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勇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笑得像朵花,他连忙挪了挪,想要朝邵深凑近一些,却在距离邵深还有三十公分距离的时候,选择了停止,他动了动嘴唇,有些尴尬地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笑,“那,真的谢谢你了,虽然晓雪不在了,但是我们之间之前说好的一切都还作数。”
而邵深,却一直沉稳地端坐在沙发上,一只手夹着烟送到嘴边,一只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手指一下一下地轻轻地敲着,俊冷的轮廓在烟雾的笼罩下,带着些朦胧的深邃感,令人会在这恍惚间有种错觉,觉得,他放佛卸下了一身的强势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可狮子,终归是猎食者。
邵深耷拉着眼皮,压根就没有看白天勇,声音越发的清淡,“天勇国际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现在都是属于邵氏集团的,所以,我怎么会舍得看着自己的孩子出事呢?”
白天勇的一张脸瞬间惨白如纸。
他哆嗦着嘴唇望着邵深,再一次体会到那句对这个年纪不大,却城府极深的男人的形容——
邵深这个男人你永远不要妄图从他那里得到一丁点的好处,因为,你可能得到的那点好处需要付出的是一百倍甚至一千倍的代价。
可他之前却并不如此的相信,到底说来,他跟这个男人相比,还是嫩了点,虽然他的年龄比他长了不少。可有些人,真的只是长年龄不长脑子的,他便如此。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男人,高估了自己。
“邵先生……”白天勇的称呼已经发生了变化,他知道,现在不比晓雪在世的时候,那时候邵深会问他称呼一声叔叔,甚至他还在别人的面前得意洋洋的炫耀,炫耀邵深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得问他叫一声岳父大人?
可人,终究是不能得意的,他说过的这话不过一日,他的女儿便死亡了,他这个岳父大人,终究是没有等来。
竹篮打水,一场空。
赔了夫人,又折兵。
邵深这时候缓缓掀起了眼皮,同时将手中的烟掐灭,站起身,扯了扯身上的西服,嗓音低沉,“白董,节哀顺变。”
没有再去看白天勇,邵深转身离开。
直到窗外的风吹进来,吹动门发出吱呦的声音,白天勇这才回过神。
在外人看来,当初邵深跟白晓雪订婚是邵深提出来的,可实际上只有白天勇自己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事实。
那时候天勇国际出现大的危机,他拿天勇国际20%的股份去找邵阳,希望邵家可以跟白家合作,救白家,不然天勇集团就毁掉了。
而实际上,当时的天勇国际已经岌岌可危。
邵阳看不上他手中20%的股份,提出来如果合作,那就必须拿出诚意,邵氏要绝对的控股权。
天勇国际是他一生的心血,所以他怎么舍得?
他不甘心,又找了老朋友,几经周折,最后搭线,终于找到了G国的一个叫顾文生的人,这个人是个十分牛叉的人,经过他手的案子,没有不成功的,他的那双手,放佛有着起死回生的神奇疗效,那些濒临破产的公司,在他的大手笔操纵下,居然能死里逃生,所以他也想试一试。
只是,这个顾文生一年也不会接手一个案子,所以他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去试试。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开出了如果天勇集团能够度过这次危机,他将公司20%的股份赠与这样的条件。
顾文生却是狮子大开口,他要51%的控股权,并且还提出了一个条件,要他的女儿,白晓雪,当时白晓雪在娱乐界已经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了,还有一个交往多年的男朋友。
顾文生虽然有才华,但是毕竟年岁已高,已经是年近七十的人了,他白天勇纵然是再眼中只有金钱,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老头子。
他拒绝了顾文生,走投无路不得不再去找邵阳,邵阳却对他视而不见,他只能去找邵深。
邵深提出的条件跟顾文生差不多一样,但是却又增加了一些,第一,邵深可以对外公布是他主动提出跟白家联姻,第二,邵深跟白晓雪成婚之后,天勇国际51%股份将还给白天勇。
这样似乎只是赔上一个女儿,就能够解决了天勇国际的危机,并且天勇国际还会因为跟邵氏联姻而跨上一个高度。
所以这样的生意,只有傻瓜才不会做。
他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逼着白晓雪跟男友分手,跟邵深订了婚。
只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眼瞅着就要结婚了,他这个挨千刀的女儿居然死了!
现在天勇国际也变成了邵深的了,他不但赔了女儿,还赔了他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
此时的白天勇,都恨不得要跑到下面将白晓雪给揪回来一顿毒打,都是这个跟她妈妈一样的践货给他惹出的祸端。他哭,不是因为死了个女儿,而是他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没有了,他心痛啊。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邵深会提出那样的条件,之前他是觉得没必要弄明白,现在他忽然意识到,可能这只是邵深的一个圈套。
如果是圈套,那么邵深肯定也就知道,自己不会跟晓雪结婚,不结婚……白天勇突然一个激灵,难道说晓雪的死是邵深一手策划的?
想到这里,白天勇猛然就站起身,慌不择路地跑出了书房。
邵深到了楼下又被白家的这一帮亲戚朋友给拦住,嘘寒问暖起来,所以他一时也没有能够离开。
白天勇就从书房冲了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清楚邵深,就一声大喊:“邵深你站住!你这个杀人恶魔!你还我女儿的命来!你杀了我女儿,我要让你给我女儿偿命!”
众人纷纷朝楼上望去,包括被叫住的的邵深。
白天勇喊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看到邵深在楼下,他顿时后背冷汗直流,身体发虚,两腿发软。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太冲动,太沉不住气了,纵然事情可能跟他想的是一样的,在没有证据之前他这么贸然质问,只会给自己招来更大的麻烦,甚至灾难。
一时间,白天勇像是哑巴了一样,嘴唇使劲地哆嗦着,看着邵深,就连身体也开始颤抖,怎么都说不出话。
邵深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上的人,原本他打算离开的脚步就此顿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噙在嘴里点着,吞云吐雾了几秒后,这才半眯着眼睛,声音低缓地开口说:“白董失去女儿伤心,难免意识混沌,说出和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鉴于这种情况,从现在开始,白董就不需要去公司了,好好在家休息。”
顿了顿,他弹了下烟灰,又说:“我的律师稍后会来跟白先生沟通,什么叫诽谤。”
说完这些之后,邵深便一秒不停留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跨出屋门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有人惊叫了一声,天勇!你怎么了?
他想,纵然是白天勇被吓死了,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白晓雪的死,他一定要查清楚,像白天勇这样怀疑的人肯定不止白天勇一个,还有很多。
他曾经也经历过三个未婚妻死亡后被人怀疑是他一手策划的谋杀这样类似的事情,那时候他秉持着的是谣言止于智者的念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的原则,选择置之不理,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因为他遇到了他想娶回家,想要一辈子守候的女孩。
他害怕,如果她因为他前面莫名其妙的死了这四个未婚妻,不敢跟他在一起了,那对他来说,可是一件太可怕的事情了。
还有他害怕,她有可能也会跟白晓雪等人一样遭遇不测。
所以,必须查,查清楚。
从白家离开后,在路上,邵深打了个电话,“她醒了吗?”大概是电话里的人说醒了,于是他又说,“你让她接电话。”
过了几秒种,只见男人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就柔和了下来,像是卸去了一身的铠甲,终于做了那个最真实的他似的。
他停下车,望着路边的一家蛋糕店,几个女孩正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马卡龙,每个人手里的颜色都不一样,说笑着走着吃着从店里出来,他想,一定很好吃,她应该也会喜欢吧?
他的嗓音温和动听,“醒了?想不想吃点甜点,我看有女孩子吃那种圆圆的,有黄色的,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甜点,你应该也会喜欢吧?我给你买一些,我一会儿就过去。”
景一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形容的,圆圆的,黄色的,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甜点是什么,愣了愣,随即便笑了,“你说的是马卡龙吗?”
“什么?”邵深显然并没有听过这个东西。
景一心想,还真是稀奇了,居然还有这男人不知道的东西,她于是就十分耐心地授教,“就是你说的甜点的名字啊,马卡龙,很好看也很好吃,一般是用杏仁粉,糖,糖霜,蛋白等做成的,还要添加一些食用色素。”
邵深笑了,“真是长知识了,不过你说有食用色素,那我看还是少吃的好,我去看看别的,给你买一些,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景一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撒了一把石灰粉,汩汩地冒着泡,尽管很清楚自己不能做梦了,可她还是想再做一次,最后一次。
她想了想,像个夫唱妇随的小媳妇似的,软声说:“只要是你买的,我都想吃。”
这话,既是说给邵深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因为爱上了你,所以,我变得越发的不像自己。
……
邵深回到医院,是在跟景一通话结束后的半个小时后。
一路上,他的心情都是愉悦的,甚至,都恨不得立马飞到医院,见到她。
她说,只要是你买的,我都想吃。
我的傻女孩,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车子一到医院,还没停稳,邵深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推开车门要下去了,吓得司机的魂儿都快飞了,又不敢立刻踩死刹车,好在,他家老板身手利索,轻松地从车里跳了下去,毫发无损。
跳下车后的邵深,马不停蹄地就赶去了妇产科的病房。
一推开门,景一却在低声的抽泣,声音低沉压抑,邵深心头一颤,出什么事了吗?
那会儿打电话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原本愉悦的心,在这一瞬揪紧,手一松开门把手,就快速的朝里面走去,声音着急地询问,“景一,你怎么了?”
景一听到他的声音,立马抬手去擦眼泪,可是他人已经到了跟前。
她有些慌张,也有些不知所措,于是索性在看了他一眼之后,就扭头看向一侧,不去跟他对视。
邵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将手里买来的甜点放在桌上,然后在广木边坐下,抬起手很自然地握住她放在被褥外面的手,她刚才抹眼泪,手背上还沾着没来得及擦去的泪液,指尖触摸着,令他心疼,他用粗粝的指腹,抹去她手背上的泪液,温声询问:“怎么了?怎么哭了?”
景一停了几秒钟扭过脸看着他,眼圈通红,呼吸有些不正常,越来越急促,突然她却“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邵深吓了一跳,与此同时,俊眉蹙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二十分钟前,就是在邵深跟景一挂了电话后没多大一会儿,谭靓靓过来了,她带了一些吃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对景一来说,很残忍。
“一一,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你看我买了什么,你肯定喜欢吃。别的也不知道买什么,你吃点吧,做完手术到现在你什么都没吃。”谭靓靓说着,从买来的食物袋子里面拿出来一个盒子,是一盒子的马卡龙。
想起刚刚才跟邵深通过电话提到马卡龙,这会儿谭靓靓就买来了马卡龙,景一忽然就笑了,脑海里浮现出邵深那高大的背影在甜点店里仔细选购甜点的画面,也不知道电晕了多少美女。
谭靓靓皱起黛眉,盯着她看了几秒,心里犯嘀咕,不会是做了流产手术,脑子傻掉了吧?
不应该呀,手术又不是在脑子上做的,
谭靓靓觉得不是景一脑子傻掉了,而是自己的脑子傻掉了。
不过,她想,也许,应该,极有可能是麻醉药没有打的缘故,疼的了,将以前多么聪明的一个丫头,疼成了傻瓜。
不然,为什么莫名其妙傻乎乎地笑呢?
谭靓靓拿着手里的马卡龙,在景一的面前晃了晃,晃了又晃,那人目光呆滞,一副思春的模样。
“景一!”
谭靓靓将马卡龙放在桌上,然后抬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景一的肩膀上猛然拍了一下。
“啊!”
景一条件反射地一声尖叫,人直接就从躺着坐了起来,“怎,怎么了靓靓?”
谭靓靓歪头仔仔细细地瞧她,左瞧瞧右瞧瞧,似乎没什么事了,看来刚才是真的思春了。
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两圈,谭靓靓直起身,板着脸,严肃地盯着她,“怎么了?景一,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她刚才做了什么吗?景一一脸的茫然,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居然坐起来了,她忽然觉得腹部很疼,顿时就龇牙咧嘴起来,重新躺下去。
她不知道,这女人只是流个产,做个所谓的没有用麻醉的有痛人流,怎么就这么痛呢?
这如果是怀胎十月,刨宫产或者顺产生下个儿或者女,那岂不要痛死?
也是哦,不然怎么都说女人生个孩子等于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她重新看向谭靓靓,心里有些没底,怀疑自己可能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靓靓,我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了?我……我真的不记得了。”
谭靓靓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转身拿起桌上的马卡龙盒子,捏起一个整个塞进嘴里,很夸张地大口咀嚼着。
景一,“……”
看来,她又是被嫌弃了,不过她到底做了什么呀?
“靓靓——”
“你要不要吃?”谭靓靓打断她,端起盒子晃了一下。
景一摇摇头,邵深说,那东西有色素,少吃的好,她听他的,他一会儿会买回来什么呢?她好期待。
以前总是说蓝桉见色忘友,她今天发现,自己似乎也有点了,她表示也嫌弃自己了。
“不吃算了,你不吃都是我的。”谭靓靓吃完一个就又塞了一个在口中,一连吃了四个,这才停下来,而一盒也就六个而已。
吃完四个后,谭靓靓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巴和手,将纸巾丢进垃圾篓里,叹了口气,一副总算吃饱了的满足样。
吃饱之后,话也更多起来,“景一,你知不知道,白晓雪死了,今天早上的事,不过上午九点多才对外公开。”
景一一愣,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白晓雪?那个大明星,邵深的未婚妻,即将要成为邵深妻子的那个白晓雪?怎么可能啊!
“靓靓,你说什么?谁死了?”
“白晓雪,就是那个白莲花,果真是人不可作孽太多,作孽多自有天收。”谭靓靓一副白晓雪死了真是大快人心的表情,旋即又说,“这白晓雪一死,你跟邵深,是不是还有点希望?不过有件事我得提前告诉你。”
景一怔愣了好一会儿,才从白晓雪死了的震惊中走出来,却依然有些心有余悸,但还是点了点头,“什么事你说。”
“邵深一共有过四个未婚妻,包括白晓雪在内的四个人,现在均已死亡,所以就有人猜测说,这些人要么是邵深自己一手策划杀掉的,要么就是有人看不过邵深有女人,所以就除掉了跟他有关的女人,因为截至目前,跟邵深走得近的女人,均死亡了。”
谭靓靓又扭头拿起一个马卡龙塞进嘴里,吃完后这才接着又说:“我听说邵深小时候有个玩得很好的小女孩,也莫名其妙的死了,我虽然不迷信,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个邵深是克女人命,所有跟他攀上关系的女人都难逃一死。所以你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你要想成为他的女人,跟他在一起,那你就要承担随时都有可能莫名其妙死掉的风险。”
景一听得心头乱颤,脸色煞白。
而这时候,原本正滔滔不绝说这话的谭靓靓却突然表情一僵,一副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痛苦模样,嘴巴张着,眼睛瞪着,表情痛苦,满脸通红。
“靓靓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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