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还是据理力争:“说说也不行,凭什么女人非得把自己生个男的才能证明自己的能耐?凭什么为难女人的还偏偏是女人!”
凤凰越说越愤慨,池妈被烦得不行:“哎呦我的姑奶奶,我这才念叨了一句话,你就说十句。行了行了,你说啥就是啥吧,快帮我拆毛衣缠线球,旧毛衣拆成毛线就是不好,线老断。”
凤凰帮池妈把家里不穿的毛衣都收拾出来了,拆了做孩子的小衣服。凤凰以前想帮林海织裤子,结果裆部开头那里织得老长,本来已经扔了,后来被池妈捡回来丢在抽屉里,这次收拾屋子才发现的,亲手织就的一针一线又重新拆掉,她内心有些百味杂陈。
林海的假期结束了,刚好这天是榕树村赶集的日子。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离别,他想在离开前带糯米在榕树村到处走走,林海带糯米去榕树村的路上告诉她,他们父母已经选定了他们结婚的黄道吉日,他只一回来就可以准备婚礼迎娶她过门了,所以这次赶集差不多是他们是结婚前最后一次出去玩。
到了林家,林家父母对糯米更是疼爱有加,给她煮了她最爱吃的番薯粉皮,放了蛏子、虾干、肉丝还打了鸡蛋,简直好吃极了,又准备了糯米、粉干和鱼肉让糯米带回去给她父母吃。
林家几个孩子从外面戏耍回来吵吵嚷嚷,林河说:“哥你看这是我刚在河里捞的荷花,我要养在我们家水缸里!”
只见几个孩子手上都捧着几朵莲花似的植物,说要写老师布置的作文。
“小河,这才不是莲花,以前背的古诗你都忘了:‘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现在没有蜻蜓也不是夏天,哪来的荷花?”
那种植物细看真不像是莲花,而是像一棵白菜,林海一时也叫不出名字,只知道以前他们家都拿这个喂猪。
糯米说:“这叫大薸,以前我们喂猪都用这个,它的繁殖力非常强,你们弄两朵养在水缸,很快就会开满水面。”几个孩子连忙一字一句地记下来想用来写日记。
林海笑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糯米不好意思地说:“因为以前我妈总是骂我:‘想什么呢,你以为你是你姐啊,就是个大薸,还想充莲花!’”
林海说:“谁说的,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真正的莲花,盖过你姐的锋芒。”
林家院子里栽着两棵柿子树,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吵着嚷着要摘下来吃,但个子小又够不到,所以来求助林海,林海给他们摘了几个,他们高兴得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跑远了。
林海也给糯米摘了一个,糯米望着那棵柿子树突然促狭地说:“海哥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啊我还是不说了,你一定会笑我的。”
林海一定要听:“哪有人说话说到一半的,说嘛,不说我挠你痒痒。”说着在手心哈了口气,要来挠她痒痒。
糯米很怕痒,一边躲一边求饶:“我告诉你就是了!”
然后就开始说,“我七岁那年的冬天好冷,我跟着村里人到榕树村看电影,回去的路上不知怎么的我走丢了,走着走着我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那户人家家里种着两棵又高又大的柿子树,我当时饿极了又迷了路,也不知道怎么走回家。我很想吃柿子,但我又够不到那棵柿子树,我就在那户人家门口一直等啊等,也许是老天可怜我,柿子树被风吹得摇晃了下,一个熟透的柿子掉在地上,虽然已经摔烂了,但我还是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捡起来。然后你出来了,我当时真的很怕你会把我当成小偷,可你没有,反而很好脾气地笑了笑,又摘了好几个柿子给我,然后大妈出来了,看到我问我是哪家的孩子,我说是梧桐村池家,池建设是我爸,大妈连忙招呼我进屋,给我煮了一大碗面条,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面条。”
糯米迟疑了下继续说:“我当时住在奶奶家,从那天起大妈总是让我去你们家玩,那时候我一有不懂的功课就是你教你,那时候我就对你崇拜极了,觉得你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我还偷偷模仿过你的笔迹。”
话说到这里,林海心突突跳着,他预感已经到了某个秘密的边缘:“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然后呢?”
糯米轻轻地说:“然后有一段时间你经常带一个女同学回家,那个姐姐真的很漂亮,和凤凰差不多漂亮。大妈告诉我你们要结婚了,家里已经在盖你们的新房...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过你家,大妈以为是她怠慢我了,再三请我去你们家玩,我推辞不过只好去了,我看到你们在吵架,然后她和你分手了,我再去你们家的时候,大妈告诉我你已经去当兵了。”
林海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糯米你...你从那个时候就已经...你那时候才七岁,还是孩子啊。”
糯米白了他一眼:“才不是呢,我才没有暗恋你。”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
那种隔着前世今生那么多年、萦绕在心头莫名的感情,在最初的时候她并不明白那就是暗恋,因为前世的林海对于自己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既然自己喜不喜欢对方也没什么分别,自然也懒得去分析判断了。
林海从后面抱住她,糯米挣扎了下警告他:“这是在你家呢,我嫂嫂还在呢,快松手...别玩了!”
林海轻声在她耳边说:“那你要说你爱我,糯米你从来没对我说过这句话呢,你说了我就放手。”
糯米突然紧张地说:“你们家亲戚怎么都来了...”
林海在长辈面前当然不好意思这么儿女情长,急忙松手了,环顾四周才发现上当了,急急地去追糯米,两人闹了一会儿,林海跟她解释说:“你不要介意那些事了,苏冰在我去部队后没几个月就结婚了,说不定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我已经和你有了婚约,我会只想着你一个人,不会再想再见她。”
让糯米不放心的是不是苏冰曾经是林海的女朋友,她纠结的是她自己能不能配得上林海,他的每一任女友都太漂亮太优秀了,她内心的自卑感又开始作祟。
林海不太明白她的心理,他一向不太懂女人,他的两位前任漂亮是挺漂亮的,只是脾气都不太好,平时相处总让他觉得很累,还有就是凤凰和苏冰虽然对他也是一片真心,但时不时地嫌弃他的家境,苏冰那时候也是因为他家新房被台风刮倒和他分手,也或许那只是个导/火/索吧。只有和糯米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最自在,他很珍惜他们之间的关系,希望能和她白头到老,听到糯米的秘密他更是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未来绝能不辜负她。
儿子和未来儿媳的一举一动没能逃得出林爸林妈的眼睛,两位长辈见到小辈如此情投意合,不禁老怀安慰。
本来以为会很冷,林海在池家就劝糯米穿件厚些的棉袄,没想到中午烈日当空,热得简直像二三月份,赶集走着走着背上汗涔涔的,本来想着赶集时会遇到他们家那么多亲戚会不好意思,可这次是过年后的第一个赶集日,好多过年在外做生意的人都回来了,所以热闹极了。
哪怕是遇到熟人也只是寒暄几句,表达完对即将完婚的新人善意的祝福后来去匆匆,他们俩被一种祥和的气氛包围着,其中的感觉紧张而又甜蜜。
准备晚饭时林妈不肯让糯米干活,林海见她有些坐立不安,拉着她去烧灶。糯米从懂事起只要在家,家里的早晚饭都是她做的,她很喜欢冬天烧灶,这样可以边烧火边取暖,别看烧灶看着简单,这其中也有很多讲究。
柴草添多添少、何时添、怎么添,都很有讲究。添早了,添多了,灶膛塞得太满,火不但上不来,还会闷烟。添迟了,添少了,火接不上,那就得用嘴使劲儿吹。最好的做法是边烧边添,半边半边地轮换着添,火叉要发挥作用,因势利导,拨、搂、捶、扒都要用上。
糯米最喜欢烧柴禾,尤其是树根、木棍,这种燃料特熬火,放一点能烧好半天。她就可以节省时间做其它事,比如边烧火叉边哼小曲,可以借着火光翻看小人书,还可以瞒着大人在灶膛里埋几个地瓜或土豆,小时候受了委屈看着明亮的火光也会一点点地平静下来。
林家的灶膛里被塞得满满的,芦柴、树根、木棍,噼噼啪啪声不断,火光张牙舞爪、波诡云谲,仿佛一片酷热的荒原,照得一对恋人的脸庞也变幻莫测,林海轻轻叫了声:“糯米——”糯米轻轻应了一声,林海没回答,继续用火钳拨着灶膛里的火,过了一会儿又叫:“糯米——”
糯米问:“怎么啦?干嘛要叫我好几声。”
林海笑道:“没什么,我叫你是因为我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说着拉住她的手。
门外突然响起林妈的声音:“小河,你去地里摘几根葱回来!”说着脚步越来越近,两人跟吓得赶紧分开,糯米慌忙挣脱他的手,林海也连忙跳起来去看饭煮熟了没。
晚饭桌上有酱肉还有一种特别爽口的烀咸菜,林妈是北方人,拿手的几道小菜都是北方常见的菜肴,比如烀饼烀咸菜,大家都很爱吃。饭桌上糯米特别留心林海特别爱吃的菜去请教林妈,林妈就一五一十地跟她说。
糯米不禁想起前世,她跟向卫东的婚姻如果不是因为婆媳关系不好,也许并不会那么快破裂,很多未婚姑娘嫁人前的想法都是:“我嫁的是你一个人,而不是你的家庭。”
这是绝对错误的想法,婚姻缔结的绝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家庭。
跟另一半相处得好固然重要,但结婚前千万要见一见对方的家人,尤其是未来婆婆,了解他生长的环境后再做要不要嫁他的决定。
见到这对未来的婆媳相处得亲如母女,林海内心由衷欣慰,婚后他不会让糯米跟家人同住,虽然她们目前相处融洽但不代表以后会一直相安无事,亲生母女相处都会出问题,婆媳和平相处更是千古难题,他也不想给自己找这个麻烦。
目前他手上的积蓄还不足够盖新房,林海打算婚后如果进的单位有宿舍的话就住宿舍,没有宿舍就租个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