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熠的这一问让简钰张口结舌,是了,老五也不过是名衙役,为人正派,做事也有底线,确是名正人君子,可是他身分低微,又凭什么会被那位大人看在眼中?
“那……”简钰有些慌了,他前俯上身,焦急道:“女公子,求您救救老五吧,您要什么都行,我虽然官职不高,俸禄也少了些,但这些年下来,我也存了不少积蓄,若您能将老五救出来,我愿将我所有的积蓄双手奉上!”
“只是一些积蓄?”衣熠挑了挑眉,问道:“难道简大人认为我是那么缺少银钱的一个人吗?”
“不,不是……”简钰急忙摆手否认道:“只是除了银钱,我……在下真的没有别的可拿出手让女公子满意的事物了。”
衣熠盯着慌乱而又焦急的简钰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简大人,据我这几日所知,最近廷尉府的大牢内被押入了一名重大嫌犯?你可曾见过这名嫌犯?”
简钰听闻衣熠的问话后,眨了眨眼,不懂女公子为何在此时问起他事来,现在最要紧的不就是解救老五吗?只是,既然他现在要求着女公子救老五,所以她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
“是有名嫌犯,被吕大人亲自押送,关在了廷尉府看守最严密的地牢中去了。女公子,您能否向那位大人说,就说在下简钰请求大人出手救老五一救,只要给老五一条活路,日后那位大人有何吩咐,在下是绝对不会推辞一二!”简钰随口回答后,又开始请求衣熠去救老五了。
“那,那间地牢你熟悉吗?”衣熠再次开口问道。
“是是是,我以前常往那儿去查案,所以那地牢里面的机关摆置我也都一清二楚。女公子,请您想个办法,救救老五吧,他……”简钰说到这儿时,突然愣在了原地,看着衣熠的眼神也透着错愕。
“简大人,您说,吕大人在邺都城现今的这种局势下,为何不选择躲在一边明哲保身或是像其他人一样伺机出动,分得一杯羹,而是偏偏选择了在这个时候去押送一名不知身份的嫌犯呢?”衣熠故作好奇地问道。
简钰听到衣熠的这个问题,额角突然冒出点点的汗珠儿,他的嘴唇嚅嗫半晌,战战兢兢地说的:“或许是吕大人想要避开这场纷争吧。”
“避开这场纷争?”衣熠笑了笑,又开口问道:“既然要避开纷争,那吕大人为何要在暗处小动作不断?难道简大人您也要将他的这种做法归纳于他的一种自保手段吗?”
“这……我……”简钰额角的汗越出越多,最终汇聚成一颗颗斗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鬓角向下滑落,滴落在了他藏于桌下的手背上。
“简大人,说实话,我对这个被吕大人所抓的嫌犯很有兴趣,就连我家的大人也对他很感兴趣,本来我家大人是想着静观其变,看看吕大人最后是想要做些什么,可没有想到他竟然对您的好友出了手,既然你想救您的那位好友,那么就请将这名看起来很受吕大人重视的嫌犯带到我的面前,届时我就帮您去求我家大人,让我家大人将您的好友解救出来。你看,这个条件您接受吗?”衣熠笑得很是无害,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但简钰知道,他面前的这位女公子既然提出这样的条件,那就证明只要他想就老五,那就只能以人换人,这也是唯一能让那位大人出手的条件了。
简钰不由得陷入了一阵纠结之中,他素来以君子自居,行事踏步均有理有据,从不做那些背信弃义,贪赃枉法之事,可如今,在他的好友被诬陷入狱之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一名重要的嫌犯从地牢中解救出来,以那名嫌犯的性命换取他那位好友的性命。可一旦他这么做,不就是背弃了他这些年所坚持的正义吗?那这些年他的君子之名不就也毁在于此了吗?
简钰有些煎熬,他一面坚持着自己的君子之道,一面为自己心底的一声声斥责而羞愧难安。老五是他这些年下来,唯一肯主动结交的好友,是整个廷尉府里真正能走进他心底的真正的朋友,同样也是他在经历了六年之前的那场浩劫之后,第一个能让他打开心绪去接纳的第一个至交好友。这样的一个朋友,对他来说极为难得,就算是为他舍弃了自己所谓的君子之道,那应该也是值得的吧。
简钰想到这里,暗暗叹了口气,轻声道:“女公子,只凭我自己是没法儿将他救出来的,说不得还得需要其他人的配合,您就直说了吧,我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将他救出来?”
“简大人,这点您大可放心,我们既然有此要求,那自然会做好万全的计划,定会派人与您里应外合,即便事后被吕大人察觉是有人捣鬼,也绝不会怀疑到您的身上。”
“……好。”简钰沉默了下,而后平静地回答道。
“简大人您也不必忧虑,我们派出的这名与您里应外合的人,您也是认识的,他便是宋何宋大人。你们两人同为廷尉府官员,做同僚也做了不少时间,想必你们之间的默契也是有些的,你们两人的配合,总要好过一个陌生人来与您搭档,您说呢?”衣熠见简钰似乎事不关己的态度,笑着说道。
“……是,那得多谢女公子为我考虑了。”简钰扯了扯嘴角,当作是对衣熠的回答,而后他又站起身来,向衣熠躬身揖礼道:“既然女公子和那位大人已经有了安排,那在下自然会依照女公子和那位大人的吩咐行事,女公子只需直接吩咐便是。只是现在,在下还有些小事没有处理妥当,怕是还要回廷尉府一趟,在下就先行告辞了,女公子请留步。”简钰说完这些后,再次向衣熠揖礼,而后便大步离开了,衣熠将草帘掀起一线,看着简钰昂首迈出金玉楼的大门,背影有些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