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凡也没刺血认主,直接把十八子手串给了敖玉,叫徒弟去收金子,那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叫菩萨简直没眼看。

敖玉守着金山正要装,忽然听得远处山那头“呼嗵”一声,接着稀里哗啦一阵乱响,远远看着,慢慢腾起好大一股烟来,半空中鸟雀乱飞,叫声凄厉,又有野兽母子失散,受伤濒死,哀嚎连连,冷不丁的把庄凡也吓了一跳。

却原来是土地方才挖金子挖得太狠,那金矿被凭空挖光了好大一个洞,如今支撑不住,塌了。

一方水土,毁于一旦,期间生灵也惨遭横祸,作孽啊作孽!菩萨只觉得今日心火特别盛,拱得他腮帮子疼得邪乎!

观音大袖一挥,地上金山只剩了成色最好的六七块,其余呼的一下消失不见,已然被放回了原处,接着菩萨又手持净瓶,飞至半空,用杨柳枝蘸了甘露,凭空甩过去。

那金矿所在上空顿时下起雨来,眼见原先山崩地裂,树倒猴散之处,有如时空倒流一般,又重新恢复了原状,焕发了生机,倦鸟归林,野兽归巢,一场祸事,转眼间消弭无踪,诸般因果,化为虚有。

菩萨这才放下心来,真是,身心俱疲!要不是西行之事,他少不得要跟那蠢土地算上一笔账!杨枝甘露叫他按滴赔!

趁着菩萨忙活,庄凡把装完金子的小白龙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徒儿,你可自行化身?”他记得当初小白龙化为白马,是菩萨吹了仙气才变的,后来一直是马身,只有一次,唐僧遇险,才想法变个女子去救。他不想叫观音束缚了敖玉西行一路的自由,因此有此一问。

敖玉见师父和蔼可亲,事事体贴,一张脸羞得通红,连忙点头:“自是行的!虽然徒儿一向只做水里或蛇类化形,那些要便利些,但余者飞禽走兽,也不是不能化,”又问,“师父可是要看?”

说罢摇身一变,化作一匹白马,探过头来跟师傅蹭蹭歪歪的撒娇,好悬把胖和尚怼一趔趄,又一口咬住唐僧的袖子摇头晃脑,大眼睛眨呀眨的,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眼毛长的直叫人想摸。

看了一场大变活马,庄凡淡定的摸摸马脸,又在鬃毛上捋了捋,心说哪哪儿都好,就是肚子略肥些,道:“自己去玩儿吧。”拍拍马屁,放小白龙自己去草地上撒欢儿尥蹶子熟悉马身,自己悠闲的站着,等着跟菩萨说事儿。

此时天色依然不早了,菩萨收拾完土地闹出来的一堆麻烦,也觉得烦累,想着要走,又降落云头,把唐僧叫来,想嘱咐他几句,谁知俩人凑到一起,唐御弟就丢一大雷下来,简直把观音炸个外焦里嫩。

菩萨只觉得自己脑中轰鸣,不由得又问了一句:“你说啥?”

唐御弟肃着个脸,一本正经:“我说我不是唐僧。”

菩萨冷笑一声 :“呵!”

我还不是菩萨呢!可惜我长得美,想得更美!

庄凡也用看二傻子的眼神儿瞅着观音,瞧吧,神仙也有失手的时候,于是把后脑勺伤口一亮:“看,这是昨日碰的伤口!大约是磕丢了魂,我醒来便成了唐僧,也不知那唐御弟真正的魂魄哪里去了,而我本人,是来……”

观音脑子里嗡嗡直响,伸出手来一戳,庄凡就给定住了,浑身上下只剩下俩眼珠子滴溜乱转,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菩萨低头捏捏鼻梁:“你吧,是磕糊涂了!”

他拍拍御弟肩膀,力气之大,好悬没把庄凡钉桩子似的给拍到地里去,贴着唐僧耳边,冷飕飕的道:“金蝉子啊金蝉子,轮回九世也没让你学个乖!你老实点儿,别耍滑头,也别犯懒,好好西去取经,取完经咱俩再谈其他。也不知道哪辈子的记忆没给你清理干净,磕出来了也就算了,自己搁心里憋着,”

菩萨捏捏唐御弟肉嘟嘟的腮帮子,咬牙切齿:“你给我憋住了!要敢四处乱说,别的不谈,我就先把紧箍咒给你带上一个,让你尝个乖!到时候你别怪我心狠手黑,你信是不信?”

庄小凡给吓嘚了,他哪儿见过这么凶残的菩萨,眼泪都快吓出来了,也不能点头,也不能出声儿,只好眼球上下飞快的转动几下,表示自己信信信!

观音又瞪了他几眼:“真老实了?”

上下上下上下:“嗯嗯嗯!”

“不吵吵回家了?”

左右左右左右:“不了不了不了!”

“哼!”谅你也不敢!菩萨又冷哼一声,解了唐僧定身,破了二人谈话时设的结界,脚踏莲台转眼升至半空,喝到:“龙女!家去!”

腾云驾雾,直奔南海普陀山而去。转眼间踪迹皆无。

庄凡呆呆望着菩萨远去之处,脸上落下好大一颗泪来,马丹的死观音,不让我回家,你自己回家倒喊的那么大声!简直就是女装大佬里的插刀教教主!

冷不防一个马头探过来蹭他:“师父莫伤心,菩萨走了,以后自有弟子服侍。”

庄凡给吓一跳,昏暗暗的天色里,一个马开口说话,渗人啊。

“徒儿啊,”唐僧和蔼脸:“以后但凡化作马身,切莫开口说话,晓得不?”

敖玉砰的一声化作人形,满脸好奇道:“师父,为何马身不可说话?”

庄凡面上淡定,心说变得多了以后自己早晚能习惯,道:“民间传说,那地狱勾魂使者便有个马面,师父是怕你做脚力时,说话说习惯了,万一到了人前忍不住也想说,被人发现口可言,恐惊了他们。”惊了他们也无所谓,主要怕你这个傻子挨揍……

敖玉一脸正气:“师父怜惜弱小,真是个好人!”

被徒弟发了好人卡的庄凡一点儿也不想要这破玩意儿。

此时山风渐起,夜色昏暗,风吹得人透骨的冷,近处瀑布轰鸣,远处狼嚎虎啸,方才还热热闹闹一群人,如今只剩了师徒三人,好不凄凉。

庄凡见此处不是安营扎寨露宿之所,便吩咐小白龙把其余零散的行李,大圣的披挂,还有菩萨给敖玉的包袱一并齐齐收在十八子中,自己用虎皮把昏睡的猴子包了,预备走人。

山路难行,更何况天黑之后,用脚丫子是走不出去的,即便如此庄凡也不想再毫无装备的睡野外,再说折腾一天了,又没有存粮,他也饿了。

寻思了一下,决定嚣张一把,庄凡唤过小白龙问道,“徒儿,天也不早了,你可知道附近可有何人家城镇,能够借宿的?”

敖玉道:“师父,此地我不熟悉,不过过了我的鹰愁涧,倒有个哈蜜国的里社祠,或可一宿。”

“哦,那离此地远不远?”

“小徒用飞的,眨眼便也到了。”

对对对,就是要你飞着走!现在也没有卫星,更没有监控,再加荒山野岭,岂不是想怎么飞就怎么飞!人类的终极梦想 ?还不就是飞!走走走!飞飞飞!

庄凡喜不自胜,叫敖玉化为龙形,自己把猴子捆在后背背紧,笨笨磕磕上了敖玉脊背,抓紧敖玉两个龙角,随之升至半空。

视野真是好极了!只可惜天色已黑,山影重重,黑黢黢的啥也看不清。

等到敖玉把速度开到极致,腾云驾雾,穿云过海,庄凡便没别的感觉了,就剩一个字:爽!

冻得透透得那个爽!

心飞扬,透心凉啊!飞行中罡风凛冽,庄凡觉得自己三魂七魄几乎给吹飞了一半儿,眼睛根本睁不开,浑身冻得僵硬!这还是小白龙几乎贴着地面飞呢,如若升入半空,庄凡觉得自己只怕顷刻之间就给冻死了!

这玩意比最破的飞机经济舱体验还差!庄凡在心里给徒弟一个差评,发誓再也不这么飞了!

幸好确如敖玉所说,没一会儿就到了。

落地时,庄凡几乎是咕噜下来的,幸好敖玉一边降落一边回身护着师父,否则冻僵的和尚就得背着猴子摔个大马趴。

等庄凡缓过来,却见眼前果然一座偌大的庄园,寂然无声,门上书三个大字乃里社祠。

庄凡叫敖玉把行李拿出来,让敖玉担了,自己依旧背着悟空,师徒三人这才进得门去。

行了几步,果有一老者,顶挂着数珠儿,合掌来迎,庄凡知道这是菩萨放这儿丢补给品的NPC,也不发憷,与老庙祝你来我往的对几句词儿,便喝了茶,用了斋饭,自去洗漱歇息不提。

斋饭不好也不坏,勉强可以入口,庄凡也算正经吃了一顿这个时空的饭,可惜不是大唐的地界儿,叫他在心里唏嘘了好一阵子。

晚间入宿时,只因庄凡不放心悟空,便叫小白龙自己睡了隔壁,庄凡守着猴子睡了一铺,和尚略胖些,好在大圣瘦小,虽略挤,倒也睡得下。

一夜无梦,次日猴子早早醒了,就见自己缩在师父身旁,紧紧揪着师父衣袖,脑袋还枕着师父的胳膊,不由得臊个大红脸,乃学着昨天师父的样儿,悄悄起了身,往屋外去了。

他往外走,小白龙往里来,俩人一起走个碰头,猴子眼睛多贼啊,一眼就看出了小白龙真身,大圣当场就怒了,抽出金箍棒,刚要大喝,突然想起师父还在睡,连忙拿金箍棒把小白龙怼出门去。

俩人到了屋外廊下,猴子压低嗓子:“好小贼!你还敢来此!”

小白龙脸上又一红,羞答答道:“师兄,对不住,我那时候是真饿了……”

猴子当场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