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了迟尉后,包显凡便牵着他的马,若有所思的向前走去,刚踏出巷子口,便听到街角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宵禁了。
包显凡不敢耽搁,急忙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好在走的还算及时,没有被巡逻的兵士们逮去关押。
入得包府,他随手将马绳扔给一旁等了他半宿的书童,嘴里也向他问道:“老爷可在府?”
“在府,在府!”书童边手忙脚乱的接过马绳,边点头哈腰道:“小人还听说,老爷今日破天荒的去了大夫人的房里歇息,让新进府的六夫人气得去后厨闹了好一通,结果却被老爷给罚在房内关禁闭,让大夫人身边的人都趾高气昂起来了。”
“去了大夫人那儿?”包显凡脚步顿了顿,有些迟疑的拧紧了眉毛:“大哥呢?他之前可曾去过大夫人那儿?”
“大少爷是去过一次,可是随后就被大夫人赶出来了,听说大少爷在室内说了些有关六夫人的难听话,惹着大夫人了,老爷这才去安抚大夫人一番。”书童有些幸灾乐祸道。
“大哥去过?”包显凡心里“咯噔”一下,又急声问道:“那他有没有带进府来什么陌生的侍卫?”
“侍卫?”书童搔了搔头,跟在包显凡的身后边走边想,半刻后才说道:“侍卫倒是不曾见,但大少爷倒是带回了一位友人来府上做客。”
“友人?可是同为青云书院的学子?”包显凡停下了向自己院落走去的步伐,转身看向书童,神色有些狰狞道:“你可曾在书院见过他?”
书童被包显凡脸上的神色给吓了一跳,他缩了缩脖子,有些瑟缩道:“大少爷的这位友人并非是书院的学子,据说是大少爷之前出外游历时认识的,这次他能来府上小住,也是因为与大少爷在街旁偶遇,来府上叨扰几日。”
“偶遇?”包显凡冷哼一声,将脚步掉了个方向,冷笑道:“既然是大哥远道而来的朋友,那我作为大哥的兄弟,自然也要去拜会一番。”
书童被包显凡的话说的愣了一下,又见他真冲着包尔弥的院子走去,急忙冲上前去阻拦,嘴里也焦急道:“哎呦,我的好少爷,小人知道您是想一尽地主之谊,可您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若是想要拜会,咱们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起来!”包显凡伸手用力一拨,书童的身子便被拨了个趔趄,扑倒在了一旁的地上,待他再直起身来,包显凡的身影已经走得远了,再撵不上。
书童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包显凡的背影,边揉着自己的腰,边狠狠的向地上啐了一口:“呸!什么玩意儿!老子好心提醒你,你还敢把老子推到地上!好好好,是你自己急着去投胎的,到时候可别怪老子没有阻拦你!”
书童边在嘴里骂骂咧咧,边一瘸一拐的向他居住的院落走去,嘴里还一直嘀咕着:“妈的!别以为老爷子现在偏袒你,你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老爷子已经被廷尉府关押了,他现在可顾不上你,若是你自己还不知好歹,哼!咱大少爷可不会惯着你!”
再说包显凡,在他甩开书童之后,一路急行来到了包尔弥的院子,透过紧闭的院门向内看去,只看到了一片漆黑的房影和远处树木的枝桠在夜风中摇曳。
包显凡想了想,不敢从正门硬闯进去,于是便绕到西南的一处拐角,他隐约记得,这里是一处废院,且这院子的角落处还有一只废弃了的水缸,若是从这里跳下去,既不会被人察觉,他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包显凡撩起自己的衣袍,两三步的助跑后,就跃上了墙头,顺着自己原定的路线,很轻易的就闯进了包尔弥的院落,可还不等他往废院外走去,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按着声音的远近来看,他们定是向着这间废院而来。
包显凡心里慌了一慌,没等自己想明白对策,身体已经先自己头脑做出了决定——他躲了起来。
就在包显凡刚刚躲好后,废院里又迎来了三个人。
“邹兄,我已按你所说般做了,只是家母还不待我说完,便勃然大怒,将我赶了出来,所以此计……可能不会成功。”
包显凡听到这个人开口,眉头便皱了起来,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包尔弥。可邹兄?难道就是包尔弥带回来的那个“友人”?
“包贤弟,为兄早已与你说过了,此事不能急,还需慢慢来才好。贤弟为何如此着急?”那个被称为“邹兄”的男子开口道。
“可是……因为此事,家中祖父已经被人弹劾,而且现在已被关押至廷尉府审讯,贤弟是怕……”包尔弥语气焦急道。
“贤弟怕什么?”那个男子又不紧不慢的笑道:“包老爷子与吕大人的关系贤弟也是知道的,不会有事的!况且,朝堂上还有李大人在,你怕什么呢?”
“这……”包尔弥还是有些迟疑不决。
“包贤弟,你若还是不放心,那为兄还有一计,可让你心安。”男子说着,伸手指了指他旁边的那个身形略微高大些的男子道:“这人,贤弟可还记得?”
“我记得。”包尔弥点了点头,道:“他不就是给显凡送信的那个侍卫吗?”而后,包尔弥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不敢置信道:“莫非……”
“没错。”男子的声音里满含笑意,道:“贤弟若是不放心,大可将此事推到你那位弟弟身上,反正他也只是个奴婢的儿子,身份卑贱,能为你顶罪也是他这辈子的荣耀了。”
“可是……”
“包贤弟,”男子见包尔弥还欲争辩,声音不由冷了下来:“你莫要忘了孙公子对你说过的那些话,此时若还是犹豫不决,到时别说孙公子,就是李大人插手都未必救得了你们包家!”
“我……”包尔弥听到男子的话,仿佛一下子就被人扼住了喉咙,再发不出一个否定的字符,最后也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