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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峥披靡四方的气场让在座的王侯将相倍感压力,除了赵雍之外所有人都显得很拘谨,众人只听得王帐之内卫、赵两国君主相谈甚欢。
赵武灵王说的没有错,这就是一个礼坏乐崩而强者为尊的世道,强国持强凌弱,弱国只能沦为他人鱼肉。
末了,卫峥面向了身边的天子随意拱手道:“天子哪,这酒也喝了,肉也吃了,我看也差不多了,大事要紧啊。臣请奏天子遂发兵讨秦,以昭示天下。”
言罢,卫峥顿时起身而立,身边的周赧王亦是连忙站了起来,接着便是赵雍、韩王逐一起来。只见以卫峥为首,三国君王先后走出了王帐,一众将相尾随其后,竟无一人搭理周天子。
王帐之内只剩下了周赧王孤零零的站在座上,除了随行的周室臣工,卫、赵、韩三国君臣皆已不在。
周赧王小步快走的朝着王帐出入口而去,几个周室臣子苦涩的摇头长叹,也随天子而行。
一出王帐,震撼人心的一幕再次入眼,延绵不绝的大帐看得周赧王既羡慕又惊颤,心中的复杂情感惟有他自己知晓,外人无可体会,眼前便是整整四十万大军之营啊!
中军阵前是高台垒筑的盟誓台,高达九丈,由六六三十六梯阶登顶,其上梯阶裹挟了一面红毯。高台之上,三面猎猎招展的纛旗上分别刻录着“衛”、“趙”、“韓”三个大字,卫国的纛旗居中,赵国在右而韩国在左。
此时此刻,三国君主已换上了正式的冕服,卫峥一马当先的行走在前,韩王、赵王分左右居之,三国君主并列而行。
中军阵前的三国将士莫不披甲戴胄,整个洛阳郊野的这片平原之上迸发着无边肃穆杀气。
换上了天子冕服的周赧王到了,他看到卫峥等三国君主皆站立在中军阵前而面向盟誓台,身后是以青年魏缭为首的三国将领,再后便是那迸发肃穆之气的四十万三晋联军。
“恭请天子登台上祚举诏!”
一个宫侍发出了尖锐的高宣声,语末之际便是乐起,气势浑宏的乐章在原野天际响彻。年轻的周赧王看了眼三晋的君王,又看了看随行的周室臣子,见臣工使了个眼色,周赧王无奈之下便谨慎的独自登上了高台。
随着他一步一步迈上了三十六阶梯高台,登上高台之际,一曲乐章刚好奏完,时间拿捏可谓恰到好处。
周赧王登台转身,俯瞰前方之际不由得吓了一跳,面色竟是情难自已的巨变,好在距离过远虽一双双眼睛皆望向高台倒也无人发现天子失态的一幕。
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撼的周赧王的心灵,四十万大军分为数百个规模不一的步骑大军方队列阵在前,那整齐而巍然不动的方阵耸立在原野之上,黑压压的人潮与冰冷的器械无不散发着肃杀之气。
周赧王被这阵势个吓蒙了,竟是久久不能回神。
下方的三国君主里,居中的卫峥站立不懂,双手的大拇指深插在腰带内一言不发的望向了高台,所有人都在静等天子的宣辞。
此次讨伐秦国,三晋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帜,这些礼仪形式自然不能马虎,这是要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告诉天下人三晋伐秦乃是行得正义之战,绝非三晋以兴不义之兵。
这种举动虽在明眼人看来是道貌岸然的行为,但站在道义制高点确是无比重要的环节,礼书有云:师出而必定有名。
不外如是。
良久,周赧王回过神来了,不禁心中一跳,再次凝视台下无边无际的大军忍不住咽了口涂抹,双目的余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中军阵前的三国君主,尤其是卫峥。
末了,周赧王重镇内心,平复些许之后组织了一番言语便终于开言高宣:
“秦国无道,苦民累国,祸乱天下,嗜战暴虐,虎狼暴秦人人得而诛之。今遂命三晋率其滨属应天子诏,伐无道、诛暴秦,三晋其属务必以恭行仁义而替天行道,务必以龚行天罚而伸张正义……”
天子宣辞完毕,宫侍的尖锐声再起道:“恭请三国君王登台盟誓!”
对于赵雍、老韩王以及卫峥来说,这是似曾相识的一幕,三国君王不约而同地的回想起了当年五国相王的场景,只不过当年魏惠王、中山王、燕王易皆已撒手而去,赵灭中山国而卫更是鲸吞梁国,这个战国天下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感慨唏嘘只在内心波动,卫峥顿时朗声一笑而伸出了双手,“赵王、韩王,请!”
“卫王请——!”
万众瞩目之下,卫峥携手赵、韩两国之主一同登台。在无数的目光注视下,三国君王在台上的天鼎前一并叩首,一旁的周天子默默不语,因为接下来就没有他的事情了。
礼毕,三国君王悠然转身,卫峥俯瞰着下方数百列联军方阵顿时高宣:“伐无道、诛暴秦。”
“伐无道、诛暴秦——!”
“伐无道、诛暴秦——!”
“伐无道、诛暴秦——!”
四十万大军撼天震地的齐声高呼莫,洛阳城内的老百姓听到郊野之外延绵不绝的声势而生畏惊颤。
盟誓不过是走个形势而已,请天子出来不过是为了讨得一个替天行道的名义,简而言之就是做个天下人看的,三晋联军乃义师而非不义之师。
一个时辰后,一切重归平静,周天子已经重回他那破旧的洛阳王宫继续醉生梦死,天子的名义已经得手,这里自然无周赧王的事情了,他也不想于此多呆一刻。
此时,中军帅帐之内,三国君王以及诸将汇聚于此,魏缭作为此次伐秦统帅,太行会盟之时没有说出他的策略,为今大军已至洛阳,距离秦国用咫尺之遥来形容也不为过,这个时候作为三军统帅必须要说出他的战略布局,否则难以服人。
三国君王以及诸将领皆围绕在一块沙盘地图跟前,戎装着身的魏缭单手握着悬腰的崭新横刀,另一只手则遥指沙盘地图说道:“王上、赵王、韩王,还有诸位将军请看。秦国东境分别坐拥崤塞天险、函谷之固、河西要塞,加之秦得宜阳,故秦易守而我难攻之,我军欲破秦国绝非易事,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完成。”
“上将军之意,伐秦之战是一场持久战喽?”赵武灵王问道,魏缭肯定的点点头:“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乃至更久也不无可能。据我所知,秦国得知我三晋联军欲合纵伐秦,便开始夜以继日的加固东境防守,设置重重阻碍。据我军探子来报,秦国在其东境设立了四道防线,我军欲破秦国第一个阻碍便是这宜阳城,其次便是崤塞,只有攻破了这两道防线我军方能兵临函谷关,也不过是刚刚抵达函谷关罢了,即便破了函谷秦国仍有最后一道防线,原魏河西要塞。”
河西要塞本是当年吴起的魏武卒所建,后来又分别有魏国大将军庞涓、龙贾等名将加固要塞,龙贾更是依托要塞修筑了自北向南的长城防御工事,以应对自变法以后强大起来的秦国东出夺回函谷关与河西之地,虽最终被公孙衍所破,却也是因为龙贾中了公孙衍的计谋,将河西魏军分多路出击,最终被秦军逐一破之,终折损八万魏军,河西之地百年之后再度易主秦国。
当年龙贾若是集中力量防守,公孙衍能不能轻取还是两说呢。
如今秦国在这最后一道防线疯狂的加固防守,前前后后等待三晋联军的是四道防线,一道比一道难攻。
“那么上将军意欲如何调兵部署?可有破敌之策?”赵武灵王再次询问道。
……