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盔甲厂回宫后,叶响有到内教场给孙传庭、徐国全面授机宜,晌午后回到养心殿时,便觉得身体乏力,待坐在在东暖阁御座后便再不移动分毫。【零↑九△小↓說△網】
想到在内教场时徐国全的慌张样,叶响便觉有趣,徐国全是个身高八尺的壮汉,因为不到三十尚未蓄须,整个人看上去很清爽,
徐国全并非莽汉,原本说话文绉绉的,听完叶响对后世军训那一套搬出来后,带有情绪的上前行了一个军礼后说道,“皇上,请恕臣无礼,这如此练兵,臣闻所未闻,完全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
叶响不以为忤,觉得他的军礼很眼熟。动作分解就是左腿上前一步,以左手扶左膝,右腿膝盖着地,右手自然下垂,不弯腰低头。这个礼节是军中的穿甲胄的下属见上官礼,叫‘屈一膝’。后来建奴将之沿用称为请安礼,所以叶响觉得眼熟。
“若战事还以兵刃等冷兵器为主,训练及编制当然不用更改,可如今与建奴对战,兵刃显然不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建奴骑兵的对手。而我大明马匹大多来自与鞑靼互市,这就受制于人。若鞑靼与建奴联手,我大明将士岂不任人鱼肉?”
叶响说了一半见他似有明悟,继续道,“故而,火器才是我大明官兵依仗。且朕有预感,终有一天,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杀手锏不再是骑兵,而是火器等热兵器。新式练兵法虽队列为始,但其意义非凡,朕就是要让官兵明白一个浅显道理,军人第一天职是服从命令。若这道理都不明白,再好的战术、阵型也无济于事。”
徐国全、孙传庭虽然将信将疑还是躬身称是,叶响理解他们的顾虑,得让实践去检验。
在内教场训练的除了五军营选拔出的200人外,还有从太监中挑选的200净军也在进行同样内容的训练,以兵仗局出身的纪用统领。
纪用35岁,万历29年选入,粗通文字。叶响多方打听后,发现其为人慷慨口碑不错,再一观察后发现其行事有胆略,便决定由他统领至关重要的净军,以待将来微服出巡时以便衣贴身护卫,与锦衣卫互为表里。
第一阶段的训练在没有任何仪式的情况下,悄悄的拉开了序幕,这400人和军人标准相差甚远,还不配享有军人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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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进东暖阁发现异样后,慌了神,忙命在外的门子传御医。毕竟最近连续两位皇帝晏驾,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叶响有任何意外。
御医属太医院,定额10名,在文华殿北的圣济殿分两班轮值。凡遇圣躬违和,由四或六名御医轮番诊脉,然后商量对策并呈禀,之后同内臣到圣济殿开方熬药。
所开药方以两倍计量同煎,待药熟分盛两器皿中。其一由御医、院判、内臣逐一尝试,待无恙时,将另一份盛于金罐密封,以象牙刻的“御药谨封”印钤识后才能进御。
不仅煎药过程严防死守,职掌皇帝所用药饵的御药房一样严格,自立朝以来闲人无敢乱入者。御药房以太监为提督,余者称近侍有二三十人,选拔净身男子入宫时,选50人习《药性赋》等书,经考核后才可留任。
养心殿抱厦下的大门内,正中摆着一个炭火铜盆,里面焚烧着苍术杂香,身穿吉服的太医院判陈玺带着御医何其高等人依次从上跨过,安静的往东暖阁而来。【零↑九△小↓說△網】
“皇上。”“爷,万岁爷。”
正靠在里侧,以右手支头浅睡的叶响被声音唤醒,见地上跪着四个身穿红布绒褐圆领袍、头戴乌纱的老头,问道,“这是?”
“皇上,奴臣请御医给您瞧瞧。”王承恩解释。
叶响知道这时代要靠中医,便把手举高让衣袖自然下落,然后伸出去,“哦,那就瞧吧。”
众人并未起身,倒是分别膝行至御座前,左右分别为叶响双手把脉,片刻后两两交换,再次重复,不是低低私语。
诊完后,四人再次膝行退后三步距离,为首的一人拱手后问道,“陛下可有觉得不适?”
“乏力、流涕,”
接着几人又是一番交头接耳,“陛下,微臣和同僚一致认为陛下是风寒束表,饮两‘剂荆防达表汤’即可痊愈。如今为秋冬相交,微臣等请陛下为天下苍生计,起居宜慎,膳食宜清,忌贪凉。勤添衣袍,以御外邪。”
叶响笑笑,这眼看就近十月,日子也一天天转凉,这两日有东奔西跑的,觉得自己感冒是活该,“诸卿平身吧,朕此后会注意的。”然后对为首的老头问道,“爱卿就是太医院院判?”
“微臣正是院判陈玺。”
“哦,太医院使是傅懋光吧?”叶响想起职官表,对王承恩吩咐道,“明日选他来见朕。另外孙传庭给朕说带来一个专伤寒科的游医,陈爱卿就择机出面考教其才学,看看是否坑蒙拐骗之徒?”
“臣遵旨。”陈玺再次磕头后起身,带领其他三名躬身退出了养心殿。
王承恩见叶响无大碍,也跟着退出了养心殿,去圣济殿监视熬药了。而叶响知道自己并无大碍,小憩片刻后已经觉得精神好了不少,便来到靠窗的木炕上,盘腿继续处理收到的各种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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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的第一份奏折就是拱卫司沈荫禀报北方已经下了第一场雪,努尔哈赤在九月二十日将汗帐自界藩搬到了萨尔浒,腾骧四卫已经抵达沈阳中卫,正四下游弋熟悉战场。
叶响几乎忘记了后世认为此时正处于小冰河时期,看来冬天很快将来临,若北方今年受灾严重,来年不事耕种的建奴又将来抢粮了,这是游民民族一贯的尿性。
叶响拧开钢笔帽,沾了朱墨,逐一写道,“遣人入科尔沁左翼、萨尔浒等地蛰伏待命;命沈阳贺世贤、李实加固城墙、城外广布拌马桩、深挖壕沟,务在降雪前完工;弃守抚顺所,集附近各堡兵马粮草于沈阳。”
第二份是广东巡按王命璇所上,他以地震为由,请将该省杂税抵饷或减派之半。内阁票拟是不准,理由是辽饷匮乏甚急,一地地震不能减全省之半。
叶响思考片刻,在上画了一圈,表示知道了,按内阁意思办。对广东之地,现在尚无暇顾及,而且广东地处热带,一年三熟,以致米贱至一两银子可购一石,这对农民和国家都不是好事。
正要打开第三份折子,叶响眼角余光发现一个黑身影闪了进来,却是任蓉蓉。
“你……皇上,你没事啊。”任蓉蓉拍着胸口踹着气,“刚碰到太医……”
任蓉蓉做头戴黑漆唐巾,身穿圆领长袄,领内是白色交领,腰束鈒花铜带,要是配上一把纸扇,便是活脱脱的俊俏公子爷。
叶响一点也不觉得惊喜,数日前才处理过未经通传的遵义门守门净军,难道真的要杀人才能让他们长记性吗?他打开拿在手中的折子,不看她的眼睛,假装随意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任蓉蓉感觉到话中的寒意,心仿佛被冰封,下跪磕头道,“民女任蓉蓉参见皇上,是王公公让民女进来的,客嬷嬷随后就到。”
看着任蓉蓉仿佛较劲似的伏地不起,叶响叹了一口气,“你起来吧,以后别乱闯,回去向客巴巴多请教宫禁规矩。”
叶响说完看起奏折,上面是说江西报水灾,淹没良田无数,好在秋收已毕损失并不严重,内阁票拟报闻。也就是说不做任何处理,表示已经上达天听。
但叶响却不这么看,长江上多弯道的荆江和胡泊密布的九江,一到汛期泄洪不及就很容易受灾。朝廷处理的方法通常会首先减免税赋,再次才是拨付银粮。他不知道下面情况如何,需不需要朝廷的援助,看来得和内阁议一议。
放下奏折,叶响看着已起身哭丧着脸的任蓉蓉,心忖道,到底是小孩,和自己一样心情全写在脸上了,便换了种缓和的与其问道,“客巴巴怎么还没到?”
“客嬷嬷在殿外被王公公拉住叙话了”任蓉蓉说完见叶响一歪头,便接着解释道,“就是魏朝。”
叶响恍然大悟,这就不奇怪了,“那你呢?哦,超市选址定了吗?”
“皇上,我们进宫正为此事,嬷嬷和涂师傅原本选了西四牌楼南街方圆百步为店址,可是其中有两户没户主不在京师,工匠无法开工。”
叶响皱眉不悦道,“芝麻大小的事也来烦朕,不会另选一处吗?”
“客嬷嬷说,想请陛下将堆集新柴芦苇的台基厂赐与作为门店。”任蓉蓉声若蚊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