念想。
“吾在神界,建了一座水晶宫,你与我同住否?”
“嗯。”
如今想想,那样剪短的对话,放在如今的世界来说,就是求婚了。
很简单,可是包含的是,他和她在一起数不清的岁月。
成姻那日,蓐收送来了他最为得意的美酒,那天贞儿喝的更为的醉意朦胧,热的她都不想着一丝一缕,若不是她主动褪去了身上的衣物,他或许还感悟不到,为何时间会生出男女。
祖巫有男女,妖亦有男女。
原来,男子与女子结合,可以有如此美妙,更能身心交融的事情可以做。
他无师自通,就在那一夜和她成了真正的夫妻。
如今想起洞房之夜,再看现在的贞儿。
这时的她不是穆甄,是凝贞。
“凝贞。”他也随着自己的心,唇一张一合,念叨着这两个字,可是却发不出声音来。
而过了这么久的时间,穆甄也突然意识到,这个澈不是她喝多了的臆想,是真的澈来了。
她的手松开了酒瓶,抬起碰了碰他的身子。
“好凉……你来了……”
这样的表情,看起来那么的魅惑,只叫他有冲动。
他没有回答,而是抬手捧住了她的脸,他能感觉到温度,便能感觉到她小脸的火辣。
越看,她越是凝贞。
他的女人,叫凝贞。
但是在很久很久,久到他都不知道的岁月,她说她有个称呼,为灵。
万物生于海洋,他们每个祖巫的诞生地,都是在海畔。
而据贞儿自己说,她似乎是海洋中最早的灵,所以她叫灵,他当时还取笑她:“那你是海洋之母?”
她自己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如果在海上,只要发力,不论是妖是巫,都不如她的力量大。
就像,大海很喜欢她一样。
可是他不喜欢这样的名字,就像她的女人,属于这世界,属于每个生灵一样,他想要她只是他的女人。
凝贞的名字,是他为她娶的。
其中藏着他跨越山海的誓言。
吾——
天凝地闭,忠贞不渝。
山崩地裂,矢志不移。
此言出,若辜负,澈万劫不复。
就是因为他做出这样的誓言,所以此生,都不能辜负她,一旦爱了,难以脱身。
若不是被战争的浩劫洗礼,他想他永远都意识不到,从心里有了她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圈进了一个永远走不出的牢狱里。
那个牢狱,名为爱。
“贞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他温柔开口说了话后,喝醉的穆甄突然哭了。
“你是混蛋。”她撅着嘴,哭的像在撒娇。
“我……如何混蛋了?”
“你抛弃我,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一人离开,你都不追我……”
“我如何追,若是如此,贞儿必须回答澈一个问题。”说到这里时,他拿掉了酒,直接把她抱在了怀里,接而继续道:“你说,若是贞儿要逃,澈能追到否?”
她昏花闪着泪的眼睛看着他,可话却稀奇的答的清晰,“我哪里在逃,我在这里,明明是我在追你。”
一句话,道破真谛。
他震惊之时,她的两只手都抬了起来,捧住了他的脸,“你能碰到了,你有影子了,你越来越好了,可你不是我的了。”
“澈永远都是你的!”他下意识就反驳。
她笑了。
“你是女明星的……”
“是你的!”
“那你要如何证明?你要和她分手吗?”
此刻,他真不知道她是真醉还是假醉。
可穆甄是真醉了,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就像是酒精使然,挖出了她内心一直羞于说出口的话。
“贞儿,澈与坤霓公开了一些无所谓的信息,是因澈欠她人情,澈不会背叛你,亦不会背叛对你的感情!”
只是他这话说出去后,穆甄只是看着他,他也不知道这话她听在心里了没有,可过了会儿,穆甄的目光突然炙热起来,她不停的扫视着他的脸。
“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追你到这里吗?”突然她说。
“你说。”
“我很喜欢你,我想和你生孩子……”突然她又哭着像个小孩儿,说了这样略带着可爱的话。
“你能不能不要要我的命,就这样和我好好的,我还很好看呢,我以后会好好赚钱保养,我会努力到了四十岁还保持这样的美丽,可以吗?你看你,你明明能和活人一样的,你明明说爱我,却对我好苛刻……”
“我不愿意你要我命,如果是你要杀我,那我该怎么办,我的心怎么办……”说到这里,穆甄的手在胸口扣了扣,“这个地方喜欢你。”
这样的话突然就被穆甄说出来,都没给他点心理准备,那么在澈此刻的心中,他觉得这一刻,是他后来被封印的六千年里,最幸福的时候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把她又往怀里紧了紧,唇在她的额角沾了沾,生怕她跑走的样子。
可他却不想,他这样的小动作,却让她一下子点起了浴火,胸口跳动剧烈,浑身燥热,血液里犹如万千虫蚁爬过,她的手慢慢向上攀住了他的肩膀,然后她试着拽了拽他的衣服,发现能脱下来,她的手马上往下,掀起了他的衣摆,然后手放在了他的腹部中央,最后她抬起了头,唇瓣盖在了他的薄唇上。
突然,澈才意识到,今天似乎是个初一。
还有两日,就到了初三了,如今她喝了酒,时间也靠近,她不会是体内的噬心蛊发作了吧?
她此时完全没了女人该有的矜持,她只想和他温存,就在唇贴着他时,她还在呢喃着,“我们生小孩儿……”
看她如此迫不及待,他心中稍有些羞涩,但还是配合她说了句话:“贞儿是想舒服吧。”
“嗯……”她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娇嗔,可接着她又说:“想舒服……也想生小孩儿……”
“澈,告诉我,怎么才能生下你的孩子,如果我生下你的孩子,你就不会害我了吧,我是你孩子的妈妈。”
登时,澈的全身突然更为冰凉。
眸光都震住了。
为什么贞儿突然这次过来,喝醉了会说这个?
凡人喝醉了吐真言,而她在喝醉的基础上,从凝贞转世为穆甄,她明明忘记了一切,难不成在她的灵魂深处里,她其实也想给他生个孩子吗?
“你是认真的?”
“嗯,我想。”
“澈……我从小到大,一直很孤单,爸爸妈妈不爱我,我虽然有家,可是就像没有家一样,你知道吗,后来我想着你啊,想了很多的事……”
“你那么久都还不投胎,你一个人肯定也孤单吧,你的家人也早没了吧。澈……你能不能像刚遇见我一样对我那样好,咱们是生死婚的夫妻,咱们也算一家人,有个孩子的话,就更是一家人了,不是吗?”
有时候,人醉了,反而清醒着。
因为他们能说出自己平时碍于各种因素,不敢说出口的话。
穆甄说着,也在哭着。
澈看着她这副表情看了良久,最后他没有回答,而是把她推到在床上,然后脱掉了她的衣服,在她白皙的小腹露出来后,他看着那里……浑身都在颤抖。
这时,他才又说:“贞儿……你真的想生孩子?”
“想。”
“那这次,你若是有孕了,会好好护着吗?”
“会。”
“当真?”
“嗯。”
“你发誓,你发誓会生下来,你发誓你会和我永远在一起,你发誓,你会让我做个父亲。”在他类似逼迫的说着这样的话时,他突然流泪了。
明明是类似活人的身躯,可他流的还是血泪。
“我发誓,我发誓!我真的……觉得和你在一起是最舒服的了,哪怕……”
哪怕你不是人。
而后,就在穆甄呢喃之时,澈的眼睛越来越红,他的血泪不断,可唇角却勾起了淡淡的笑,然后他的身子慢慢下移,薄凉的唇在穆甄的小腹上,突然落下了一吻。
就在穆甄有了一个激灵之时,她就看见澈的手里泛出了冰蓝的光,然后拿到光,逐渐凝聚,成了一把剑!
在她瞪大眼睛看着这打破科学的神奇之力时,澈突然把那把剑,刺进了自己的左胸口,那究竟是疼的,在他咬紧牙关时,他又把剑给拔了出来。
然后穆甄就看见,那水蓝色的寒剑头上,有了到类似的雾的红色……
那些红色,在剑上慢慢锁紧,最后竟然化成了一道血液,可那道血却没滴下来!
“这……”澈此时开了口:“你是人,与我不同,你孕育我的孩子很难,若是不小心有孕,我的至阴之力,说不定还会让你沉睡下去,但我的心尖血,是我全身最炙热的地方……”
说着,他把剑对准了她的肚脐,接着,她的肚脐上有了一种类似开水溅到身上的痛!
好烫的血!
而那些血,从她的肚脐,渗进了她的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